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荒村疫病（5）
苏离自从被端木季秋徒手握住枪头后，便似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流血的手。
“苏离，你看看我，我是你秋姐姐。还认得我么？”
“苏离，我们说好要帮你找你三哥的，还记得么？”
“你说要保护姐姐的，还算话么？”
“第三府马上会有危机，你不是很担心么？我们一起回去面对好不好？”
“……”
不知是端木季秋血里的莲花香气有让人平静的作用还是她说的话起了作用，苏离慢慢地看向端木季秋，眼里的赤红一点一点地淡去。
跪在那收集骨灰的离火身形一顿，红着眼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离，姐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愿意醒来告诉姐姐么？”
看见苏离眼里的变化，端木季秋大喜，知道是有作用的，只要继续下去，便可以将苏离唤醒。
苏离却在这时又一次发出一声龙吟，放开蛇形双头枪，双手抱头，“啊啊”大叫，看起来痛苦万分。
端木季秋顺手将枪丢至一边，几大步向前，抱住想要挣扎的苏离，快速地用带血的手按向他的额头，默念升莲心法，将真气渡入他体内。
淡黄色流光很快就包裹了他们两人。
完全清醒的村长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流光！是流光！仙女！天神！下凡了！显灵了！”
……*……
日暮西沉，晚风轻拂。
是夜，端木季秋一行人宿在疫病村中，给这村子增添了几分人气。
其实已经不能再称之为疫病村了，经查实，村民的死因，不是因为疫病，而是中毒。
这种毒能让人产生和疫病一样的症状，能散发出一种气味，引诱躲在洞穴中过冬的老鼠出来，若时间再久些，发展为真正的鼠疫，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下毒的人很不走运地遇上了端木季秋一行人。
苏离在莲花心的压制下，双眼恢复清明后，便晕了过去；木泽伤重，离火心伤也不轻；端木季秋几番出手救人，加上连日赶路，亦需要休整；疫病村的尸体需要处理，病中的村民需要被救治，水源的毒要解，还有那民房里的几人……
心里惦念着渠都的长孙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白日里苏离暴走时的一声声龙吟，仔细回想起来，与那日月圆之夜在巫山听到的有很大的不同，月圆之夜的声声龙吟，响彻天地，直上九霄，包含着彻骨的痛、苍凉与落寞以及更多更复杂的情感。
那时候的人，是长孙虺么？
他是和苏离一般暴走了么？
还是其它原因？
对，旧疾……
她只知道他有旧疾，却不知道是怎样的旧疾，让他月圆之夜要闭关，难怪那天会将她一人丢在巫池边。
看着天上的上凸月，还有几日就是月圆夜，是上元节了，苏离说他会提前病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提前闭关了。
想到可能的这些，莫名地觉得心里发痛，被包成粽子的手按向心口。
而此时的长孙虺，正满怀心事地站在第三府后山腰的亭中，石化一般望向端木季秋归来的方向，不敢调动一丝真气，不能使用一点能力，只怕会更早地不得不闭关。
残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主子，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冰块一般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她，总算是要回来了。
“这里是她的家，总要回来的。”
他声音低沉如幽谷回音，带着落寞、自嘲、孤独、酸楚……希望她会为自己回来，又不愿意让她为自己改变决定，在他的心里，他早已不配让她再为他做任何事，却又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不停地折磨他。
最初，只想让她回来，回到圣莲大地就好；后来，他想让她回到第三府；再后来，当他得知她暴毙而死的时候，他想找到她，想能看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的；他要为她复仇，要让要害他的人受到惩罚，不想再有人能威胁到她，伤害到她，他来了清渠，做了国师……
再后来，当他发现她的方位，便不假思索地寻了过去，发现她已经完全忘记他的时候，心里像被捅了一刀，鲜血淋淋，可又让他发现了新的希望，也许，这样他便可以陪在她身边，他想陪在她身边……
再后来，巫池里的那一瞬，他想占有她，想回到从前，回到一切伤害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他想要她恢复记忆，又害怕她恢复记忆后恨她，虽然当年，她就算最终死在自己怀里，魂飞魄散，也不曾对他有过一丝怨恨……
一千年了，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世了……
……*……
疫病村里，月白飘向端木季秋，靠近些的时候，发现她正捂着胸口，很痛苦的样子，加快速度飘过去。
“你怎么了？”
“突然觉得心里很痛。”端木季秋皱着眉头。
“你会心痛？”月白觉得不可思议，“妃夜说你是个没心的女人，没心的人怎么会心痛？”
他脱口而出，话一说完就发现说错话了，两个人都愣住了，大眼瞪大眼。
“那个……”他觉得有些尴尬，“我不是刻意要提他的……”
端木季秋被他的话一冲击，心痛感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妃夜说她是个没心的女人？长孙虺说她是世间最心狠、最凉薄的人……还真是……
她和妃夜之间的记忆，并不让人愉快，甚至还让她不愿再面对妃夜。
和长孙虺之间呢？是不是也发生过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把她也忘却？如果真是这样，她又为何会为他心痛？
她的理念从来都是想不通便不想了。
直起身来，面向月白。
“你怎么来了？”
月白这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
“苏离醒了。”
“噢，谢谢！我去看看她。”转身便欲离去。
“那些村民一直跪在村口，他们说……”月白欲言又止。
端木季秋止步。
“说什么？”
“说要请求神的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