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梦中女子
更深露重不知寒,秋月如霜照未眠。
三人就在外围一动不动守了一夜,白无痕与端木季秋在夜枭身侧忙了一夜,面色发白,额上水珠密布,竟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汗水。
不能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上路,亦不能放任他不管,端木季秋自是调动起所有的真气为他祛毒。
忽地,绿光流光骤闪,熄灭下去,端木季秋最后一丝神志也变得模糊,身体向一边倒去。
“秋儿!”
“秋儿!”
“秋姐姐!”
三名男子同时大喊,扑向端木季秋,苏离的声音最小,淹没在木泽与白无痕合起来的那般浑厚有力的声音中。
白无痕虽然离端木季秋最近,一夜的施针救治,他亦累得脱力,倒不如木泽速度快,搭上已经躺在木泽怀中的人的脉门,片刻之后,长呼一口气。
“太累了,睡醒了就好。”给夜枭喂一粒药后,便开始收针。他也很累了。
木泽与苏离听闻,放下心来。
非欢听到他们叫她“秋儿”时,身形微僵,狐疑地打量起端木季秋。
秋儿?是个男子?
……*……
“嘀嗒”
“嘀嗒”
又是这滴水的声音,端木季秋发现自己又一次身陷这黑暗的梦中,伸手不见五指。
上一次,她看见了第三府的曾经,这次,又会看到什么呢?
黑色散去,眼前现出白雾,蒙蒙一片,前方传来古老的吟唱声。
端木季秋向前走去,白雾散开,眼前一方深碧如翡翠的池水,正是前些日子用来解毒的冰泉池,湖面上,一身月白长裙的女子背对着她立着,如纯洁的仙子。湖水在她的足下,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停在湖边,看向那个女子,女子转过身来,吟唱声消失,那女子身材姣好,面庞上,却笼罩着迷雾,让人看不清面容。端木季秋却觉得莫名地熟悉。
“你来了。”那声音缥缈,似从遥远的虚空传来。
“你在等我?”两人就这样相视而立,没有人再向前迈步。
女子点点头。
“以你如今实力,为一人祛腐毒,便力竭至此,你如何去救一城之人?”一如那般缥缈的声音,带着惆怅与无奈。
女子直入主题,说的正是端木季秋心中担忧之事,她亦不知如何是好,低头不语。
这一幕,在女子眼里,似在迟疑。
“不要去过问这些世间事,只在这盛世之中独求一片宁静之处,安渡此身可好?”
端木季秋正思量着,被“盛世”二字刺痛了,她抬头厉声质问。
“你说这是盛世?!”
“我与子非、无痕二人,在这世间游荡多年,他们将我保护得很好,肮脏的事情不让我看见,却不代表我不知道。”
“每年,各地发生灾祸,为官者,他们是如何做的?不管饥民,不顾灾民,只知中饱私囊……子非无痕为何需要盗取那么多财物?他们私下救济了多少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之人?朝堂之人,享受着他们的付出,高歌盛世!炫耀国力!幻想着国祚绵长!”
“帝王不为百姓谋福,却为前国师李昊的一句话,便兴师动众地追杀自己的女儿,不死不休!他不在乎天下是否太平,不太乎民众是否温饱,不在乎百姓是否安乐,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利是否稳固,自己的生命是否安全。这样的帝王治世之下,能是盛世?!”
“青木庄历来德厚,遭此变故,衡冲县全城之人,性命危在旦夕,这及有可能与李昊有关,事情已经过了一月有余,非但没得到控制,还在日益蔓延,若不阻止,天下变为行尸的天下,这也能称之为盛世?!”
“……盛世?!如果是盛世,为何盗墓者连一座孤坟都不愿意放过?如果真是盛世,那也是虚假的盛世!披着盛世外皮的脏腑里早已恶臭不堪……”
端木季秋越说越激动,直到听到月白长裙女子一声长长地叹息。
良久,她说:“我授你血祭之法,可解此祸,只是血祭一出,你再无宁日,其中取舍,务必思量。”
一道白光射向端木季秋,她脑海中出现与血祭相关的文字,没入血液之中。
“去吧。”她说。
背过身去,不愿再见端木季秋。
“多谢!”见女子有逐客之意,端木季秋亦转身离去,今日一番掏心之言,已是失态。
“我愿你一世长安,可是错了?”她低声说着,可已远去的端木季秋并未听到。
……*……
花开两处,各表一枝。
在端木季秋沉浸在梦境中时,她身边的人已经不能淡定了。
“怎么还没醒?怎么还没醒?”
苏离焦急地踱来踱去,同样是累惨了的白无痕都已经养好精神了,端木季秋还在沉睡,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无痕哥哥,她真的没事么?真的没事么?”
白无痕点点头,垂下眼睑掩去自己眸间的担忧。
从脉象看,确实是无事的,可怎么还未苏醒呢?
木泽若有所思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沉睡中的端木季秋,满腹疑问,想求个答案。
“她这是什么功法?为什么会让她这么虚弱?”
木泽的问题,让白无痕蹙眉,苏离顿步,甚至吸引了一直守着夜枭的非欢的注意。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木泽也不坚持,转而又问:“那夜,遇到你们,是不是就是用这种功法在给我叔母治病?”
他把这些事情串起来,感觉明了了。
“你们说送的礼,其实是送给我一个健康的叔母,是不是?”
“那晚没想到会被你们发现,言语中多有冒犯。”白无痕并不否认木泽理清的事实。
非欢对他们之间的事不敢兴趣,又把注意力放回夜枭身上。
苏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你和秋儿认识多久了?”木泽突然换了话题。
“十七年了。”白无痕眯了眯眼,语气里满是对过往的怀念之情。
木泽瞳孔骤缩。十七年?可据他所知,端木季秋才十六岁,还在娘胎里就认识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他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端木季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