姚丽菊领着彭石头回到家后，又开始呵斥彭石头了：“我说你咋就不成器，你当不当处长和田夏沙有啥关系？田夏沙把你说的一钱不值那怕是一堆狗屎只要你们吴厅长用你，谁也挡不住。石头你咋不明白当处长关键是吴厅长用你不用你。说白了，厅机关任命干部实际上是几个厅领导权力的再分配，你要找吴厅长，找田夏沙有啥用，狗没打着反而丢了肉包子，何必呢？”
彭石头近一段来在家中确实享受到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待遇，不做饭不洗衣不扫家就是洗脚也是姚丽菊端水。随着时间的推移，彭石头和原来的情人白茜茜也不联系了，可是在那个厅单位里几次提拔副处干部，彭石头也提不上去，姚丽菊又开始吩咐他干这干那，再没有给他端过洗脚水了。特别是那条乱拉乱撒屎尿的哈叭狗，闹得满道楼的人对他家提意见，姚丽菊多次要扔掉那条狗，彭石头不同意，最后闹得大家给他家贴条子找领导才解决了问题。姚丽菊气得骂了彭石头一顿：“你要注意邻里关系，男子汉要讲大道理。”彭石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将小狗送到了姚丽菊父亲家，这才算完事了。姚丽菊万没有想到彭石头在近期提拔使用干部时又一次落马了，没想到彭石头为此还认为是田夏沙讲了他的坏话，引起了对田夏沙不满而挑唆成天打恐吓电话。彭石头呀，到头来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姚丽菊呵斥完后又开始劝说：“石头，毛主席说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们吴厅长压制你这么多年咱们也该反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说咱们还怕吴仁义有啥用，找他吧。反正提拔重用不了没有后顾之忧，说不定一找还真能够提拔呢。”
彭石头又要哭，姚丽菊说：“真没出息，有啥哭的？明天找吴仁义去，今天晚上你认真想一想他有什么重大问题，明天就对他说，如果不提你咱们告状去。”
彭石头不敢哭了，苦思冥想一阵后说：“吴仁义刚挪用了困难职工救济款800万要去海南炒房地产，还要在市里晋河旁盖起一座欧式小别墅供他享受。”
姚丽菊兴致极大：“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挪用的？”
“这笔钱是全省人民捐给下岗职工的。你不记得了？你不是也捐了壹佰元吗？”彭石头说：“吴仁义一个人擅自决定将这笔款给了房地产商炒房地产了。“彭石头象是给领导汇报工作一样说得极为认真。
“问题属实？”姚丽菊瞪着小眼睛叮咛。
“没有问题。那天计财处的人从银行拨划这笔款时我也去了。”彭石头说得一点也不含糊。
姚丽菊心中有数了，说：“今晚咱们睡个好觉，明早找吴仁义。我就不相信他比我还厉害。”
第二天一早，姚丽菊和彭石头商量着如何找吴仁义谈此事，姚丽菊说让彭石头一个人去谈，让吴仁义知道自己有把柄握在彭石头手中，如果还不提拔使用就告他挪用下岗职工的救济款，这可是要蹲大牢判重刑的。彭石头摇着脑袋说不行，说他见吴仁义就心慌就腿软就浑身不自在。姚丽菊见他这样子就又骂起彭石头，等骂够了，这才说好了，我陪你去。
到了吴仁义办公室，吴仁义有些不高兴，用一种很不友好的口气问：“石头，领着你老婆又要闹事了？”
彭石头吓得头上冒汗不敢说话，姚丽菊赶忙笑着说：“哪敢呀，我们想巴结吴厅长还巴结不上呢。今天来是想给你汇报点小事。”
“什么事？彭石头提拔使用的事？”吴仁义语句严厉，两眼直盯着姚丽菊，企图以气势压倒她，使她迅速产生恐惧心理。
姚丽菊才不怕这些呢，姚丽菊嫣然一笑，说道：“石头昨晚回家对我讲最近你们厅机关有人议论你挪用800万困难职工救济款炒房地产，想给你通风报信提个醒，怕有人钻空子就此大做文章。”
姚丽菊原想此言出口后吴仁义定会锐气大减垂头丧气，不想吴仁义仍然两眼发出寒光炯炯有神盯着她问：“听谁说的？石头你要讲清楚。”说完，又把目光转到彭石头身上。
彭石头一看吴仁义眼里含着凶光，急忙低头不语了，身上微微发抖头上还是直冒冷汗。
吴仁义说话咄咄逼人：“石头，你真的要往石头上碰？你就不怕死吗？你真的不怕我吴仁义？”
姚丽菊急忙为彭石头救驾：“吴厅长，你千万不能这样讲。你就说你挪用救济款的事，如果有挪用救济款的问题，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姚丽菊不温不火不急不慢一字一顿地说着，她看着吴仁义的表情有没有变化。吴仁义一脸严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心慌的表现。
