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朝我露出大白牙,“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我趁他还没转身离开,把收银台上的一个笔筒砸向他,只听“咚”的一声,莫非就捂着手臂龇牙咧嘴的叫,“你丫的好凶残!舒扬,你有苦受了。”说完还同情的拍了拍舒扬的肩,很可怜的样子。
舒扬是背对着我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我猜想,一定是一张事不关己的臭脸。
“喂,给我把笔捡回来!”我指着莫非说。
“我?”他似笑非笑,“你自己来吧!真是岂有此理,你把我杀了还要我帮你收拾凶器……”说完他就一溜烟跑掉了。
舒扬蹲下身,拾起满地的笔,装入笔筒。他的姿势,我看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希望他就那么半蹲着,我就这么看着。一直。
他把笔筒送到我面前时,我才尴尬的回过神来。
“昨天,你怎么没去?”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脸色阴翳,难道一天到晚保持一张冰川脸不冷么?不累么?
“去哪儿?”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桥东体育广场。”
我听到那六个字就“突”地火气上来了,这个大白痴,昨天我不是都跟他说过了吗?哦,照这样看,他昨天“我喜欢你”的话,也是假的吧。醉话。妈的!以后坚决不能以为他会喜欢我,真叫人生气。“不想去!”
“为什么?”他先是一惊,然后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
“我******又不犯贱,为什么要去?”我现在觉得舒扬让我很抓狂,这一什么男生啊?难道“喜欢”也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也许,他昨晚的话,是对任何一个女生都可以讲出口的。
他的脸更难看了,“我有话对你说的。”
“你爱对谁说对谁说去,我对你这种大公子的话没什么兴趣!”我手里的笔在纸上胡乱画着,不想看到那张让人紧张的脸。
“你……”他“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舒了口气,又坐下,“你不应该这样的……”
“那我该怎样?像你女朋友一样对你轻言密语吗?我告诉你,我他妈就这样了,野蛮、粗俗、卑贱……但我并不是凌小序,也不是为你而生。如果,你没事,请离开!”我一口气说完,不示弱的盯着他,一动也不动,要是我再说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哭呢。
我居然有了想哭的感觉。
他似乎在想什么,一脸的不置信,“你生什么气呢?”
我正要说什么,却瞥见店门口凌小序和她几个朋友的身影,“我哪有资格生什么气!喏,去吧!会很文明讲话的你的女朋友来了。”我朝他讽刺的扬起嘴角。
“舒扬!”凌小序发嗲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啊?”说完,迈着小碎步过来。顺其自然地挽着舒扬的手臂。似乎他们两个在一起一直都是这种姿势。她的眼神在向我挑衅,朝我笑得如花似玉。白痴!
见鬼去吧!感紧滚开我的视线,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就烦。“你女朋友来了,你该走了吧?”说完我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舒扬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和凌小序走了。她的两个朋友还狠狠地朝我冷笑两声。我把手里的笔扔过去,正中其中一个女生的头。她尖叫一声,“你犯贱!”
“你******再不滚我叫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犯贱!滚!”我跳出收银台,冲她俩喊道。那两个女生就灰头土脸的跑掉。
终于安静了,我长吁一口气。有些恍惚,似乎从昨天到今天,我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华丽无比,梦醒一切如故。他是他,我是我,我们还是那个我们,丝毫没有改变。“凌小序的男朋友”、“Aime的弟弟”、“莫非的好朋友”……我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呢?
我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生。
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又来了,我认不出任何一个,就像几年前。我不得不逼迫自己拉男生的手,不得不把自己由一个内向的女孩变成时装店的老板。我看着溜冰场那么多陌生人,其实很害怕,想逃走;面对店里那些时尚女孩的身影,我说不出任何欢迎的话,我想逃走。此刻,我又有了那种想逃的感觉。
有时我会想,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呢?离开我生长了十七年的槐山,离开我恨我可怜我爱的宋含玟,离开“贱人、问题生”的代号……也许,永远也离不开吧!像我这样的人,走到哪里还不是这样呢?
如果有一天,我特别想逃跑了,我一定会翻开地图,找个真正的天涯海角。奔跑在生命的沿岸,只需一个侧身,便是万劫不复的死海。
不知何时,门外下起了雨。像是无穷无尽的眼泪,顺势而下。是什么样的悲伤,让天空哭得这么恸心?我不懂,因为我是个不会哭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不知道是什么理由可以流泪,也以为不流泪就是坚强的表现。
“喂!买东西!”一个男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笑笑,“你看到了喜欢的过来付账就好了!”看他被雨淋得很湿的样子,真的很滑稽,长长的刘海趴在额头上,还意犹未尽的滴着雨水,“不过我这里是女装店。”
“啊?”他似乎这才发现自己是进了一家女装店,表情特别可爱,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也就看起来比我单纯的而已,身高还是和我差不多的。
“嘿嘿,没关系,买了送女朋友。”
“我没女朋友!”他生气的冲我嚷道。
“好!那你要干什么呢?”我肆意的张扬着笑容。笑,有两个原因:或高兴,或职业。我这样,算是职业性的微笑吧。
他咳嗽了两声,“那件衣服!”他随手指了一件,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帮他取下衣服,“眼光不错哦!这是刚到的新款,颜色也是今年的流行色。不过,要是再配上这个裙子就更好了……”我完全把他当个来买衣服的女顾客对待了,丝毫不理会他的心不在焉。很好,越心不在焉越好,多买点儿东西!
