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广播响着,女主播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
“下面播报一则本市消息:郢市房地产巨头——恒讯房地产公司总裁邓珂和原知名平面模特孟文绮之间的地下恋情曝光。据悉,孟文绮称曾为邓珂诞下一女,现年三岁,但之前从未听闻有相关消息传出。这个孩子究竟是否是邓珂亲生,又是否能成为孟文绮嫁入豪门的决定性因素?记者曾试图就这一问题采访邓珂,但遭到拒绝,他的助理表示,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将不会有任何表态。接下来是另一则消息……”
之后的话,许诺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心仿佛被惊雷击中,震惊,错愕,愤怒,难过……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片混沌,一片大雾。
什么都是模糊的,什么都是虚无的。
孟文绮果然在骗他……她根本就没有离开郢市,更没有带着孟孟去什么美国,之所以带走孩子,不是因为思念她,而是想拿她作为嫁入豪门的砝码!
恒讯房地产公司是郢市仅次于嘉勉房地产公司的另一家房地产巨头,下有自己的一家集团银行——赫丰银行。恒讯和嘉勉是极激烈的竞争对手,比起嘉勉做事沉稳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杨杰来说,恒讯的总裁邓珂则是行事冒险、激进的代表。也正是因为如此,恒讯才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中一跃而起,成为郢市房地产业的中流砥柱。
孟文绮和邓珂,还有孟孟……
就在这一刻,一个人影忽然从路边冲出,向许诺的车前方跑来!
许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然而还是晚了。大雾中,一切都模糊成一团,包括那个倒在他车前一动不动的人影。
许诺所有的思维瞬时停滞,脑子顷刻间一片空白。
清冷沉寂的早晨,将亮未亮的天色,迷茫混沌的大雾,孤立无援的一切。
他被困在这里,如同一座孤岛。
“尹小姐,恭喜你,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来换药的时候,大夫也跟来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每隔几天过来换药,看看伤口的恢复情况。”
尹洛曦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出院,打电话告诉了姚佳。门口恰好有两个护士在聊天,说的就是许诺出医疗事故的事,尹洛曦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不由得滞了一下,手上拿着的,正是欧远送给她的营养品。
听护士们的谈话,那个病人已经转去了别的医院,伤口严重感染,情况非常危险。
尹洛曦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刚刚收拾完东西,姚佳就到了病房。见到她,姚佳问:“最近许诺还是在忙?”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尹洛曦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点了点头。姚佳性格大大咧咧的,没看出来尹洛曦有些不对劲,也就信了。
送她到家后,姚佳有事先离开。尹洛曦看了看日历,再过几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次飙车的时间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
想到这里,她心情有些烦闷,这几天在病房里也闷久了,于是决定出去走走。今天有雾,早上时雾很大,这时太阳出来了一些,但雾还是没有完全散尽。
尹洛曦随意走着,走到了一个小巷子前。她忽然想到之前在云清小筑工作的郁姐就住在这里,自从郁姐辞职之后,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她了。郁姐为人很和善,家境又不太好,于是尹洛曦买了些水果和补品准备去看望她。
巷子的路是青石板铺成的,走上去有浅浅的声响。巷子很窄,只能容几个人并肩而行,旁边的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叶子已经差不多落光了,只剩下枯黄的藤蔓依然顽强地攀在墙上。阳光透过云层落了下来,雾渐渐散了,给这清冷的秋日清晨增添了几分薄薄的暖意。
郁姐的家在巷子尽头的一间简陋的平房里,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尹洛曦时,郁姐又惊又喜,急忙把她让进屋。
屋里比外面看起来还破旧,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唯一的电器是一个掉了漆的落地电扇,放置在角落里。
郁姐正在忙碌着,没有想到尹洛曦会忽然来访,急忙从床下搬出一张小凳子擦了又擦拿给她坐,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泡茶。尹洛曦忙说不用麻烦了,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原本是上门拜访的,却给别人带来了这么多麻烦。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以前只听说郁姐家境不好,现在才知道她的生活原来这样窘迫。
两人聊了一会儿,郁姐说她现在给一户人家做保姆,照看小孩,恰巧今天休息。两个人言谈间提到了云清小筑,又说到了郁姐当时辞职的事,其实尹洛曦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郁姐当初要忽然辞掉当时那份收入不错也还算稳定的工作。
说到这里,郁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洛曦,跟你说实话,当时是有个小伙子拿了一些钱给我,让我辞掉那份工作的。”
“小伙子?”
“是啊,看起来像个学生的样子。我当时正急需用钱,就……”
听到这里,尹洛曦的脑海中第一反应那个人就是欧远。想到欧远送给她的项链,那些价值不菲的营养品,那天吃西餐时所穿的衣服,隐隐盛气凌人的样子……
欧远,到底是谁?
和郁姐聊了一段时间,尹洛曦起身打算告辞,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腿略微有些一瘸一拐,还没进门就急促地喘息着说:“妈,不好了!奶奶不见了!”
郁姐“噌”地站起:“快,出去找!”
年轻人是郁姐的小儿子,名叫阿伟,今天早上他带着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奶奶出门散步,没想到只是去买个早餐的工夫,一转身,奶奶就不见了。
阿尔茨海默病有一个俗称,叫作老年痴呆症,但是尹洛曦执意用它的学名这样叫它,哪怕这个名字有些拗口,有些难记。
阿尔茨海默病,它不是痴呆,不是傻笨,它只是一种普通的疾病。换了一个名字,改变的不仅仅是名字,还有整个社会对这个群体的尊重。
尹洛曦责无旁贷地帮忙寻找走丢的老人。
小巷门口有两个方向,郁姐往左,尹洛曦和阿伟往右。两人一边走一边向路人描述老人的穿着和外貌,询问是否有人注意到老人的去向,但结果都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