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否?
这个问题我一直对老爸难以启齿,不过我想,或许我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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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被带走后,里根伯伯和我依旧靠着行乞为生,镇子上还是有着不少好心人,每日也算能吃个半饱。巨大的帆布还是给留了下来,毕竟被胡乱缝在一起,再撕开也不成模样,接下来的时日,我和里根伯伯就裹着帆布,度过每个寒夜。
帆布里面还是有着那么一丝温暖,只是每日醒来,帆布总是堆积着一层从屋顶飘落的漏雪,这么过去一夜,身体难免会有些酸疼。
里根伯伯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些木头,将菱角削去,固定住我的身体,不让我身上裂开的骨头以后长成畸形。
时日也那么久了,身体习惯了,也没那么当初那么的痛,只是力气总是无法提得上来。大概是骨骼变得僵硬了,固定的时候,倒是疼的我咧嘴,不过和生活相比,这也算不了什么,咬咬牙,也就这么过去了。
同样咬牙过去的,还有这个原本以为撑不过去的冬季,困难就只是看起来困难,终究还是要被人给战胜的。
冬去,春又走。而老爸,也出狱了。
相对于过去,老爸消瘦了不少,原本圆圆的胖脸上也呈现出隐约可见的菱角,不过皱纹也是越发的显眼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步入暮年。
老爸看起来很有精神,高声的呼喊着我们,搀扶我的时候,手臂也比过去有力起来,虽然此刻我已经能自己直立行走,却倍感怀恋那道熟悉的气息,就这么轻轻依偎在老爸身上,便能感到安心。
老爸将他在牢狱里面的生活简单描绘了一遍,温暖的牢房、大碗的饭菜、铺上稻草的石床,在老爸的口中,那不是牢狱,仿佛就是天堂,而老爸并不是进去受苦,而是去享福。听到这些,知道老爸没有受多少苦,我也是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来。
在老爸出狱的当天傍晚,我们便离开了镇子,开始了三人团队的流浪。
我们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说是流浪,仿佛就像在冒险旅游。我们穿过森林,踏过草地,有时月余都遇不见人烟。这是个只有三个人的旅程,我们依旧贫穷,却从心底里面感到快乐。
一路走来,时而也会遇到些凶禽猛兽,里根伯伯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他带领着我们这个小团队总是能够先一步避开那些大型野兽,捕捉那些我们能够对付的小型野兽,伙食上偶尔也会出现些野味,生活与前段时间相比简直天囊之别。
日出随即日落,时间也这么一天天流逝。
“伙计,来两大杯麦酒,再上点小食。”
在野外游荡了近两月,总算是碰到一个小村落,我们将身上的毛皮往杂货店出售掉,老爸和里根伯伯对视一笑,迫不及待的跑到这个村落唯一的酒馆,解解酒馋。
我们三人团队,完成了从乞丐到猎人的华丽转变,捕捉些小型野兽,割下皮毛,出售给商家,长久以来,也算有了一笔小小的积蓄。
“来咯,大爷!”不一会儿,伙计便将我们点的东西端上桌来,动作行云如水,脸上始终带着不吭不卑的笑容。“一共两银币三十铜子。”
“儿子,再来点什么。”老爸拿起酒杯,灌入一大口麦酒,面带一脸满足。
我摇了摇头,示意这些东西已经足够。
里根伯伯见状,摸出布包,掏出钱币打发走酒馆伙计,在将布包收回的同时不忘叮嘱我。“如果想要吃什么,我们随时可以再点。”
我明白老爸和里根伯伯的意思,风餐野宿了那么久,难得遇到人烟,想吃什么便点些什么,不要太过委屈自己。其实我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再经历种种事后,人总是会成熟长大,我是想要尽量存点钱财,找个机会做点生意,或许运气好发点小财,让老爸在有生之年,还能够过上几年好日子。
老爸和里根伯伯一杯接着一杯拼着酒,互相吹嘘着过去的光辉往事,我听着他们吹嘘,吃着小食,感觉有些乏味。
环顾四周,整个酒馆只有寥寥十数人,毕竟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人气肯定是不怎么旺,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种酒馆淡淡的沉闷气息,我不怎么喜欢,就像我想不明白,酒这种难喝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受大人们的喜爱。
隔壁桌坐着两个青年男人以及一个抱着头巾的大婶,聊的无非是干旱收成之类的话题,我不经意瞄了一眼他们脚下,长长的靴子上还沾着不少泥土,大概就是这个村落里的农民。两个青年男子满是抱怨,不时传出叹息之声,包有头巾的大婶倒是一脸慈祥的在安慰着他们。
我们这张桌子上已经摆着六个空杯子,老爸终究是比不过里根伯伯,身躯都有些摇摇欲坠,可手中的麦酒还是往口中猛灌,就这种情形,恐怕他们还得喝上一阵子。
我打了哈欠,有了些困意,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顿时清醒了不少。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声音先至,“咿呀~~”的推门声紧接着传来,一个中等个子,体格瘦弱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
整个酒馆变得寂静,时间似乎停格了那么几秒,但马上又回复到以往。
“怎么了,伊东,鬼叫鬼叫的。”酒馆伙计走了上前,看样子似乎认识这个闯进来的年轻男子。
“先让我喝口水。”被叫做伊东的年轻男子一把推开酒馆伙计,轻车熟路的走进吧台,自顾自倒上一杯清水,几个呼吸间便饮尽。
“碰~~~”“碰~~~”伊东双手用力拍在木质吧台上,响声盖过酒馆中的喧闹。“大伙儿,听我说。”
酒馆中的客人都停下了谈话,搞出这么大动静,倒想听听这名叫作伊东的年轻男子口中大事,究竟是件什么事。
只有老爸不胜酒力,趴在桌面上,连呼噜都打了起来,反观里根伯伯,就像个没事人一般,里根伯伯的酒量,深不可测啊。
我对接下来的大事也非常感兴趣,毕竟这代表的是机遇,只是伊东口中瘟疫二字一出,全场哗然,我也是傻了眼。
瘟疫代表着什么,那就是一场灾难,动辄死亡十数万。有史记载,一场瘟疫毁灭一座城市的事件也有好几起。在瘟疫发生的时候,最可怕还是国家军队,附近发生瘟疫,这个村落一定会被隔离起来,隔离期间一旦发现感染者,哪怕只有一名,军队也好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村落给屠个干净。
酒馆里乱作一团,人人自危,几位年长的老者满脸惊异的走出了酒馆,估计是打探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怎么办,伯伯?”里根伯伯一向使我们团队的主心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走。”里根伯伯的回答快速而果断。
我和里根伯伯搀扶着烂醉如泥的老爸,顶着正午的太阳,迅速的逃离这个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