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陈季修乍然对上脂光明艳的紫苏,当即怔在了原地,待得听到紫苏吩咐青青去请人,方恍然回神,当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陶紫苏,你让你的丫鬟去请邱燕竹,是想坐实了这奸夫****之名?”眼见紫苏目若淬火的瞪了自己,他淡淡一笑,自忖风雅的上前,在紫苏身前三步站定,目光肆意的上下打量紫苏一番,又抬头看了看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新房眸间幽光一闪,再回头时,肆意的目光中似乎便带了几分淡淡的坚决,“其实这样挺好,以你的身份,我若迎你为妻,似乎不妥,为妾,则要容易的多!”
紫苏差点便失声笑了出来,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这邱家的人当真是一遍一遍的刷新她对他们的认知!
“好大的口气!”紫苏冷然一笑,目光如刃的看向陈季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季修呵呵一笑,却似完全不将紫苏的讥诮放在心上,目光灼灼的看了紫苏道:“陶紫苏,武威陈家,你难道没听说过?”
武威陈家!当然听说过,邱杏娘的夫家不就是武威县的陈家!
见紫苏虽则默然,但目光讥诮之色愈浓,陈季修由不得便挑了眉头,眉目间便有了一抹淡淡的不悦,只,稍倾却又敛下那抹不悦,缓声道:“邱杏娘嫁的那支,已出了陈家五服,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武威陈家!”
“哦!”紫苏淡淡的应了声,却并不顺着陈季修的意思往下问,反道似笑非笑的睨了陈季修道:“你有话还是一次性说清的好,不然等会我家夫君到了,怕是便没有你说话的机会了!”
陈季修想到很多紫苏该有的反应,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眼下的这一种!他真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想必换成任何一个女的,新婚夜被陌生的男子闯入洞房也不该是眼下的这样的反应啊!
她不是应该惊叫着,啼哭着,让他出去!又或者是,干脆双眼一闭,直接吓昏过去吗?怎么她陶紫苏表现出来的,就好似是跟一个人喝茶聊天观景一般?
陈季修脸上绽起一抹玩味的笑。
紫苏将陈季修的笑看在眼里,那是一种藐视一切对他人生死理所当然的无谓忽视对自己欲望却志在必得的笑!紫苏只撩了一眼眼前的笑脸,便恨不得一狠狠的揉碎了。但她却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那股狂乱的厌恶。
一瞬间,她便想到了那个被婆子打发走的兰姑娘,想到了邱杏娘,想到了候氏,最后想到的是邱燕竹!
想到邱燕竹的刹那,紫苏心口没来由的便痛了痛。
只要是稍有血性的男人,也绝不能容忍眼前发生的这番事!她相信进驻着燕竹灵魂的邱燕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并且站在她的身边,但是……紫苏垂了眼睑,她不要让自己的新婚夜成为别人一生的笑柄!
“陈季修!”
陈季修霍然抬头,目光怔然的看向紫苏。
心下瞬间生起满满的狂喜,他目光咄咄的看着紫苏,就如同看自己盘里的一盘菜。他嘴唇翕了翕,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头的狂喜,呢喃道:“你知道我?”
“当然。”紫苏点了点头,先始玩味的目光,一瞬间却变成了冷嘲,冷冷一笑后,她淡淡的道:“不就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先后出过两任皇妃么?”
陈季修心头的狂喜在听到紫苏冷得没有感情的话语声后,就如同突然泄了气的汽球,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却又不甘心的道:“我们祖上还出过三任丞相,其它大大小小官员不下百人!”
“哦!”紫苏点了点头,似是经他提醒才突然想起似的,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顿了顿,撇头看向一脸得色的陈季修,“那么这又关你什么事呢?那两任皇妃和你祖上的那三任丞相,以及那大大小小不下百人的官员,早就成黄土一抷,眼下的武威陈家只不过是像门口立着的那两只石狮子一样,吓吓平头小老百姓罢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容易被吓到的人?”
陈季修脸色一变,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武威县陈家,放在十几二十年前还是跺一跺脚便让整个武威县抖一抖的陈家,但随着最后一任三品大员的病逝,又加之这十几年里陈家内患不断,现在的陈家再也不是当时的陈家了!没错,寻常百姓还在为陈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瑟瑟颤抖,在提到陈家时,还会不由自主心生惊惧。但那只限于寻常百姓!
若非如此,陈家又如何限制族内所有适婚女子婚嫁之事,只待着来年,皇宫选秀,全数送了进去,只望这期间能有一两位崭露头角,再挽陈家昔日繁华!
只这些,却是做得很是隐密,便是族中也甚少有人知晓!
陈季修目光又恨又爱的瞪了紫苏,恨的是,他和她的相遇,不是合适的时间。爱的是,她对自己也是在意的,不然,又岂会打听得这么清楚!
“我果然没失望!”陈季修看了紫苏,吟吟的笑,“你即将我的身世打听得这般清楚,想来心中也不是没有我了?”
“自作多情!”紫苏冷冷一笑,眉梢蓦然一扬,目光锐利的瞪了隐有陶醉之情的陈季修,“陈季修,人不论出身高低富贵贫贱,最主要的一点是,要有自知之明!”
陈季修脸色一变,便要发作。
却在这时,屋外响起凌乱的步子声,隐约还有说笑打趣的声音。
紫苏原叫青青去喊邱燕竹,原也只是想对陈季修起到威慑的作用,看能不能将它吓走!但陈季修自报家门时,她便知道,这个想法完全没用了!算着时间,这个时候应该是邱家的那些亲眷来看新人!
若是在这个时候,让人看到她跟陈季修呆在这屋里,可以想像,候氏会如何借此生事!
步子声越来越紧,紫苏猛的撩眼去看陈季修,这一撩眼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陈季修正在解着衣领上的盘扣,目光如狼似虎的瞪了紫苏,唇角微挑,一个上扬的弧度说不出的嘲讽与得意。
“陶紫苏,我陈季修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紫苏先是怔了怔,稍后却是点了点头,道:“当然,人至贱则无敌嘛!”
“你……”
紫苏却在下一刻,猛的扬起嗓子,发出一声惊叫“啊……”
她发誓,活了两世,她也从来没用过这样尖锐高亢的嗓音!
一声惊叫之后,怔住的不只是屋里的陈季修,还有屋外正结伴而来的邱家女眷们!
人群中邱杏娘神色一喜,飞快的跟候氏换了个眼神,扯了嗓子道:“声音好像似是新房那边,出什么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紫苏发出一声惊叫过后,看了陈季修怔住的脸,唇角一挑,眼角眉梢的讥诮之色显然易见。“陈季修,既然你把脸伸了让我打,那我不打,岂不是太对不住你了!”
“你……”
下一刻,紫苏猛的取了床榻里侧那个青铜制的正喷着淡淡香芬的香炉对着陈季修便扔了过去,一边扯了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抓贼啊,有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