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千年一梦(4)
夜那么长,夜又那么短,寒意森凉,又血气沸腾。
空里流霜不觉飞,皎皎空中孤月轮。
那硕大如盘的圆月,挂在空中,宁静淡漠,如那隔岸的看客,以静谧平淡的眼神,收览世间众生之相。
比起月白那名为偷,实为抢邛家的高调,在皇宫这边的端木季秋显得要低调得多。
打开库房的大门,在里面翻找一圈,都不曾见到阴阳镜。
偌大一个皇宫,阴阳镜会被收在哪里呢?
想了想,一面让带来的人悄无声息,而自己却去清渠皇帝常待的地方看看。
最坏的打算,便是被他随身带了。
御书房,灯火通明。
端木季秋倒挂在横栏上朝里看一眼,见皇帝正和一位紫衣男子下棋,那位男子背着身子,看不到相貌,但凭那举手投足的姿态,便知身份非凡。
思量一瞬,要不先去别处看看,等这人走了再来。
正要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端木季秋马上重新定好身形。
“没想到国师和天女这么不堪一击!”清渠皇帝显得很高兴。
“本王在此先恭喜清渠皇帝陛下!”随着一粒棋子落下的声音,紫衣男子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
“本王”?清渠皇帝无兄弟,二十几个子女中,无一封王,那这个人,不是清渠人。想到这,端木季秋心里感到阵阵冷意。
“睿王爷为何要帮朕?”天知道,他不满国师的存在很多年了,尤其是长孙虺接任国师之后,越发地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欲除之心,久矣!
“本王以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陛下,该落子了。”
皇帝看起来毫不在意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睿王只说要国师长孙虺的命,要第三府消失,却不知他们何处得罪了睿王?”
睿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落子。
“长孙虺?”他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低低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笑里的讽刺。
皇帝被他笑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快,心下冷哼:给你几分好颜色就这般张狂!
一丝杀意从他眼底一闪而过,又似想到了什么,笑了。
睿王笑够了,“他叫离虺,我的好三弟啊!”
皇帝怔住:“他是离王?”
睿王抬起手,刚欲落下的子在指间化为粉末从空中散落,从端木季秋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亦可以感觉到他因“离王”两个字而散发出的怒气和不甘。
“哼!就他,也配得这个封号?”
“‘离’是海离国国姓,以国姓为封,看来他很得海离皇帝赏识。”
“陛下不也让他做了清渠万人之上的国师?”听这语气,他已经收敛了情绪。
皇帝一想到任了别国的皇子为清渠的国师,分了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就觉得喉咙里梗了一根刺,难受得紧,又被睿王不给脸面的冷嘲热讽,只是眼下还在结盟,还要依靠他真的把长孙虺,哦,不,是离虺处死。
但要他承认自己识人不清,又或是受人蒙蔽,那是万万不能的。
“那第三府又是如何得罪了睿王?”
“他珍视的,本王自然要毁了。”说得风轻云淡,好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理所当然,透着一股霸气。
随手把棋子一丢,显然已经没了下棋的心情。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看看他们了。”
“好。”
睿王轻轻抚平衣服上那并不存在的褶皱,“我们,并不包括你。”
伴随着一声闷哼,清渠皇帝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那柄穿胸而过的利刃,黑色的血液顺着刃尖滴落,明黄色的龙袍上,绽放出片片黑色。想要转身看清凶手,身体却僵硬无比。
身后传来一阵哭声,清渠皇帝便如石化一般:“你……”
“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也不想的……睿……”一面哭,一面说着,在清渠皇帝吃惊的目光下,扑入了睿王的怀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渠国长公主,木泽的原配妻子——端木颐蕊。
“睿……我好怕!”
睿王轻拍她的背,安抚她。
“不用怕,整个清渠很快就是你的了。”
“嗯嗯……”端木颐蕊窝在睿王怀里,温顺得像个小猫。
“逆女!”皇帝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父皇……都是儿臣不好!儿臣没有拿到青木枝……也没能拿到圣莲令……甚至第三府都不能进去……”端木颐蕊抽抽嗒嗒地哭着,“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将清渠打理好的……有睿帮我……又没有天师和天女……儿臣一定会是清渠最好的皇后的……”
“皇后……哈哈……”他突然明白了,“朕……不会……传位给你……你……休想携国嫁他……”
“啊……父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儿臣是你女儿啊!你的长女……没有太子,本来就该儿臣来继承皇位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
“呵呵呵呵,你以为,需要你传位?”睿王不怀好意地笑,“你只要负责死,剩下的,本王来就行了。”
“你……你们……”清渠皇帝再无法站稳,倒在座椅SH离睿王离睿,揽着斜靠在他怀里的端木颐蕊拂袖而去。
端木季秋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由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
待他们走远后,她翻身进殿,走近他的亲生父亲,觉得无比讽刺。
弑父亡国……呵呵……我还没动手杀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要死了呢?还是死在自己宠爱的长女手中!她在外面,就已看得明白,剑上淬了毒,就算这剑没刺中要害……更何况还是穿胸而过?此时,他的唇已经泛起了黑色。
原来,让端木颐蕊嫁给木泽,是为了要青木枝,原来,你从来都打着第三府的主意,可惜,若不是听你提起,圣莲令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其实……如果我不回第三府,你又如何能接触第三府呢……
原来,这是你与他国皇子的阴谋……
如果,眼神能伤人,他身上这会,肯定已经被眼神砍得体无完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