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黎静接过路娉递过来的电话,顿了顿,应了声。
电话那边是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喂。
路云开一直拿着电话在静静听着。路娉拨过电话来的时候,路云开真心完全不知情。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就是路娉和黎静的对话了。
那个声音经过了电波之后依旧很清亮,只是从声音里都可以感觉到说话时候的笑意,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昨天才见过一样。路云开连呼吸都放慢。原来在黎静的心里,是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的。这样的事实通过现在这样自己亲耳着,像是放了薄荷糖的汽水,气泡扑哧扑哧地向外涌,感觉非常微妙。
可是,当路娉拿起电话说出:哥,你来跟她讲的时候。路云开蒙掉了。
路班长?
恩恩,是我。
黎静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的时候,突然语结了。
算算已经两年多,黎静声音轻盈。对着电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此话一出,路娉坐不住了。拍着桌子像要造反一般,说:黎静,你争口气吧,这是什么诡异的对白,这些年过得好吗?我哥是被关了禁闭还是你是白娘子压塔里了?就正常点问问天气好吗,吃饭了没这种不会出问题的问题好了。
黎静怒目而视,捂着电话像路娉吼道:你之前都没有跟我讲过这回事!今天晚上一晚上都在套我的话的,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奸细,你这个卧底。
路云开在电话里沉沉地回应道:黎静同学,要捂电话也捂得紧一些。我都听到了!
黎静傻傻地笑两声,说:听到也不怕。我向来都是做了就认账的人。对了,你在哪儿上大学?
路云开报了个系名,说:你百度一下吧。
黎静知道这是自取其辱。所以同样不客气地问:我以为你会出国念书呢。
不想出国念书,一个人流浪在外的感觉好凄楚。
黎静大呼找到知音。我爸本来打算把我送出国的,可是他的奸计没有得逞。
路云开和一旁的路娉同时跌掉了眼镜,把你送出国叫‘奸计’?有的人想被这样的‘奸人’使奸计还求之不得呢。
黎静望着天花板,换上‘子非鱼不知咸鱼的确很咸’的表情,说:我的感受旁观者不知道的。要是要给你深究的话,还真是要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没营养的句子开头。
黎静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嘿,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的,你电话还在客厅里摔着呢,怎么可能有条件给我打电话。
没条件这句话怎么解释。黎静非常疑惑。
根本记不住号码,这个基本条件就够了。
我是当然记不住号码,我自己的号码我都记不住呢,但是你不觉得,发明了电话簿过后,记电话这样的事非常多余么?喂,你不要挑眉毛!黎静不用看也知道,路云开在信心满满的时候,就会挑着眉毛一副看定你笑话的样子。于是这样吼过去。
路云开先生楞了,像按过慢放的录像带。把头伸进厕所里,看了看穿衣镜上的自己,觉得黎静真是个神人,连这时候自己挑着眉毛的样子都给猜到!
你去我们家干嘛?
总不可能去偷东西吧。你搬走后,又来了一户人家。我过去帮忙整理东西,无意间看到的。
路云开小心翼翼地问:和爸爸相处得好吗?
黎国佐一直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感觉,会让旁人觉得他简直不能够在好一分了。但是,事实是:虚伪又矫情。
黎静一巴掌拍死了在脚边飞着的一只不明昆虫。说: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和他说话了。持续冷战中。
怎么?因为以前没有见过叔叔,你和他似乎关系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糟透了嘛。我说的呀,他巴不得把我送得越远越好,送到火星去才如他的愿呢。黎静愤愤地想着那天黎国佐打来的电话,气息都开始不顺。算了,不说我的事情。你呢?这么两年了,有什么感情动向没有?宋诗琪跟随你去了没有?
我啊,还没。这个学校都是些爷们儿。除去纯爷们儿,就是些头发剪得跟我一样短的伪爷们儿。所以……
说得还真悲催的哈?黎静吱吱地笑两声。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学校食堂里迟到了一只瓢虫,我仔细数过,是七星的~~~~
路云开啊了一声,黎静本来以为他会同情同情自己的遭遇。可是没想到他根本就是来泼硫酸的。路云开说:这么惨那?我们的食堂都很好喔,除了云吞面馅儿少点其他简直没得挑。黎静在听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的食欲没有希望了。
最后,路云开为了让黎静找点自信,就说:没事没事,我们有个同学,买了个馒头,放到下一顿吃的时候,磕掉一颗牙呢……所以你那个小瓢虫不算什么的。
黎静想算了算了,原本是想抱怨抱怨食堂的卫生,路云开再说下去,恐怕食堂发生的斗殴事件都得说进来。
隔壁的‘一枝花’伸进来一个脑袋,说:喂,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我们要去实验室,忘了吗?
黎静捂着嘴,一脸焦虑地说:路班长,我们今天要去做实验,现在预习报告还没写呢。
不错嘛,以前不管什么时候都没见你为了什么作业没有做好这样火急火燎……做什么实验?
还不就是那些恶心巴拉的测青蛙腿儿的神经反射啊啥的。我都形容不出来那是怎样难以形容的一种感受,你不懂的。
路云开咧开嘴,对着窗外路过对着他打招呼的同学招了招手,说:恩,再联系。我会再打来的。因为明天会有一个研讨会,关于我的程序。可能要完了再打电话。
黎静的眼睛里出现了两个大大的人民币的符号,不灵不灵地闪着光:哇哦,路班长,你现在是在炫耀?拜托,不要把这个事情说得就像在超市里购物抽中了一盒牙膏这样简单的好吗。要我有这个能耐,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现在,你欠我一餐饭,我先说好,我要吃大餐。
路云开听见那一声说得铿锵有力的大餐,就觉得这个人还真是不贪心。于是不能自控地笑起来,说:真是难为你了,真心觉得你们食堂把你折磨得不行了~~~
笑屁啦!说定了,不打来的话,就准备受死。黎静一面收拾实验服、实验报告册子、书笔。慌乱的无以复加,还一门心思跟路云开两人磨叽。
啦啦啦……尽情摇摆……啦啦啦……尽情摇摆……黎静那跟‘动听’‘婉转’八竿子打不着的歌声又一次开始骚扰路娉的耳朵。
路娉白一眼她,说:那莫须有的快乐的感觉,明摆着的嘛。
明摆着什么?你不懂,一个好久没联系的哥们又回来了的感觉。你不会懂的~~~
切……
路娉。我没有计较你今天故意套我的话的事,你就不要在这里小人得志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