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天澈其实只是一时之气,倒也并不想要他的命,见他如此,不觉有些进退两难。林冰吟皱了皱眉,忽地笑了起来,她走上前来,轻轻地拉开闵天澈的手:“皇上,何必为一个如此懦弱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懦弱?闵天澈不由微一楞神,那边厢和尚已然喑哑着声音问道:“施主可是在说老衲?”
“咦?”林冰吟似乎很是吃惊,偏了头问他:“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真是奇怪了,跳出红尘的人,居然对我们这些俗人的谈话感兴趣。”她脸色一正,厉声说道:“身入佛门,就该戒绝贪、嗔、爱、欲、痴,你这一句话问出,究竟犯了几条大戒?”
闵天澈不由浓眉轻挑,看了林冰吟一眼,恰好林冰吟目光转过,二人目光交错,闵天澈干脆退后了一步,含笑站在了一旁。冰天雪地间,和尚的头上竟然冒出了丝丝冷汗,沉默良久,忽合十为礼:“谢施主教诲。”
“你既来这里苦修,想必早已自认为是个高僧,可以点化众人,教化世人了吧,可是在我的眼中,你却只是一个懦弱的,遇事只会逃避的俗人!”林冰吟步步紧逼。
“请施主赐教。”和尚倒是很有礼貌。
山中不知何时升起迷蒙的水雾,如同洁白的丝带,围绕在群山的腰间,就如同美丽的少女,围上了最圣洁的哈达,庄严而又妩媚。林冰吟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尝闻六祖慧能曾与神秀斗法。神秀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可是六祖却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和尚点头道:“此乃佛家经典,老衲亦曾耳闻。只不知和施主所言有何关系?”
“大师并非本地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到这苦寒之地,只为了参透佛学奥妙,可是,若真的了悟,又何必拘泥于何处呢?无人之地可以修行,市井之所亦可以修行,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心中有佛,在哪里,做什么又有何区别?”
和尚沉默片刻,忽地仰天大笑起来,震得四周的雪片簌簌掉落:“不错,老衲的确痴了。”整容站起,向林冰吟深施一礼:“谢施主。想不到老衲几十年修为,竟不如你一个女娃看得透彻!”
林冰吟却摇了摇头,恳切地说道:“大师又错了。论佛学修为,小女子怎能比得上大师,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就如同北伐羌地,在大师的眼中,众生平等,羌人也罢,齐人也罢,并无区别,大师的眼界能超出国仇家恨,的确不凡,可是大师有没有算过一笔账?”
“算账?”和尚不禁愣了愣。
林冰吟微微一笑:“的确,大师乃世外高人,怎么能和我小女子一般整日算过来,算过去,斤斤计较呢?不过,我倒是想把我这俗人的账算给大师听听。”
“老衲愿洗耳恭听。”和尚早已收起了小觑之心,恭恭敬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