彭石头在一旁仍然低着头不敢说话。
吴仁义说话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些钱我没有装进自己口袋，我没有一分钱的贪污问题，你们可以告我去，我不怕，我才不吃这一套。”
姚丽菊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吴仁义太霸道了，根本没把她和彭石头放在眼里。更没有把挪用救济款的事放在眼里。
吴仁义站起身挥着手：“走吧，我还有要紧事处理，我这个厅长不是吓出来的。还怕你们俩个来诈唬。彭石头呀彭石头，我看你怎样往石头上碰。”
彭石头见吴仁义下了逐客令，急忙从沙发上站起。姚丽菊不着急，就象一只母老虎大吼了一声：“吴厅长，你也别见怪，我们也不是吓着长大的。”
姚丽菊同彭石头离开吴仁义的办公室下到楼道口到了院子里，彭石头哭丧着脸对姚丽菊说：“你看这事咋办砸了，叫我以后怎么在吴厅长手下工作呀。”
姚丽菊咬着牙对彭石头说：“他不仁咱们也不义。从吴仁义的话里证实了他确实挪用了困难职工救济款，咱们告他去，怕啥呢，叫姓吴的领教一下彭石头的厉害，你反正没有头衔，不怕撤职。东风吹，成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彭石头又开始落泪，姚丽菊骂他没出息。他急忙用衣袖擦眼泪，说：“我听你的。”
姚丽菊真的没想到吴仁义是这么顽固这么霸道这么不听劝说的一个人。
下午上班后，吴仁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是谁把这事说给彭石头了？彭石头怎么知道这事？彭石头和姚丽菊要利用此事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彭石头平时看起来可可怜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他还想借这事要挟我。
想到这里，吴仁义给办公室主任去了个电话，让他通知彭石头去他办公室。
彭石头听说吴厅长喊他，心里直发毛，两腿打哆嗦。来到吴仁义办公室也不敢坐，就象小学生违犯了纪律一般站着让老师数落。
“石头，你要老实交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交代不出传播此事的人来，那就是你说出去的，是你有意给我制造谣言。”吴仁义声音不高语句严厉。每个字都像一根银针，刺得彭石头浑身发抖难受。
彭石头交代谁呢？谁也没给他说过此事，但他又不能说出此事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彭石头太紧张了，两腿微微发抖，两眼又开始落泪，一会儿便潸然泪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吴仁义直骂彭石头无能，像你这种人还想当处长，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做官的料？也不翻翻你上辈子的历史是干什么的？
骂够了，气出完了，吴仁义压低声音狠狠地敲着桌子让彭石头滚出去。滚，滚！滚滚滚滚滚！
彭石头用衣袖擦着眼泪离开吴仁义的办公室，两条腿直发麻，头昏脑涨浑身没有力气。
吴仁义狠狠地关住门，自言自语道：对付这种人一要直接打压，抓住小鞋就给他穿，叫他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二要孤立他，让厅机关所有的人不能理睬他，让他活受罪；三要冷处理，最近一段对他不闻不问不表态，直叫他难以忍受承认错误为止。我就不相信整不了彭石头这种人。
吴仁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想：“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想到彭石头也要变成恃才傲物的家伙。”
想到这里，吴仁义又给彭石头他们处的歪脖处长去电话。歪脖处长赶快来到吴仁义办公室聆听教诲。吴仁义告诉他说最近一段处里所有的人不能和彭石头说话，要想方设法孤立他，因为彭石头今天又领着他老婆到厅里闹事，彭石头要破坏厅机关来之不易的安定团结。
歪脖处长不敢问吴仁义是什么原因惹得彭石头闹事？只是机械地说：“是。是。”还说彭石头素质太低，不适合在厅机关工作。
吴仁义对他说：“彭石头对没有提拔重用有意见，为此多次找我闹事，今天闹大了，再不能容忍这种跑官要官的行为了。”
