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一指命凝视着李秋烟的遗体,丝毫没有下葬的意思。
在他的生命中,李秋烟是他的精神支柱,只有李秋烟活着他才有生存下来的意义,李秋烟的死无疑给了他致命一击。
然而,在面对这种致命打击时还能很平静的人,这很可怕的,这不是步其后尘,就是心已死。
但一指命却独具一格,他早已习惯了没有李秋烟相依相伴的生活,有或者无对他都无关紧要,他李秋烟一直存在于他的心里,李秋烟的存世,只是缓解他的相思之苦罢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精心研制了多年的不朽之泉这么早就用上了。
这不朽之泉本是给自己用的,因为他知道:李秋烟对他恨之入骨,总有一天会死在李秋烟的手上。
他研制的目的不仅仅是让自己不朽,而是希望自己死后能得到李秋烟的原谅,让他合葬,这是他的初衷,如今却颠倒过来了,反而更加如意。
他颤巍巍地走到天然巨石凿就的石棺前,慢悠悠地铺设陪葬品,钱财之物虽然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又有谁捎信回来过说没带上?
“啊!”
在门外的龙渠和千琴听到叫声跑了过来,一看,李秋烟的尸体不见了,一指命则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个男人到了如此境况,怕是心碎不远。
龙渠两人夺门而出,赎罪谷之大,要找一具尸体谈何容易。
是野兽叼了,还是被人劫了,都不得而知。
“龙渠,你看,秋烟姐的小白虎。”
幼白虎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千琴一下上去抱住他。
“秋烟前辈的尸体应该就在附近,动物的灵性会跟随主人”龙渠道。
“这里还有个山洞。”
“小心跟着我”龙渠飞快走过去。
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一闪,洞内光线较暗,来不及看清人脸。
“谁?”
“追!”龙渠叫道。
一出洞口,却见一指命把黑影人堵在洞口,黑影人的背影,却让龙渠和千琴都感到很惊讶,李秋烟竟然复活了,此时听一指命道:“我早该想到,你也是师父的徒弟,懂得龟息之法不足为奇,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来我高估你了,一刀没杀死你,本以为假死可以骗你殉情,没想到你竟然无动于衷,如此虚情假意,真是太可笑了,我真天真。”
说完,李秋烟大笑起来,笑得甚是凄厉。
“秋烟,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从不听我解释一次?”
“你杀害了我的孩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是个魔鬼,我不想听你的狡辩,你走,你走”李秋烟捂住耳朵歇斯底里道。
千琴忙走过去,抱住李秋烟道:“秋烟姐,不妨听一听,或许这么多年你确实误会他了,给他一个机会吧。”
听这么一说,李秋烟好像恢复了理智了,稍微平静下来。
“你也知道,培植元婴果是有违医德的,这根本就不属于我们医术里的范畴,就连师父都不知道,何况我终日在屋子里钻研医书的人。
那日孩子丢失后,我跟师父找了几天几夜都没找到,就在快放弃的时候,师父突然想到了大师兄,因为孩子在屋子里,又有幽冥狼的保护,没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再说我们行医的人少有江湖仇怨,所以想偷走孩子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师兄。
因为他以为孩子是我的,他为了报复我,所以偷了孩子,果然不出所料,我们赶到的时候大师兄正在培植元婴果,并且已经培植成功了,师父一气之下就动手想杀他,他往外逃,追到悬崖边,已经无路可走了,因为是晚上,大师兄一不小心踩空,失足掉了下去。
师父爱女心切,看到你失子之后终日以泪洗面,他很痛心,他不忍心让你再受打击,所以不把真相告诉你,还把大师兄失足坠崖说成是殉情,目的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你胡说,大师兄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我爹都不知道培植方法,大师兄又是怎么知道的?大师兄也不是那样的人”李秋烟道。
一指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沾满血迹的白布道:“你看,这是师父临终前要我写的血书,让我答应他永远都不要对你说出真相,可是我看到你每天这样折磨自己,实在是很痛心。”
李秋烟拿着那块血迹斑斑的白布,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心里五味杂陈化作泪水倾泻而出,原来这么多年来受委屈受折磨最多的是一指命。
两人实在控制不住了,不禁相拥而泣。
一旁的千琴看着看着,也为之动容,眼泪都出来了,她含情脉脉地望着龙渠,眼睛像在说话般,自龙渠为她挡那一掌起,她的一切都已经完全交给了龙渠,甚至连她水族的族徽都交了出去,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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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以胶投漆中,谁愿话别离。
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谁能轻易舍弃?直到段云鹤寻了过来,带着水族弟子,把赎罪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千琴,你窃取族徽,背叛水族,当以千刀万剐之刑,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气。”
“段族老,我只求一个真相,谁能查出真相我便把族徽给谁。”
“妇人之见!如若查不出真相,难道让水族永远群龙无首任人宰割吗?”
