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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临安:风雅有余,气魄不足(1)

自古东南形胜,杭州为最。作为南方重镇,杭州位于浙江省的北部,背靠西湖,西临钱塘江。在我国六大古都中,杭州以风景优美而着称于世。

公元前222年,秦始皇在吴、越旧地设置了会稽郡(治所在吴县,今苏州)。到了隋朝初期,隋文帝废郡存州县,开皇九年(589年)钱唐由郡改州,治所也移至余杭县,因此改名杭州。隋炀帝即位后开凿以洛阳为中心的运河网,杭州成为江南运河的终点,东南交通的枢纽,其地位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谓“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故商贾并凑”,大运河为日后杭州的繁荣奠定了基础。唐朝时期,为解决杭州“水泉咸苦”的问题,在杭州城内开凿六眼水井。“六井”的修建,为杭州城市的发展创造了优良的水源条件,从此杭州经济日渐繁荣,人口也迅速增加。

五代十国时,杭州成为钱建立的吴越国的都城,名为“西府”,亦称“西都”。自吴越在此建都后,杭州一跃成为地占两浙十三州、一郡的东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杭州进入了一个重要发展时期。北宋统一中原后,杭州为两浙路治所,被称为“东南第一州”。北宋时期,对西湖曾进行过多次疏浚,特别是哲宗元年间,苏轼担任杭州知州时,对西湖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疏浚工程,建筑“苏堤”,还疏浚了运河,保证了漕运畅通。

经历“靖康之难”后的赵宋王朝并没有断绝国脉,宋高宗赵构在杭州延续赵宋王朝的香火。宋高宗于1127年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皇帝位,改元建炎。建炎三年升杭州为临安府,作为自己的行在(皇帝的临时居所)。绍兴八年(1138年)正式定临安为南宋政权的帝都。从绍兴二十八年开始,南宋政府在吴越国都的基础上扩建宫城及其东南外城。在南宋的暖风霪雨中,临安走向了辉煌的巅峰。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临安的人口由二十余万人发展到五十万余人,成为当时全国的第一大城市。

临安城坐落在钱塘江和西湖之间的小平原上。在临安城的南面是凤凰山,西面就是西湖,北面、东面皆为平原。临安城是一个南北狭长的不规则长方形,周长九里。临安城共有城门十三座。在十三座城门中,艮山门、东青门、便门建有“瓮城”,其余各门均修有城楼。城外绕有宽达十丈的护城河(今东河)。河岸两旁种植杨柳,布满岗哨,禁止老百姓靠近。

临安城包裹着南宋帝都的宫城,宫城就是整个都城的核心部分,它是从原来吴越“子城”的基础上改建的。宫城内有“大殿三十座,室三十三,阁十三,斋四,楼七,台六,亭十九”。宫城四面各有一座城门,南门叫丽正门,北门叫和宁门,另外,还在“子城”的基础上增开东华门和西华门。其中丽正门是宫城的正门,正门共有三重,每重大门都装饰华丽,“皆金钉朱户,画栋雕甍,覆以铜瓦,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尽显皇家气派。

临安的外城,又叫“罗城”。它在保持了原来吴越西府城的规模的基础上在东南部略有扩展,西北部稍有紧缩。所有这些构成了北到武林门,东南靠钱塘江,西濒西湖的南宋都城临安。

临安城不仅外面有水,里面的水系可以用四通八达来形容。城内河道共有四条,其中以盐桥河作为主要运输河道,并与大运河相连,沿河两岸遍布闹市。

临安的内城形成了传统的南宫北市格局。临安从朝天门向北,是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御街”,“御街”全长约四千五百米,是临安城的主干道。御街南段为衙署区,为适应当时频繁的对外交往,朝廷在临安专门设置了四方省馆和市舶务等机构,负责对外接待工作。中段为“综合商业区”,遍布全城的商业店铺、手工业作坊占去了内城的大部分面积,所谓“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当时,吴自牧在《梦梁录》中描写临安风貌时说:

