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卿听她的语气也不像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当下也疑心尽去,道:“我怎么敢和师娘耍奸,只是近日我遇到一事,实在是异数,师娘你可知道老祠堂后面住了厨房老头的。”
祝香玉一愣,惶然了半晌,最后冒出一句话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名堂,你难道就问我这无聊之事,还说你不是戏耍师娘。”作势假意要打。
李长卿轻轻的避开,道:“师娘你且住手,你道我是戏耍于你么,听你如此说,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一号人了,只是你却不知,若不是阿完和我上后山,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在我的眼皮底下呆了十几年,我居然从来也不曾知道他住在何处,这不是怪事么,最怪的是,你们居然从来也不曾在我的面前提到过此人的来历!”
祝香玉道:“看来今天你不把此人的来龙去脉问清楚,是不得安生了,也罢本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就说与你吧。大概二十多年前,本门有‘佛影双杰’,这个你应该知道的,他就是其中一人。”
李长卿听了此话,心中略有些了然,却不免又有些苦楚,他自知十数年前,自己,过云流,吴天禄,恶斯远等人尚小之时,无量派与仙门中人来往都还极频,迎来送往之宾客,对常唯墨皆以‘无量真仙’称之,不想随着师父多年之间一直不能突破师动一境,来往的宾客渐渐绝迹,这‘无量真仙’的号也就再无人提起了,而这一切都是拜所谓的佛杰所授,不过世态炎凉本也就如此。
李长卿道:“原来那老头就是什么劳什子佛杰,此人也算是我无量派落到这般田地的首罪之人,我先前还怜惜他在那老祠堂不能遮风避雨,若是他淋死了也是命数该绝。”
祝香玉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佛杰其人。本心还是不坏,若不是练功堕入魔道,本门的门主也不定就是你师父,他二人本来年纪相若,本事也大抵无二,只是佛杰入门早了三天,若无那一段故事,本门之主就是他了。”
李长卿道:“我不管他过去往来,若是他做了门主,我也一不会拜于他的门下。”
祝香玉笑道:“你也不必说此事,现今佛杰修行全废,他已深悔前事,当日他掳人儿童时,就在你家府上,重伤护院十八人,你父现今的咳嗽之症也是当时为他所伤,留下的不足之症,想来他为此事有愧于你,他又时常于老祠堂悔恨前事,刻意的避过你也是常情,你又从不去后面,所以你二人不曾蒙面也是平常。”
李长卿道:“如此说来,他倒还是有功无过,当年要不是他将我、过云流、吴天禄、恶斯远等人偷走,父辈也不会将我等送入无量山修行,他平日饭也做得好吃,就看此事的面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不过,他已经想起了那日文虎所说的一句话,若要有大成,必须得修练佛影双绝,只是这法诀看来也不是那么的好练。
而且从来只知道有佛影双绝的合气,却无法诀,看来如果师父不拿出来的话,这门法诀就要失传了,只是他愿意拿出来么?
祝香主已经远去。
“猴儿,你不要以为你撺掇师兄弟与你师父相闹,就能遂了你的心愿,以后我看你拿什么来开脱。”语气中又满是喜悦。
李长卿吐吐舌头,心道:“死就死,我又怕什么的。”已是九月十四,这时李长卿将入无量的前一天。
话说李长卿与阿完所去的后山之地,其实倒是一处神仙居所,何谓神仙居所,山极深处,实在是阡陌无有一处可见,只能云蒸雾绕,即使天气晴好,也难得举目能极远处,如此光景,貌似也只有神仙可以住得,若是凡人,困也困死了,山极深处,平日若是稍稍细听,有时甚至能听到时有野兽嘶吼,仙禽高鸣,不过因为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些禽兽究竟是个什么样貌,这些无量门下的弟子小时不免胆战惊心,再及大时,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既然从来也不曾见过这些禽兽走出这烟雾,当然更不曾听过有伤人之事,于是这些弟子也都是常来常往,再无一丝避忌。
只是有一条,他们在这云雾没有处自然是常来常往,再往云深之处,是再不敢往前一步,若是走进去,也不知有什么神道之类,若是无事,还是少进去为妙。
李长卿冒门下之大不韪,要私自将无量门下压箱之技‘神剑御雷真诀’私授与阿完,前事已说,长卿本是毫无原则之人,若不是他在这无量门下确实出类拔萃,只论行事,实在是轮不到他来做这个门主,他自觉这‘神剑御雷真诀’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二来他更觉以阿完之资定然是学不会这法门,他既答应相授,不过是想让阿完稍安罢了。
两人行了也不久,就又到了前日修习法门之地,李长卿对阿完道:“你且坐下,今日如往常一般不可分神,等我运功为你调息毕,你自己再守正回神就可发现大有收益。”阿完道:“谢谢大师兄,我还是觉得不对,如果师父知道我偷学本门至高无上的法诀,会不会把我撵下山的?”李长卿早知阿完是个畏首畏尾之人,道:“你怕个鸟,再有两个月,你也知道,我就是本门的门主,就连师父他也管不得我,我想交与谁就交与谁。”阿完讪讪道:“大师兄,你刚才好像犯了本门门规。”李长卿一愣,回了回神,道:“不就是说了个‘鸟’字么,我老爹教我的,在河阳地,‘鸟’这个字就好像说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算不得骂人的话,也自然不算犯了门规。”言毕,自觉不妥,又道:“这句话可只有我这个河阳人能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在师父面前说起,不然无人可以保你。”阿完道:“我晓得了。”不过却是半信半疑。
阿完忽的道:“师兄,我还有件事没做。”说着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找了一处还算略高的地方,站了上去,举目往山门之中望去。
也不知他在看的是什么。
李长卿道:“你又有什么鸟事,还能大过我教你法诀么。”阿完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本来今日除了师兄要教我之外,老伯也约了我在此相候,只是不知道他怎么还不出现,有些奇怪,往日他却从来不曾晚过。”李长卿不用多说,对这所谓的老伯已知根知底,对他自然是好感一点也无,只是看着一代雄杰变得如此落魄,不免有些唏嘘世事无常,至于前世的旧债倒是已淡然了许多。
李长卿道:“那老头可不是你看来的那样良善,我看你还是少与他相交为妙,我就不知道,你们两个每天都做些什么,竟然打得如此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