歪脖处长明白了彭石头原来为当官找吴厅长的麻烦。彭石头多次在办公室发牢骚说他提升的事，没想到闹到吴厅长这里来了。平时看起来蔫蔫的挺老实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歪脖处长对吴仁义说了彭石头平时多次发牢骚冷言冷语说吴厅长的坏话，还说这种人早该治一治整一整了，大治才能大安。像彭石头这种人都要翻天闹事，不治理不行，要杀一敬百，要杀鸡给猴看。歪脖处长建议吴厅长到时候召开会议专门讲讲这事，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
吴仁义说：“这个建议好。让机关党委马上安排。”说完后，吴厅长突然微笑着问起歪脖处长孩子上学的事，还问他爱人调动办好了吗？如有麻烦他可以亲自出马。
吴仁义这么多年太了解他的下属了。下属确有一大批奴才，经常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或则做出一些亲近关心的样子，他们就会受宠若惊感恩戴德支持拥护。这不，刚给这位处长亲近了两句，他马上就热血沸腾急忙表白要永远忠诚吴厅长。
第二天上午，吴仁义主持召开了厅机关整顿行业作风大会，全厅所有的人员都参加了会议，会议开的很短，只有一个多小时，吴仁义做了发言，他慷慨激昂要求全厅机关上下一致紧密团结在厅党组周围对一切违反纪律的自由主义做不屈不挠的斗争。吴仁义特别指出：最近一段，我们厅机关有那么一个人不顾组织原则，散布谣言蛊惑人心，企图破坏我们厅来之不易的史无前例的大好局面。同志们，在胜利面前，在大好形势下，我们同样要保持警惕，特别要警惕睡在我们身边假装老实却极不老实的人，时时刻刻要有清醒的头脑，千万不能因为一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丢掉了我们多年来争取到的文明单位，也不能让我们的先进和优秀厅机关毁在一两个人手中啊。我做为一厅之长，我要为大家负责。不然我就是失职，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也对不起厅机关所有同志对我的期望。我同时希望那个人拍拍胸膛想一想，咱们厅对你不薄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吴仁义讲得太激动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台下所有听讲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吴厅长要捍卫大家的利益，吴厅长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厅机关的人们。
吴仁义的发言刚落地，一阵长时间的鼓掌声骤然响起。
彭石头从开会开始就低着头，彭石头身上冒冷汗，彭石头觉得吴仁义发言时一直盯着他，彭石头还觉得所有参加会议的人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彭石头脸红心跳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大坑跳进去。
会后大家议论纷纷，知道了吴厅长讲的那么一个人原来是彭石头，彭石头没有提拔重用，彭石头领着老婆找吴厅长麻烦。彭石头是个官迷。
彭石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那辆破自行车骑到半道上链子断了，他只好推着自行车迈着痛苦艰难的步子向家走去。刚进家门就一头倒在床上失声痛哭，阳台上挂的那只花眉鸟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不断地叫着。
姚丽菊下班回来后劝说彭石头不要泄气，既然惹事了就惹到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状告这个挪用下岗困难职工救济款抗害老百姓不顾老百姓死活的官僚主义者，不信告不倒他。只要是共产党的领导，坏人终七终八终究会被揪出来的。说完这话，姚丽菊又忙给彭石头按腰揉背显得非常温柔。
任何厉害的女人都有温柔可爱的一面。
屋外，还是下雨。热辣辣的八月风也开始凉爽了。彭石头可能光着膀子也可能经不住吴仁义的批评还可能是心中承受力太差，他不时地打着冷成，鼻涕也流下来了。
雨，不顾一切地拍打着屋内的玻璃，“叭嗒叭嗒”的声音不时传进屋里。
望着窗外的大雨，彭石头心潮澎湃，心里默默地念道：来吧，雷鸣闪电！来吧，狂风暴雨！
彭石头突然想起了田夏沙那天在公园看雨时说过的一句话：风吹不弯的是骨头，雨打不烂的是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