“居民室宇高森,接栋连檐,寸尺无空”。御街中段的棚桥是当时临安城最大的书市。

此外,在商业区中间,还密布着“瓦子”。所谓“瓦子”,就是指茶楼、酒店、演杂等休闲娱乐场所。临安城内最大的“瓦子”有五处,即今清河坊附近的南瓦、众安桥南的北瓦、羊坎头的大瓦(上瓦)、庆春街的蒲桥瓦(东瓦)和惠民街的中瓦,其中以北瓦最大。临城内还设有规模宏大的太学、府学、县学,另外还有众多的乡校、家舍馆等建筑物,每一里巷,至少有一二所。这使得这样一个商业繁华的都市更具文化底蕴。所有这些都表现出,南宋的帝都临安的繁华程度不亚于张择端在《清明上河图》所描绘的汴梁城。

临安城中不仅有浓厚的商业气息和文化气息,而且还有许多园林点缀在城市中间。临安的城市布局将城市与优美的风景区相结合,使得整个帝都尽显浪漫的风雅情怀。但是自宋高宗赵构以后,南宋皇帝一直没有对临安城进行大规模的扩建,而是基本保持了原有州城的布局,因此临安较之以前的帝都就显得“风雅有余,气魄不足”了。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赵构即位之初,由于要面对金的威胁,同时也是要收买人心,因此重用李纲为左丞相。李纲上台之后,向高宗提出十项抗金措施,并执意要高宗法办朝中的奸党,等皇帝一看奸党的名单犯了难,除了自己和李纲,朝中上下所有机要部门的大员全都有问题,这要是全都按李纲说的办了,我这个皇帝不成了光杆司令了么?那我干脆就不要当这个皇帝了!于是找各种理由为这些人辩护,但是李纲,以辞去职位相威胁,死活要高宗皇帝法办几个大臣,高宗无奈只好从之,但心中对李纲十分的不满。

按照李纲的建议,高宗皇帝应该重返汴梁城,收拾旧河山,重振祖宗的基业。但是回都城汴梁正是宋高宗不愿意听到的话,他最恨别人以恢复为赵宋江山为名让他回汴梁。因为那里最接近“火线”,赵构看到自己的父兄被金军抓走的悲惨场景至今仍心有余悸,自己是侥幸没被掳走,听从李纲的建议就等于自投罗网!李纲再次触动了赵构敏感的神经。朝中那些反对李纲的投降派借机撺掇高宗赶李纲下台。

李纲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刚刚坐了七十七天宰相的李纲再次败于党争,被投降派排挤出朝,李纲所苦心经营的十项抗金措施也一概被废。后来赵构重用秦桧,诛杀韩世忠和岳飞父子,一心与金国议和,以纳贡称臣的条件换回了东南的半壁江山。赵构的主和政策一直延续到宋朝灭亡,虽然中间有宋孝宗的北伐抗金,但还是归于失败,被迫签订“隆兴和议”。由于双方的和议协定,再加上金朝内部也开始日益腐败,金军的南侵也受到国内政变的牵制、往往半途而废,因此南宋有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时期。

就是在这个和平的时期,北方又崛起了一个新的力量——蒙古政权。

1204年,铁木真统一了蒙古各部。1206年,铁木真尊号成吉思汗,于漠北立国,国号“大蒙古”。蒙古势力的加入使得本来纷争动乱的年代变得更加充满变数。蒙古国建立后,不断向外扩张。1234年,元太宗窝阔台联合南宋以强大的攻势攻陷蔡州(今河南汝南县),金哀宗完颜守绪自缢而死,金国灭亡,灭掉金国以后的蒙古转而南进。到了蒙哥汗时期,蒙古已先后灭掉西辽、西夏、金、大理,并多次伐宋。南宋此时的皇帝是宋理宗赵昀。

