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丑不可外扬，在外人面前唐玉想维护温柔贤淑的形象也只好做样子，而背后，凌御风尽全力地守护着妹妹，即使出门，他也会带着她，这令得唐玉的怨毒更加深。
机会终于来了。凌御风要出远门，虽然非常不放心妹妹，他却不能再带上她。近来江湖多事，一位好友遇险，他要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带上菱儿会很危险。
“爷爷，菱儿毕竟是你的孙女，求你保护她一段时间，我会尽快赶回来。”凌御风用力抱着妹妹，一向冷傲的眼神带着哀恳地看向祖父凌楚天。
凌楚天一震，长孙哀恳的眼神令得他的心颤了一下，“你放心吧，我会命人好好看护她的。”
“菱儿，你要乖乖的呆在爷爷院房里，哪儿都不许去，听爷爷的话，大哥很快回来。”凌御风轻轻拍着菱儿的背哄着。
“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回来。”菱儿清澈的眸子看向大哥，“我会乖乖的。”
凌御风笑笑，再用力抱抱妹妹，转身大步走出去。
菱儿低头看看龙飞凤舞剑，剑身渗出的森森寒意，令她有一种怪异地感觉，想起大哥的关怀，她努力鼓励自己战胜这种不安。当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时，剑身的寒意似乎正渐渐褪去。
凌御风走后的第三天，唐玉便开始天天往凌楚天院里跑，一会儿是补药，一会是参汤，一会儿陪老爷子下棋，一会儿陪老爷子聊天，一会儿又泪眼婆娑地诉苦说是后娘不好当。第七天，凌楚天终于同意唐玉带菱儿回三房。
“菱儿，你要乖乖听爹娘的话！”凌楚天威严地看向菱儿，“还有，不要总挑拔你大哥与你爹娘的关系，好孩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菱儿低了头，不发一言。挑拔？什么是挑拔？她不太懂，只是觉得那不是一个好词。
“来，跟娘回去。”唐玉假笑着上前拉菱儿离开，她看向老爷子，“爹，那我就带她回去了。”
凌楚天微微点头：“去吧！”
菱儿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屋，这次，那些杂役不太敢那么放肆了。即使现在图了一时痛快，大公子回来，说不定真会要了他们的命。三夫人命令他们使唤菱儿，他们答应着，三夫人不派人监工，他们也便不再理会。也没有人敢亲近她，如果三夫人知道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其他的哥哥们也不再来找菱儿练剑，也没有人教她识字。
一个人趴在窗前看天上的星星，星星闪着清冷的光，不知道大哥在哪里，他会不会有危险？屋中明灭不定的光令得菱儿回过头来，龙飞凤舞剑又开始闪现暗黑与光明的交替。
“龙飞凤舞剑，你是有灵性的对不对？你想和我说话吗？”菱儿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她将剑缓缓拔出放平到桌上，“好呀，我一个人正闷得很。”
纯洁的白色光芒包围着一团暗黑，黑白之间此消彼长地交替着，而龙凤纹仍然缓缓流动着。
“人家都说剑有魂刀有魄，你的身上有龙飞凤舞纹，所以我取名龙飞凤舞，既然你想和我说话，我总不能还称呼你龙飞凤舞吧？那样很不礼貌，大哥说女孩子要知书达礼的。我有九个哥哥，都有一个风字，不如你也做我哥哥吧，就叫你剑风哥哥好不好？”菱儿对着剑兴奋地自顾说着，那团暗黑的光芒似乎滞了一下，纯白色的光芒一下子亮了起来。
“一下子变亮了，就是同意了？好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剑风哥哥。”菱儿用力点点头，仿佛对面真有什么人似的。那剑中的暗黑与光明，因着这份认真的神情都安静了下来。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菱儿，凌菱儿，今年七岁了。我的爷爷是闻名大江南北的凌楚天，我爹是凌季平，我大娘是唐玉。我有两个伯伯凌伯健、凌仲康，大伯母……”，凌菱儿向龙飞凤舞剑介绍着庞大的家族……
夜很深了，菱儿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龙飞凤舞的光芒也已褪去。
两条人影悄悄潜进菱儿的屋子。
“这小东西怎么睡在桌上了？”一个人低声说着。
“管她呢，把东西放在她枕头底下，明天一大早就带人来搜，到时，让她有口说不清。”另一条人影迅速将一个小包放到床上的枕下。
