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似乎是很乐意拿我和舒扬开玩笑,而舒扬却什么也不说。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啊,他在乎什么呢?玩笑而已。
吃过饭,莫非就迫不及待的走掉了。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反正每天都是很忙的样子。又没有女朋友要应付,情无可原!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就和他成了同桌。说来挺有意思的。那时候他也是每天匆匆忙忙的样子。刚开学那会儿,班里少了两把椅子,刚好我和莫非同桌俩没椅子。老师就去器材室弄了张凳子,长长的,刚好坐两个人。后来我和人打架,把四条腿儿的凳子打成了三条腿儿。莫非以为我好欺负,非叫我拿回家修。我才懒得理他,一直没修,虽说我不是标准的温柔型女生,可也不能叫我扛个凳子去修啊!他每天特忙,也没去修凳子,他就把只有一条腿儿的那边让我坐,多缺德啊。而且我上课喜欢睡觉,他喜欢回答问题,有好几次都是他一站起来回答问题,我就随着凳子一块儿倒了。多过几次我就学聪明了,上课不睡觉了,只要听到老师点他的名字,我就先保持半蹲状态,以免摔跤。
当然没过多久,他凭着自己老爸是校长,就去学校弄了两把最好的椅子来。渐渐的我和他就成了朋友……
现在想想,我和他还挺有缘分的。很少有男生受得了我这种整天惹是生非的女生,他倒好,每次我打完架,他都会问一下战况,然后奚落我两句。他自己也打架,只是不敢大张旗鼓。要知道,他爸爸莫校长可是全校的顶级残暴人物,所以我看到的莫非就是这样一个双面性格的人。
和舒扬骑车回到家,天也快黑了。
“你一会儿上楼来,我有东西给你。”舒扬诡异的笑了笑,然后“蹬蹬蹬”上楼了,还飘了些灰尘下来。
奇怪,他有什么东西给我啊?可别送我个定情信物……
我掀开门帘进了屋子,看见宋含玟坐在那里看电视剧。记忆里,她不喜欢看电视剧。她很像个小孩,喜欢看动画片。她总是陪着我看什么美少女、葫芦娃、小樱之类的动画片,而且看得比我还高兴。那时候爸爸就会搂着我们俩,说,“你们母女俩倒成了姐妹俩。含玟,怎么老像个小孩子长不大啊!”话语里尽是疼惜和爱意。
也许正是因为爸爸的死,让宋含玟失去了依靠,所以她才会变得凶狠。
送含玟抬头看我进屋了,把电视关了,“回来了。等你吃饭呢,都凉了。”
“我已经吃过了。”我有些内疚,应该想到她会等我吃饭的。该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可是谁也无法想象,我居然不知道我妈妈的手机号。
我不想知道她的号码,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事儿找她……
“你个死逼贱人!不滚回来吃饭不会打电话说一声啊!”她把遥控器朝我砸来,“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女儿!”
她说得很难听,遥控器并没有砸到我身上,而是砸到身后的冰箱上,掉到地上摔碎了。她以前砸我,百发百中。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回骂,然后甩门进屋,而是蹲下身子,把遥控器捡了起来。走过去放到电视机前的茶几上。
“我……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我觉得宋含玟和我一样可怜,她那么年轻就失去了丈夫的爱,和我很小就失去父母的爱是一样的悲痛。
宋含玟居然在听到我的话后,趴到沙发上哭了,哭得很伤心。她是很少哭的女人,她很坚强,我从来没见她流过泪。我遗传了她的坚强,也是从来不流泪……
心中像是拨动了某根弦,感觉空荡荡的。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是我妈妈!
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哭得更厉害了,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是不会这样的!
“你,你怎么了?”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安静的近距离抱着我的妈妈。那个我恨了十几年的妈妈。
她小声抽泣了几声,又恢复了平静。起身去厨房端出饭菜,独自吃起饭来。白炽灯的灯光在她脸上打上一层光晕,衬托出孤单的气息。
等她吃完饭,就回房睡觉了。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期待着她别再说话。我怕她那伤感的语气会让我哭泣……
她的手机忘在茶几上,我拿起她用了好多年的手机,漆已经掉落了好多。我拨了我的号码,我总还是需要知道妈妈的电话号码吧。
我以为她手机上没有我的号码,可是那个跳动着的存储名——宝贝息息。似乎是抽在我心脏上的巴掌,生生的痛。原来,在这个世界我最憎恨的角落,有人这样亲密的叫我,把我当作宝贝。
很小的时候,她和爸爸都这么叫我,在亲密的“息息”面前加上“宝贝”两个字。无数个夜晚我就在爸爸妈妈的宠溺呼唤中入睡……
我以为一切都变了,可是哪里变了呢?我迷失了……
宋含玟,我的妈妈。
我把她的号码存好在手机里,我无法立刻在她的存储名上写上“宝贝妈妈”,我不想那么矫情……
我拖着拖鞋走到院子,这里的上空依旧昏暗。我从园子里的楼梯上了二楼,感觉很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找我什么事?”舒扬正坐在书桌前发呆,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我读不懂的,痛惜吗?怜悯吗?抑或者,是不屑?”你刚才,和阿姨,怎么了?”