赵昀,初名赵与莒,又名赵贵诚,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十世孙,宋宁宗赵扩死后继位。赵昀是南宋时期有名的昏庸皇帝,南宋一朝,自理宗统治开始逐渐走向衰落,直至灭亡。赵昀虽然昏庸,但是根据《宋史》记载,赵昀在出生的时候也是一片奇异景象,“室中五采烂然,赤光属天,如日正中”,而赵昀本人身上更是“身隐隐如龙鳞”。其实史官们也清楚赵昀出生时根本没有那么玄,当然他们也没看见金光之类的东西,之所以这么写就是想证明皇帝是真龙转世,上天之子,神圣不可侵犯,现在看来都是蛊惑人心的把戏。

赵昀本来与皇位是非常遥远的,他就是一个无名的皇室宗亲,他能坐上这把龙椅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宰相史弥远。史弥远是宋宁宗时候的宰相,宁宗在位期间备受重用,位极人臣,朝政基本上是他说了算,是朝中的投降派。宁宗原来立赵询为太子,可是这个赵询没等登基就早亡了。无奈之下,宁宗又立赵为太子,这个赵也是皇室宗亲。赵喜欢古琴,史弥远就找来一名擅长弹奏古琴的美女进献给赵,赵非常高兴,就收下了。实际上,史弥远是让她暗地里监视太子的动静。史弥远的这招果然管用,太子对史弥远这些投降派深为痛恨,而且看不惯史弥远专权,常常对那个古琴美女说史弥远的坏话,并且说将来当了皇帝就要将史弥远发配出去。史弥远得到“古琴美女”的密告后既害怕又气愤,决定废黜太子,开始寻找听话的接班人。从此事可以看出史弥远的老谋深算,更可以看出赵的无知与骄傲,还没怎么样就开始翘尾巴,难怪他做不了皇帝。

朝廷还是史弥远在控制,宁宗驾崩后,史弥远派人找到杨皇后,说宁宗留有遗旨,废太子赵为济阳郡王,而把皇位留给了赵昀,“弥远称遗旨以皇子开府仪同三司,进封济阳郡王,命子昀嗣皇帝位”。谁都知道这种安排是不可能的,哪里有皇帝在临死的时候废太子的情况啊,况且没有人亲耳听到宁宗这样说,也没有见到圣旨,只是史弥远派人给杨皇后传的宁宗口谕。但是,朝中却没有人追究,大家都相安无事,杨皇后做了皇太后,赵昀做了皇帝,史弥远继续作他的宰相,可能最不开心的就是废太子赵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听之任之。

由于史弥远拥立新皇有功,理宗登基后,“拜太师,依前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魏国公”。史载史弥远在理宗时期,“又独相九年,擅权用事”。1233年,史弥远病死,理宗非常悲痛,而且理宗为了表示对史弥远的哀悼之情还“辍朝三日”,“追封(史弥远)卫王”。理宗还下令户部拨专款给史弥远家办丧事,并慰问其家属。办完丧事还派人到临安城外祭祀史弥远。

史弥远死后,理宗开始亲政。此时距离理宗即位已经有九年的时间了,一个九年没有处理过政务的皇帝拿起笔来批阅奏疏自然不在状态。这种不好的感觉已经使理宗对政治不感兴趣,最后干脆把国家大事交给丁大全处理,自己跑到后宫,抱着他宠爱的阎贵妃到温柔乡里缠绵去了。这位丁大全是理宗时期的宰相,《宋史》将他归到奸臣列传,与后面要说到的贾似道同列为伍。

丁大全,南宋镇江(今属江苏)人,字子万。丁大全的长相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史载丁大全长了一张蓝色的脸,“面蓝色”,这种颜色的脸令人一眼望去,总有不寒而栗的感觉。丁大全是典型的科班出身,宋理宗嘉熙二年(1238年),他中了进士,被调任萧山尉。上任之后,丁大全为了迅速升官,就极力讨好理宗皇帝身边的宦官,送红包、送东西,所谓“黄天不负苦心人”,不久之后,丁大全由萧山尉升职为大理司直、添差通判到饶州。入为太府寺簿,调尚书禁监所检阅江州分司,复兼枢密院编修官。拜右正言兼侍讲,旋即改为右司谏,拜殿中侍御史,这一大串官职足以令人眼花缭乱。此时的丁大全已经进入权力中枢。