菱儿依然睡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桌上的龙飞凤舞剑忽明忽暗起来，那团纯白色的光芒中分出一点星芒来，未及接近菱儿，暗黑暴长，那点星芒迅速没入剑中，暗黑再次被压制下去。
“咚！”地踹门声令得菱儿一惊，一下子跳起来。唐玉脸色阴沉，“好呀，小小年纪学会偷东西了！”
菱儿一脸茫然，一个仆妇一个箭步蹿到床前，伸手自枕下取出一个小包，递到唐玉面前，“三夫人，你看，是你的凤钗！”
菱儿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小小年纪学会偷东西了！”那个仆妇大喝一声，伸手便来打，“真是天生的贱种！”
菱儿终于明白了，小小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拿的！”
“东西在你床上搜到的，你还狡辩！”唐玉厉声喝着，“给我打！”
唐玉身边两个仆妇立即冲上前，一阵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到菱儿身上，菱儿咬紧了唇，明知道是唐玉陷害，她知道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她已经习惯了唐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任何污辱。
“小杂种，骨头还算硬！”唐玉阴阴冷笑着，“带她到老太爷面前去，看老太爷还怎么护着她！”
凌楚天明知道是唐玉捣鬼，他懒得去理会这些，只厉声道：“菱儿，你小小年纪怎么做这种事！季平，你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了！”
凌季平冷冷看向菱儿，“儿子知道了。”一转身，看向唐玉，“玉儿，你是怎么看她的，不要给我们三房丢人！”
唐玉立即笑脸如花，“相公，是我管教不严，今后我一定好好管她！”“好好”这两个字她说得特别重，仿佛恨不得嚼碎了菱儿似的。
龙飞凤舞剑再次渗出森森寒意，菱儿握紧剑，她仿佛听到一个冰寒、阴森、邪恶的声音命令着自己：“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自由了！”
菱儿皱皱眉，她抬头四处看看，没有人开口。唐玉虽坏，毕竟是自己的大娘，怎么能杀自己的母亲呢？菱儿不由笑了笑，那声音似乎是剑里传出的，剑风哥哥一定生气了，除了大哥，感觉到还有“人”关心着自己，令她内心涌起一阵温暖。
龙飞凤舞剑的寒意一滞，那声音继续在菱儿耳边响着：“杀了她，你能杀了她的，我可以帮你！”
剑风哥哥一定是神仙吧，即使不说出来，它也会感觉到我心里所想的吧？”不，我不喜欢杀人。知道剑风哥哥确实存在，确实在关心我，我很高兴。剑风哥哥你不要生气了，我已经习惯了。大哥就快回来了，大哥会保护我的。”菱儿内心里想着，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唐玉阴阴看向一脸笑意的菱儿，如果这丫头疯了就不好玩了。
菱儿收起笑容，依然坚持着：“我没有偷那东西！”
凌季平喝一声：“不许顶嘴！”
菱儿咬了唇，父亲从来没有把她当作过女儿。
“杀了他！他不配做你的父亲。”那个声音继续诱导着。
“大哥说，不论如何他都是我爹，他可以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却不能做大逆不道的女儿。大哥那么保护我，我不能让他失望。”菱儿继续着内心与剑的对话。
龙飞凤舞剑的寒意渐渐消去。
“好了，你们要管她回自己房去管吧，我答应过御风好好照顾她。”凌楚天沉声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下去吧。”
凌季平和唐玉应声是，带着菱儿出来。
“我应该怎么好好管教你呢？”唐玉狞笑着看向菱儿无辜的眼睛，“或者，应该用烙铁在你额上烙上一个“贼’子比较有效吧？”
菱儿瞪大眼，她不会真这么做吧，看到菱儿惊恐的眼神，唐玉咯咯笑起来，吩咐下人：“生个火炉过来，把烙铁烧红一点。”
“娘，你们真的不管吗？”凌乘风急了，“如果真的让三婶在菱儿烙上字，菱儿就破了相，一辈子无法见人了。”
“乘风，那毕竟是三房的事，我们不好插手。”姚依然试图平复儿子不安的心情，“就算菱儿破了相……”，凌乖风跺跺脚，“你们没有一点同情心吗？如果菱儿真地破了相，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三婶，到时候，局面会更加无法收拾，搞不好大哥会带菱儿离家出走。”
