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武看了一下手表,压低了声音对马奎吩咐道:“马上出发,务必在中共特使到达接头地点前赶到伏击地点!”
马奎点了点头,“啪”地给张孝武敬了个礼,转身跳上了最前边一辆吉普车,坐到了司机的身旁。他猛地把左手一挥,下达了出发的指令。那些行动队的成员接到了命令之后,立即做出了反应,整齐划一地上了身边的吉普车。早已经发动起来的吉普车发出了一阵低吼,冲向了大门口。
望着风驰电掣般开走的车队,张孝武默默地掏出一支烟,点上抽了起来。这是张孝武的习惯,每次在行动之前,他都会借着抽烟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再采取具体的行动。很快,他便狠狠地把剩了大半截的烟扔在了地上,拉门进到了车里。他用急促的语气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先去新36军作战值班室!”
心细如发的张孝武很清楚,在关系复杂、派系林立的北平城里,有许多关系需要抓紧沟通,省得不必要的麻烦坏了大事。
1949年1月19凌晨3∶45
经过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司机终于把车停在了一处土岗前。红旗招展的土岗下,正在构筑工事的战士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对面是黑漆漆的无人区,城外的敌人早回到了城里。年轻的司机带着兴奋的表情对严烈和董建新说道:“首长,咱们到地方了!”
严烈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司机的话,董建新却带着不解的神情望着建筑工地般的土岗,正想要开口询问,此时,一个穿着棉军装的干部已经跑步来到了卡车前,向他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报告首长,冀中军区第七纵队侦察参谋李卫华向您报到!”
严烈利索地还了礼,握着那名参谋的手道着辛苦,董建新急忙问道:“老李同志,这是哪儿?离北平城还有多远?”
李卫华微笑着答道:“这里是咱们冀中七纵的指挥所,再往前走上几里就是前沿阵地了,那里离北平敌人的防线最多还有十几里的样子。”
听到这里,董建新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严烈又仔细地问道:“对面的敌人有什么反常的动静吗?”
李卫华回答说:“那些敌人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动静?我这就陪你们过去!”在得到了严烈和董建新的同意后,他把手一挥,高声叫道:“集合!准备出发!”
眨眼间,一支十几个人组成的小分队迅速地在他们的面前站成了一排。从这些人身上佩戴着的美式冲锋枪和头上用荒草编成的伪装帽上不难看出,这是一支经常出入敌占区的侦察小队。这支队伍正是冀中第七纵队的领导特意派来护送他们的。董建新和严烈对视了一眼,便拿起了装着印版的皮包,跟着侦察小分队出发了。在李卫华参谋的带领下,他们穿过戒备森严的战壕,沿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在跨进阵地前的荒地时,李卫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阵地,指着面前黑沉沉的一片对严烈说:“这里就是老百姓说的‘阴阳界’了,咱们站的这边是解放军的天下,那边可就是敌人的地盘了。”
严烈观察了一下问道:“敌人的阵地怎么也该有点动静啊,怎么这么静?”
李卫华听了连忙解释道:“前几天这里还有些敌人,但自打被咱们的炮兵轰了一阵之后,敌人就全都撤进城里去了。”说到这里,他又带着点轻蔑补充道:“敌人撤进城里的时候,还把这里的老百姓全都给裹挟到了城里,在两军阵地之间制造了这块无人区,生怕这里的老百姓帮助咱们!”
他们身后是一支炮兵部队,战士们正在齐心合力地把大炮推进新构筑的炮位里,一排排乌黑的炮口正朝着北平的方向缓缓地扬起。极目四望,阵地后到处都是漫卷而来的解放大军。士气高昂的解放军战士正在招展的红旗下潮水般地向前推进,把远处的孤城北平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马奎的行动队也已经风驰电掣地穿过市区,来到了永定门高大的城门楼子下。
城门洞下的路障前,几名士兵簇拥着一个戴着棉帽的少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个一身傅系晋绥军装束的少尉警惕地打量着几辆吉普。他看着车上全副美式装备的特务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官们这是要去哪儿?有没有剿总的出城命令呀?”
头一辆吉普车上的司机不满意了,不耐烦地把嘴一咧叫道:“我们是军统的,赶紧开门!误了紧急公务你担待得起吗?”
那个少尉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爽,当下便顶撞道:“别管你是军统还是什么桶?想出城就拿剿总的命令来!”
没等司机还嘴,马奎猛地站起身来,横眉怒目地朝着那个少尉嚷道:“你是怎么在北平混的?连军统行动队都敢挡驾,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少尉听了马奎的话把脖子一梗,毫不示弱地嚷道:“您别着急,犯不上跟我这样的小人物耍横。我这就去请示我们营长去!”
马奎恼怒地用枪指着那个毫不示弱的少尉叫道:“好,老子我就等你三分钟,快去!”
少尉一边向城楼上走去,一边示威似的对城门洞里的士兵们喝道:“我去请示营长,你们给我把城门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