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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婆婆来了 (2)

当晚,关一禾带着一身衡水老白干的味从河北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发现媳妇身上瘦了,脸胖了,大凡男人,对女人的肥瘦一般是没什么谱的,他们只看脸。所以关一禾还美滋滋的以为媳妇胖了,再一瞧好像是过敏了。刘淑敏十分不好意思的告诉儿子,是自己提了个坏主意,把晓玲弄过敏了。晓玲赶紧帮着刘淑敏解释……总的来说,除了晓玲肿得堪比加菲猫的二大爷,其他,都岁月静好从容淡定。

睡觉时,关一禾搂着加菲猫的二大爷亲切的同二大爷商量:“我这段日子要经常出差,要不我跟我妈商量商量,让她就留这照顾你吧。”

嗯,行吧,看吧,再说吧。晓玲内心的小宇宙是抗拒的,但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让关一禾一边在外面拼死拼活的赚钱,一边担心家里的老婆孩子:“那太好了,咱妈在的这段时间我可省心了,就是不知道咱妈乐意不乐意,老人家退休都有自己的生活。”

关一禾转过来,双手垫在头底下:“她肯定乐意,退休老太太不就这点事儿么,伺候月子带孙子。”

说着,关一禾朝外屋大喊一声:“妈,你最近要没啥事,就住这帮我照顾你儿媳妇吧,没你不行。”

刘淑敏在那头斩钉截铁的回答:“行!”

第二天,关一禾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带着对自己安排好一切的满足感,上班去了。只是,电梯刚到公司那层,他就感受到了诡异的气氛。推开公司大门,他愣住了:“赵金子!”

赵金子对关一禾吃惊的表现感到很满意:“关经理早。”

在关一禾消失在茫茫的河北大地的这段日子,赵金子不顾中介百般挽留,放弃了自己蒸蒸日上的房地产事业,应聘了关一禾的新公司前台这一她生命中的夕阳产业。为了防止意外,她还特意托刘夏找了关一禾的老同学说说情,这下可好,关一禾搭着自己的人情,给自己弄个麻烦。

更让人郁闷的是,刚回到办公室,就发现老板在那等着自己汇报进展。关一禾大概把情况一说,老板就有些不高兴了。关一禾已经料到如此,赶紧拿出了自己出差时就整理好的几个可以着重发展的企业资料。

还没等关一禾介绍完毕,老板就直接打断他:“这些企业的老总叫什么?多大?什么星座?家里几口人?”

关一禾一时愣住了,老板接着说:“爱钱的给钱,要女人的给女人,你懂不懂?”

这也太简单直接粗暴具体了吧,关一禾望着老板踱出去的背影,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精心整理的资料。赵金子在前台看见了老板阴晴不定跟关一禾说话的脸,默默在心里把老板列为“关一禾的仇人暨赵金子迫切需要消灭的目标”。老板出来对赵金子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赵金子似看到非看到的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老板心里暗自犯嘀咕:刚才前台的小姑娘是不是给我脸色看了?不能吧,一定是我误会了,我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啊!

其实赵金子不但给了老板脸色看,还在中午帮大家订餐的时候故意帮不怎么能吃辣的老板定了一套劲辣套餐,叮嘱保洁阿姨每天早晨到先打扫关一禾的办公室,老板办公室里的纯净水没有了,她也是隔一两个钟头才会叫人送。但由于她的手段太拙劣太直接了,导致老板根本没看出来前台是在整自己,只是单纯觉得前台小姑娘脑子不灵光,办事不牢靠。但要说真的不灵光吧,下属出差定个机票酒店安排个客人什么的,她又总能找到又便宜又好的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老板也不打算再换前台了,他甚至准备把行政去掉一个人,让赵金子兼一点行政的工作。