凌伯健一惊，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姚依然看看丈夫，担忧地神色也浮现：“老爷，万一御风真的……，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拿着烙铁，狞笑着走向菱儿，菱儿紧紧握住剑，龙飞凤舞剑透出的阴森寒意令得她整个身子都要僵了，“你还不反抗吗？杀了她！”龙飞凤舞剑忽然鸣声大作，自动脱鞘而出，直飞向唐玉。
唐玉惊呼一声，“你敢反抗？”她顺手用手中的烙铁挡去，那剑一个回旋平抹向她颈间。
“不要！”菱儿惊呼着冲过去，拼命抓住龙飞凤舞剑。
“你干什么？”闻声而出的凌季平眼见菱儿腾身而起，整个剑身平削向妻子的头，他一掌横扫过去，菱儿小小的身子立即被震飞出去，鲜血如箭般自她口中喷出。
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令得菱儿昏死过去，而龙飞凤舞剑却脱手而出直刺向凌季平。
白光立现，那控制剑的暗黑立即消退。
看着坠落于地的龙飞凤舞剑，凌季平怒道：“怎么？小小年纪便想杀父弑母吗？来人！给我关到思过房去，让她好好反思反思。”
“三叔，菱儿已经受了重伤。”凌随风跑过去抱起菱儿，菱儿脸色雪白。
“死了更好，大逆不道的东西！”凌季平怒喝。
唐玉惊魂不定，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一下子扑到丈夫怀里啜泣起来，凌季平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喝着：“还不快去！”
“这，不太好吧？”凌随风犹豫着。
凌笑风看着昏迷的菱儿，口中大叫：“不得了呀，菱儿死掉了。大哥回来，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一句话，令得凌季平不由怔了一下，想到凌御风冰冷的眼神，唐玉也打个冷战。
凌逐风早已一溜烟地跑去找祖父。
闻迅而至的凌楚天刚好听到笑风这句话，他的眉不由紧锁起来，如果菱儿真的被活活打死，凌御风可不仅仅是闹闹便罢休，他会把这件事拿到武林大会上去公断，到时候，剑风堂可就声名扫地了。
“季平，你怎么回事？”凌楚天喝一声，“我让你管教她，可没有让你打死她？她毕竟是你的女儿，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
“爹，我不是故意的。”凌季平打个寒战。
唐玉也停了啜泣，赶来的凌伯健和依然，急忙上前抱过菱儿，“三弟，我看，这段日子还是由我们来照顾她好了。”
“我只不过想吓吓她而已，谁知道她居然想杀我？”唐玉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菱儿！”听到这声呼唤，唐玉吓得急忙躲到丈夫身后。
疾奔而进的凌御风，面色阴沉得吓人。“御风，你冷静一点！”两个少年随后跟着，一边强行拉住他。
“放开我！”凌御风怒吼一声，一振臂，将两名少年震退开去，扑到姚依然跟前一把抢过菱儿。
这是什么地方？菱儿看看四周，这是一个暗黑得看不到任何光亮的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是地狱吗？自己死了吗？耳边似乎隐隐有龙鸣凤吟之声，森寒的气息悄悄包围上来，菱儿不由后退几步，她讨厌这种冰凉黑暗的地方，惊惧间她潜意识中只有一个字“逃！”，一定要逃开这种令人不安的环境，回到剑风堂去，大哥很快会回来救自己的。
“当黑暗潜入你心，你将成为我的奴仆！”一个冰冷而邪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轻语，如蛇一般森寒而黏滑的什么东西缠上了菱儿的身体。“来吧，把你惊惧、恐慌的力量传递给我，我的仆人。”
森森的寒意越来越浓，菱儿讨厌这种感觉，想象着大哥温暖的怀抱，眼前浮现出大哥俊逸的笑脸，菱儿的不安渐渐褪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起，身上如蛇一般的东西脱落下去，“菱儿！菱儿……”，大哥的声音传来，菱儿转身向着白光跑去。“菱儿吗？你会回来的，会成为我最忠实的奴仆。”森森的声音渐渐远去。微微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哥狂怒与焦忧的脸，咦？刚才是梦吗？菱儿惊疑不定的眼神扫过大哥的脸，很快她便露出开心的笑容，“大哥，你回来了。”
“菱儿，你怎么样？”一层水气迅速涌上，凌御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菱儿别怕，大哥回来了，有大哥在，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菱儿用小手攀上大哥的颈，口角再次溢出血丝。