“没怎么。”这楼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就是宋含玟的几句叫骂声和遥控器冰箱碰撞的声音,就传到了二楼。
他抓过我的手,轻轻的挽起我手上的袖子。那些疤痕,就赤裸裸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冰冷的手拂过手上的每一条印迹,“疼吗?”带着哭腔。
呵,这是个什么男生啊!居然这么点儿小事就这个语气,太,不坚强了。“你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没什么啦,有的是宋含玟打的,有的是自己和别人打架时留下的。”
“以后不许打架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和他的距离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在我头顶上空盘旋,那么温柔,却透露着遥不可及。
我跳开了一步,不想保持这么暧昧的站姿,“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
“嗯。”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我的那个记账本。“这是,你的吧?”
我一把抢过来,“怎么在你这儿!”这个账本我什么都记,偶尔还有点儿故作姿态的抒情日记。记得最多的还是今天赚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好像我在前面提到过。
“昨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我翻看了一下,应该是你的!”
“什么?翻看!”我惊叫,怎么着也该算是我的隐私吧,他怎么随便的就说“翻看了一下。”
“记的什么东西啊,我一个也没看懂!”他似乎也有些生气,冲我嚷嚷。
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想想,他是应该看不懂吧。那些莫名其妙的代号,就连我自己现在看来也看不懂。“你就是要给我这个啊?”
他点点头。
“那我下去了!”这么点儿小东西,自己送下来就好了,还搞得神秘兮兮的。真是让人失望呢。
他不说话,回里屋他门甩上了。
我把他外面的门狠狠的关上,下楼了。
回到屋子,我看到宋含玟的卧室门没有关,我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帮她关上。她的床正对着她的卧室门,床上面挂着她和爸爸的巨幅婚纱照,旁边就是爸爸的遗照。
这么多年,就是他们陪着她度过的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是否也会看着爸爸的照片想到可怜的我?是否会承认她是爱我的?呵呵,我真的,真的和宋含玟太像了。太会隐藏,太会伪装。
轻轻的为她关上门,不想打扰她的休息。
我想,如果宋含玟一直这样温柔的像个妈妈一样对我,那现在。我该不是这样吧,我也会是个温柔懂事的好孩子……
坐在书桌旁,我又在账本上写下了些东西,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清晨,还在睡梦中。就有人在门外大喊我的名字,是舒扬。
“起床!今天是星期一,要上学的!”他喊了很多遍。吵得我睡不着,我干脆把被子捂到头上。
“再不起床,我进来了?”他这句话果然还是奏效的,我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两下的套上了校服。洗脸,梳头,化妆……
我正准备开门出去,门就被撞开了,妈的!我正好撞到门板上,估计脸上又挂彩了。
“你没事儿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你来撞撞试试!没事儿?哎哟,疼死我了……我要是毁容了,你就看着办吧。”我冲到镜子面前,仔细检查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大碍。
“看来没事儿啊……”他说完就走出去了。
我看见餐桌上宋含玟和舒扬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餐,我倒像个房客了,他们俩是一家子。我算是知道了,宋含玟除了对我,对谁都好。
我特别郁闷的吃完了早饭。这才发现,原来舒扬穿的是槐山一中的校服。校服外套没系扣子,衬衣也是穿得有够乱,领带简直是挂上去的。唉,比放了学的莫非的造型还雷人。不过谁叫人家长得好看呢,就算是这样穿着,看上去也是特干净的孩子。
“你办事效率还真高,一下子就转到我们学校了。”骑在单车上,找了个话题。
“我跟我爸说了一声,他就帮我转了。”他说得很无奈。
他的话也变得多起来,脸上也不再总是冰得冻人的表情。原来每个人都有表面的一面和更深层的一面。而如果你想要了解那未知的一层,需要的时间很短,只要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