这个“蓝脸人”上任之初就开始排挤宰相董槐。董槐是嘉定年间进士,宝三年(1255年),被任命右丞相兼枢密使,董槐上任后抓紧整顿纲纪、肃清吏治,这样一来必然要得罪人,更会引来无数妒忌和猜疑,而且重要的是董槐基本没有自己的班底,势单力薄。单兵作战必然会给丁大全等人以可乘之机。

一般来说,皇帝最怕自己手下有不臣之心,特别是暗弱的皇帝,他们的神经一般比较敏感。丁大全就是抓住了这点,上疏弹劾董槐功高震主,图谋不轨。奏章呈上去后,丁大全已经急不可待了,还没等圣旨下达就带兵围了董槐的家。在外面叫嚣,要董槐出来,董槐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外面乱哄哄地就出来看看吧,心想我是堂堂一国宰相,谁能把我怎么样呢?因此董槐并无任何思想准备。没想到一开门,兵丁一拥而上围住董槐,丁大全假传圣旨,命董槐随去大理寺受审。当然,他们也不能真去大理寺,丁大全只是想借此恐吓董槐,出出心中的恶气。一行人出了北关之后,就把董槐给放了。董槐回去之后,罢免他的圣旨已经传了下来,董槐被罢了官。“蓝脸人”

丁大全得逞了,从此更加飞扬跋扈。

宝六年(1256年),丁大全升任参知政事,同年四月,拜右丞相兼枢密使。丁大全任用袁作九江制置使,帮助自己“刮地皮”。袁这个人贪婪而且苛刻,因为上面催得紧,他就抓了一些渔湖土豪进行“逼税”。结果弄成官逼民反,土豪皆怒,背弃南宋,把所有的渔船都用来援助北来入侵的敌兵。这样一来,给南宋朝廷带来极大的威胁。消息传到临安,太学生陈宗等六人上书要求罢免丁大全。当时负责此事的翁应弼、吴衍都是丁大全的“死党”,这些人钳制太学,颠倒黑白,最后贬逐了陈宗等六人。丁大全一手遮天,朝廷上下,临安内外都是他的党羽耳目。

当时的帝都临安,内有宋理宗沉沦酒色,宠爱阎贵妃,不理朝政。外有丁大全结党营私,勾结马天骥蒙蔽上听,朝野上下乌烟瘴气。这股臭气不仅在临安蔓延,而且殃及到了百姓,就像吴潜在《许国公奏议》中说的那样:

“耕夫无一勺之食,织妇无一缕之丝,生民熬熬,海内汹汹。天下之势譬如漓胶腐纸粘破坏之器,而置之几案,稍触之,则应手堕地而碎耳。”

当时有爱国忠义之士在临安朝门上题写了“阎马丁当,国势将亡”八个字,意在警告理宗皇帝不要在这样糊涂下去了,朝廷纲纪必须整肃,临安的奸佞必须铲除。无奈当时朝廷上有许多官员都是丁大全的亲信党羽,有人看见了也不说。这些官员之间,官官相卫。像这样的情况,在丁大全看来无非是临安刁民的恶作剧,几个小民翻不起多大的浪,因此他对此毫不畏惧。

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开庆元年(1259年),是丁大全走霉运的一年。由于蒙古军队攻打鄂州(今湖北武昌),边关十万火急的军报传到临安,却被丁大全留住,隐而不报,以致延误战事,蒙古元帅兀良哈得由云南进入交,从邕州攻打广西、湖南,临安形势岌岌可危。丁大全现在才知道,战事已经瞒不住了,于是上报理宗皇帝。宋理宗如梦初醒,大惊失色。朝廷大臣借机弹劾丁大全,指出其罪状,“绝言路、坏人才、竭民力、误边防”。理宗大怒,决心惩治丁大全。但是最终还是对“蓝脸人”从轻发落,本来应该砍头的罪过,结果只是罢免了丁大全的宰相。后来在朝官的一再要求下,丁大全被一贬再贬,后来在被移置新州(今广东新兴)的途中被押送将官推入水中溺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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