“御风，先替她疗伤要紧。”穿白衫的少年急忙上前，“她伤得不轻。”
穿淡蓝衣衫的少年目光炯炯地看向周围，“真是奇怪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能犯多大错，居然被打成这样，你们剑风堂一向如此吗？燕洪波真是长见识了。”他看向那白衫少年，“铁寒松，你听说过吗？”
白衫少年叹口气，“燕洪波，你不能少说两句吗？”
燕洪波的话令得凌御风脸色一沉，扫向凌楚天，“这就是你的信诺，从此之后，我们之间没有信诺了！”
看到长孙冰冷的眼神，凌楚天一震，“菱儿毕竟是你三叔的女儿，我能不让父亲见女儿吗？”
凌御风却不再看他，目光如刃般看向凌季平，“你的女儿？你也配做她的父亲？是谁下得手？”
凌季平后退一步，凌御风逼向前，脚下忽然踏到什么，他低下头，却是菱儿的龙飞凤舞剑，他弯腰拾起那剑，剑身忽然一暗，血红中透出的暗黑闪着诡异的光芒，一个声音似乎响起：“杀了他！杀了他为你的妹妹报仇！”
凌御风不由自主举剑欲刺，菱儿忽然伸手握住他的，那剑中阴寒更盛，菱儿的目光却依然清澈透明，“大哥，求求你，不要伤害爹！”
菱儿稚气的声音令得凌御风一滞，看着大哥有些怪异的目光，菱儿似乎预感到什么，将龙飞凤舞剑抢在怀中，不再让大哥碰。
“御风，先为你妹妹疗伤吧。”铁寒松急忙上前。
凌御风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抱着菱儿大步向自己院中走去。
燕洪波叹口气，“可怜的孩子！”边说边追过去。
龙飞凤舞剑的暗黑渐失，恢复了正常。
在凌御风的精心照料下，菱儿慢慢恢复了健康，这使得凌御风更加不肯再离开菱儿。
即使要出远门，凌御风宁肯把菱儿放在朋友家，也决不会再在家里，他怕——他怕自己回来，菱儿已经遭了毒手。
尽管非常憎恶凌家，凌御风却还是守住了这个秘密，毕竟，凌府若是声名扫地，自己和菱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铁寒松和燕洪波，气归气，他们知道分寸。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燕洪波看向凌御风，“你处处带着菱儿，她还小，江湖这么险恶，你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万一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得了。”
“我不敢再留她在家里了。”看向在花中玩耍的菱儿，凌御风叹口气，“我只能亲自保护她，在家里，她一样很危险。”
“或者，我们可以想个办法，令得你父母不得不保护她。”铁寒松忽然眼前一亮。
“你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燕洪波看向铁寒松。
铁寒松笑笑，“御风是长房长孙，在剑风堂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虽然为了菱儿和老爷子闹得不太愉快，因为他的优秀出众，老爷子还是把希望寄在他身上。”
燕洪波眼前一亮，“是呀，如果御风做出什么有损剑风堂的事，一定会轰动武林，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老爷子和你的父母就不得不退让，答应你提出的条件以逼你回头。”
“有损剑风堂声誉的事？”凌御风剑眉一扬，“就从我自身做起吧，不过，我需要你们两个帮忙。”
铁寒松和燕洪波相视一笑，“全力以赴！”
菱儿采了一大把花，跑向大哥，“大哥，你看，多好看的花，你帮我编成花环，我要戴在头上。”
看向菱儿天真的小脸，凌御风温和地笑了，大哥俊逸的笑容令得菱儿也笑起来。
接过菱儿手中的花，凌御风动手为妹妹编花环。
“难为大公子呀。”燕洪波感慨，“又要学会缝衣做饭，又要教导她识文习武，比做母亲得还周到。”
“菱儿何其不幸，生在剑风堂，又何其幸，遇到你这样的大哥。”铁寒松也感叹。
“铁大哥，燕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菱儿不解地看向大哥的两位好友。
“没什么，”两人急忙笑着，“我们说，菱儿是个乖孩子。”
凌御风将编好的花环戴在菱儿头上，弯腰将她抱起来，“菱儿，很快，就会多一些人疼你了。”
菱儿睁大眼，“为什么？”
凌御风笑笑，“因为你乖呀。”
菱儿眨眨眼睛，虽然不太懂，她却清楚得知道，只要有大哥在，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