最后在我的鼓动下,他买了一件白色公主衫、粉色及腰外套、白色褶裙,“一共是790元,姐姐给你打个折吧!嗯,给789元好了!”
“这是几折啊?”他一脸崩溃状,还是乖乖的掏钱了。
他的外套一看就是某外国名牌的限量版,在槐山这里是买不到的,所以我才这么狠狠宰他一顿的,“拿好东西慢走,下次再来!”我甜甜的对他笑,其实是对他给我的钱笑。
他提着几个包走到店门口,又折回来,把东西扔到收银台上,“送给你吧!我买去不知道给谁!”
“你不买?那我把钱退给你吧!”突然挺惭愧的,想想,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强迫人家买这买那。
“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摆手,“我真的想送给你的!”
“你认识我吗?”我觉得好笑,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呢!如果不是看样子比我小,我一定选他当我男朋友,嘿嘿!
他不会是喜欢上我的吧?哈哈,我还没有到那种老少通吃的地步……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不认识你就不能送你东西?”他反问,“外面这么大雨,你,可不可以借我把伞?”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似乎有些红。
我从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唯一的一把雨伞递给他,“拿去吧!要借雨伞,早说啊!绕这么大个圈。唉,现在的小孩儿……”
“你就不是小孩了?”他不满的反驳,“我过两个星期给你送回来。”
“恩!”一把伞而已,我刚才还坑了他好几百呢!全当是赠品也行啊。
“这衣服是我送你的哦!不许挂上去卖了。”他说完就撑起雨伞走了。
天,他怎么这么厉害,知道我准备把这些东西挂上去再卖!看来还是收下好了,坏事干多了不好。唉,我干的坏事也不少了。
瞄了一眼挂钟,三点三十分,该回家了。可雨还是下个不停,后悔了,不该把伞借出去的。
犹豫了一会,把店门关了。站在屋檐下,等雨小一点,我就跑去公车站,应该不会淋得太湿。
感觉有些凉意。雨也越下越大。
就在我准备冒雨前进的时候,我看见舒扬撑着伞从出租车上下来。我想也没想,一头冲进了雨里,往前走。不想看到舒扬那张脸。
他三步两步追上了我,把伞撑到我的头顶上空。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就离开了他的伞。这算什么啊!装什么滥好人。讨好了女朋友,又来讨好同学。
“臣息息!”他抓住我的手臂,我回头看到雨伞下他愤怒的脸,“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都懒得再生气了,我可没说我要怎么样!我甩开他的手,又走进雨里。雨水打在我的发上、衣服上,很不舒服。偶尔流进嘴里的雨水,有很恶心的味道。这就是老师说的酸雨吧。
走了一段路,却发现我在气头上错过了公交车站。身后舒扬依然跟着我,让人不爽!“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没说话,把雨伞撑到我头顶上。
“哟,把你女朋友送回家,无事可做了,就来看我的笑话?”我推开他的伞,伞就那么掉在雨地,没激起任何涟漪。
我转身快速跑起来。我突然想跑掉了,忍受不了他说不出任何字眼的情绪,我看不懂。
我认为舒扬就是一座潜伏的冰川,随时都有可能让人翻船丧生。而我,矛盾的想做那个丧生在他寒冷里的船长,却也畏惧他彻骨的凛冽。
我跑累了,坐在雨地里大口大口喘气。却没能甩掉他!他又撑着伞站在我身边了,我站起身,浑身已经湿透。
“打车回家吧!你会生病的。”他似乎一个正在执行命令的机器人,只是在陈述一种指令,并无任何感情包含其中。
“生病了也和你无关吧!”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又爱又恨了,明明很喜欢,却因为嫉妒而讨厌他。想要把他惹生气,体味和我一样的情绪。
“你病了,我会难过。”
我差点儿没站稳,沾满雨水的双眼看不清他的脸。他伸手扶住了我,我才使劲摇摇头,确认自己还清醒着,“你又喝醉了?”
他没理我,把外套脱下来,硬给我披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他的外套其实也是有些淋湿,不过混有他的体温,很暖。
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傻傻的和他打车回家了。
回到家,我就冲进浴室,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身上的疤痕果然都不见了呢!下星期可以穿夏季校服了!终于可以发挥本性了。
穿着睡裙在镜子前臭美了半天。下一场雨,又得降温几度了。我想起舒扬也淋湿了,就抱着他的外套,拿起伞,从院子里的楼梯上了二楼。讨厌下雨天!听到雨声吧嗒吧嗒的就烦人。
舒扬也换掉了湿衣服,坐在躺椅上,戴着耳麦听CD,很享受。我把他的衣服丢到地板上,转身准备下楼。
“陪我坐会儿!”他依然闭目听着或许很悠扬的音乐。
“哦!”我在他床上坐下。这家伙道行挺深的,闭着眼都知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