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避重就轻
轻轻敲了敲车顶,月白那带着面纱的脸出现在窗口,一双凤眼疑惑地看着端木季秋。什么事?
端木季秋取出一件黑色的狐裘披风递给他。
“外面冷,这样会暖些。”
无人注意,他挂在车侧面的身形僵了一僵,深深地看她一眼,接过披风便飘回了车顶。
无人知道,这件披风,在暖了他身的同时,也暖了他的心。一股暖流从心里溢出,向全身散去。
从来没有人,会注意他是否会冷,哪怕是妃夜。
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给他温暖,哪怕是妃夜。
他在车顶无声地笑着,一颗晶莹消散在寒风中。
……
……*……
另一边,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辆马车停在了第三府门口,敲开第三府的大门,却得知天女已经前往皇宫。
皇宫里,贾福全(贾公公的名字)一身污秽地冲到皇帝面前:“皇上!皇上!”
趴跪在地,双肩颤抖,声音嘶哑。
“皇上!您一定要给奴才作主啊!”
皇帝瞪大眼睛,看着趴跪在下方的满身污秽到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只那拂尘柄上刻着的花纹还能证明他是清渠第一内侍——贾福全。
他周身散发着淤泥与呕吐物混杂的气味,不,还加杂着汗臭,似乎,也许,还有些许狐臭。
“贾福全?”他捏着鼻子,不敢置信地再三确认,眼前人从未有过的模样,震憾了他。
“奴才在。”贾福全抽抽嗒嗒地应声。
“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皇上!”皇帝随意的一句问话,听在贾福全耳里,那是满满的关怀,他感动地用四只爪子爬向皇帝,却在皇帝的惊喝声中停了下来。
“你别过来!”开玩笑,他一路过来的路上,可见一条长长的黑黄绿混杂的线,周围站着的侍卫,都因为憋气而胀红了脸。
贾福全怔了一怔,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自己,委屈的泪水流得更欢了,却也识趣地不再靠近,就算是最苦的时候,他也不曾这般狼狈过。
“是第三府的人啊皇上!他们明知道奴才是皇上派过去的人,还这样对奴才,是不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啊!”
皇帝皱眉看着他:“好好说话!”
贾福全抽抽嗒嗒地将第三府的事移花接木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大致的意思,也便是第三府目中无人,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他到第三府,天女人影都未见着,就被第三府的恶仆们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甚至第三府随意的一个侍卫,都不把皇家,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出言辱骂云云……
听得皇帝眉头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皇上!就算是国师,也不曾这般目中无人啊!”
“好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
“朕自有主张。”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贾福全见皇帝面色不善,心中窃喜,温顺地应声退下,浑然不知,皇帝此时已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蠢材,若不是念在他相伴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早就命人将他推出去斩了。
命人将御书房里外狠狠地刷洗一遍,点燃熏香,确定那股味道已经淡得几不可闻了,才作罢,听人来禀,天女已在御书房外求见,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也来得太快了些!
批阅奏折的动作不停。
“焦卿在何处?”他得知贾福全与第三府交恶之时,便派了禁卫军统领焦卿再去请天女。
“焦大人前往第三府还未回来。”
“哦?”皇帝批阅奏折的笔顿住了,略一思量,“让天女进来。”
“是。”
端木季秋轻移莲步,款款走来,冬日的阳光照在她金色的华服之上,散开金色氤氲的光芒,纤细的腰肢在宽大的腰封束缚下,不盈一握,浅黄面纱随着她前行的步伐摆动,面纱后面秀丽的容颜若隐若现,眼神里是沉静与清冷。
看到盯着她呆愣出神的清渠皇帝端木智,面纱下的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那眼神里的惊艳与灼热,想必任谁都不会看错。
身形微微一伏,清冷的声音传出。
“陛下!”
半晌未见皇帝出声,抬头,见他还是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便站起身抬高了音量。
“陛下!”
端木智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
“天女怎么来了?”
端木季秋心里呵呵地笑,不是你派人整这么一出,我怎么会来见你呢?
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贾公公来府中,想来,大概是陛下宣召本尊。只是贾公公指责本尊刚刚出关时仪容不佳,待本尊沐浴更衣后又寻不见他了,便直接前来求见陛下,以免延误要事。”
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来,避开蓟伯等人教训贾福全之事,倒也是就实而述。又刻意将“要事”二字咬了重音,希望这个好色又昏庸的皇帝(至少在她心里,是这样认为的),不要避重就轻。
听到端木季秋自称“本尊”,端木智心中有些不快,又来一个在自己面前不称臣的人,还是自己亲封的。对!封她这样的殊荣,就是为了那件要事!
两人心中思量不同,端木智点点头,捋了捋胡须。
“第三府珍宝无数,尤其是那圣莲令……也难怪你们会对进府之人有诸多要求了。”
圣莲令?
那是什么?
端木季秋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相关的信息,似乎很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主子,那是号令圣莲大地的令牌!”珠珠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啊!端木季秋心中惊讶,怎么这东西也是在第三府的么?只是此时明显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看这样子,他已经知道蓟伯他们对贾福全所做的事情了,既如此,倒也不用掖着藏着了,但圣莲令……难道他对圣莲令有想法?
心中波澜四起,眼中水波不惊,平静地看着端木智。
“府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均是千年之物,自是分外珍贵,若是有那莽撞之人磕着碰着,弄坏一点,本尊上哪去找这一样的回来补上呢?”
她避而不谈圣莲令,却点明第三府的珍贵与独一无二。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不仅是清渠,全圣莲大地,也没有如第三府这般古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