“段族老一心一意为了龙之心,对水族的忠心可谓天地可鉴,对水族长的死却不闻不问,不知是何居心?”说话的是龙渠。
这些日子,听了千琴的描述,他最先怀疑的就是段云鹤。
段云鹤看到龙渠好生惊讶,道:“你小子竟然没死。”
“多亏了段族老手下留情。”
“少废话,我今天只想带千琴回去,其他人我可以不计较,如果真有人要狗拿耗子,别怪段某心狠手辣。”
说完,水族弟子蓄势待发,杀意四起。
龙渠把千琴拉到身后,低声道:“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不行”千琴站回龙渠身旁,与其并肩作战。
段云鹤惧怕千琴的灵控,趁龙渠和千琴分心之际,闪到千琴面前,扼住千琴的喉咙掳了过去。
“千琴。”
龙渠想追上去,却被段云鹤抛出的地枝所阻。
“龙渠,小心这些地枝,有剧毒。”
龙渠忙往后跳开,并召唤出幽冥狼吸引地枝繁殖方向。
这段时间除了跟千琴你侬我侬之外,龙渠还学会幽冥狼技,是李秋烟要求一指命教的,说是保护元婴果。
“老夫曾在医书上见过此物,据医书记载:地枝是上古时期人神虫三族大战之时,虫族所遗留产物,地枝能瞬间繁殖蔓延,表层有毛绒绒的带剧毒的长毛。
地枝被虫族遗留下后,繁殖蔓延肆虐人间,后被水族开族祖师用海水倒灌斩草除根,地枝母体也被沉入深海不得繁殖,没想到现在竟然重现人间,可想水族族内关系已经开始分化,非常混乱。”
“那千琴不是很危险?”龙渠担心道。
因为他知道,整个水族都在寻找龙之心,谁得到了龙之心就能做族长,而千琴却把龙之心给了他做心脏,如果交不出来,水族的人定然会对她动刑。
“我们得尽快出去,否则这丫头必死无疑。”
眼看地枝就快爬满了整个屋子。
“用火烧”
龙渠迅速搬来干草,棉絮,撒上硫磺,火势一下就窜了上来,见到大火,这些地枝乖乖地退去,慢慢露出个口子来。
“冲”
一指命忙抱着李秋烟往门外冲,龙渠也随即跟了出去,自始至终,一指命的手就没离开过李秋烟。
两个人好不容易团聚,他怕一放手就会失去她,所以两人形影不离。
“继续跑,必须追上他们,否则出不去就完啦。”
一指命知道,这是唯一一次出结界的机会,他很早就萌生过带李秋烟出去游览山水的想法,但苦于找不到结点,没办法。
龙渠心领神会,立马召唤出幽冥狼,三人坐上幽冥狼继续急速前行。
远远看到水族弟子往这边走了,追到这里却不见人影,一指命指着一个大瀑布道:“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瀑布的后面就是出去的结点。”
“这瀑布水势太大,我们都小心点”龙渠提醒道。
一指命望了一眼李秋烟,一把从另一匹幽冥狼身上拉了过来搂在怀里。
“怎么,怕我受伤啊?”李秋烟羞赧道。
一指命笑道:“我们俩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本以为此生可以跟你双栖于赎罪谷,没料害得你现在又要跟我颠沛流离。”
“看你哪的话,以前都怪我不好,让你受那么多的苦,你能原谅我我已知足。”
“啊!”龙渠突然大叫一声,从幽冥狼身上翻了下去,捂住胸口,在地上打滚。
“龙渠,你怎么啦?”一指命忙俯身察看。
“我的心绞得好痛。”
“不是早已不排斥了吗?怎么还会这样?这完全有悖医理。”
一指命百思不得其解。
“师兄,还是想想先帮龙渠镇痛,你看他全身发红,怕是有性命之忧。”
一指命一看果然,不由得暗生钦佩,一个肉身凡体竟然能经受如此之痛不吭一声,毅力是何等坚强。
他从袖子掏出几根银针,朝龙渠的胸口扎下去,岂料,刚扎进去就被射了出来,一指命大惊失色,从来没见过一颗心这么大的能量。
“怎么办?”李秋烟心急如焚道。
“让我想想……。”
一指命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闭上双眼冥思苦想起来……。
“莫非?……”一指命恍然大悟,忙扶起龙渠,把他放到幽冥狼的背上,几道道:“抱紧幽冥狼,我们赶快走。”
李秋烟很奇怪,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匆忙?”
“龙之心和七窍玲珑心本属于雌雄二龙,是心心相印的一对,两颗心又非凡物,所以相距太远便会躁动。
我回忆了龙之心从放入龙渠体内到现在发作的整个过程,在赎罪谷,因为他们两人朝夕相处自是相安无事,此次相隔甚远,才有此一遭,相信他们已经出了结界。”
七窍玲珑心心性与大自然相和,拥有此心者,可聆听万物心声,而龙之心则心性刚毅,一刚一柔,刚柔相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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