关一禾根本不知道赵金子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每一个老板辣得冒烟的中午,渴得找水的下午,每一记赵金子的白眼……都是赵金子对自己默默的关怀。他忙于应付家里的事情,随着晓玲的肚子逐渐显现出来,他要忙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什么带老婆去产检啦,办理各种刘淑敏搞不定的证件啦,甚至将来小孩入学应该找谁帮忙,他都已经请人家吃过饭了。

而这样一来,关一禾就常常迟到。以前在丰盛,他是灵活上班时间,不需要打卡,也没人要求他打卡,只要他把活干完,做出业绩,公司也就不会为难他。但伟业公司在这一点上比丰盛的管理要严格多了,为了方便员工上班,特别准备了先进的指纹打卡机,迟到一分钟扣十块钱,请大家吃饭、喝饮料……因此,这个月的午餐大多是关一禾请的。

赵金子想尽各种办法让指纹打卡机在某两个关一禾没按时来的早晨罢了工,但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干脆每天早晨给关一禾提供叫早服务。

但往往,她叫醒的是晓玲。晓玲觉轻,即便是怀孕阶段也是如此。她每天早晨被关一禾的手机铃声吵醒,一开始以为是闹钟,时间长了发现关一禾的闹钟是八点准时响,但电话一般7点50几分打进来。这样一来,也不由得晓玲不怀疑了。

周五是晓玲去产检的日子,关一禾准备晚上请同事们吃顿大的换来一上午的旷工。但七点五十,赵金子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关一禾按掉几次,对方还是坚持不懈的打来,直到关一禾接听,就为了通知关一禾,今天老板来的时候心情不好,请关一禾务必不要迟到。

“那你去上班吧,我陪晓玲去。”刘淑敏提议。

“嗯,我们没问题的。”晓玲也同意,顿了一下,她忍不住问,“赵金子去你们公司了?”

关一禾点点头,不想接这个话茬。

晓玲拿了两个鸡蛋,给婆婆一个,再给关一禾一个:“她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有几个月了吧。”

晓玲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当着婆婆的面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了。

关一禾一大早赶到公司,发现老板正在劈头盖脸的骂赵金子,原来是指纹打卡机又坏了,这一次,老板发现是赵金子搞的鬼。关一禾也不好帮忙,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进自己办公室了。

过了一会儿,赵金子在MSN上叫他:“哈哈哈,我知道了,原来指纹打卡机是可以输密码打卡的,等我从行政那里套到密码,你就可以爱几点来几点来了。怎么样,中午请我吃饭感谢我吧。”

关一禾也觉得有这个必要,只不过他觉得有必要吃饭时跟赵金子聊一聊了。

就在关一禾经历打卡机风波的同时,刘淑敏已经以老年敢死队的身手从东三环主路上弄下来一辆写着“暂停”的出租车,把自己和儿媳妇弄到了医院。弄得晓玲啧啧赞叹:无论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刘淑敏精神万古流长。

这是晓玲第一次在公立医院产检,一进医院大门人山人海的架势就把晓玲吓傻了,刘淑敏给晓玲找了个坐的地方,自己就准备见缝插针。可事实证明,在医院排队的人群远比在三环上抢车的上班族要骁勇善战,刘淑敏不到十五分钟就被完爆。

在两人犯愁的时候,晓玲在远远的人群中,看到了王鹏鹏!他好像有一点变化——面容变得更成熟了。也好像一点都没变——他看着身旁的女孩笑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温暖。

王鹏鹏也看到了晓玲,快步走上来打招呼,并向身边的女孩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叶晓玲。”又指着自己身边的女孩告诉晓玲,“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婆达达。”

“你们排哪科啊?”刘淑敏从人群中挤出来,擦着汗问。

正巧王鹏鹏也是来排妇科的,他和达达准备要孩子,这次是来做个孕前检查。王鹏鹏的老婆是88年的,比赵金子还小一点,仿佛刚从大学出来,满脸带着学生的稚气。细问之下,果然是王鹏鹏的师妹,甜甜的管晓玲叫“晓玲姐姐”。王鹏鹏自告奋勇帮晓玲排了队,检查完,又主动帮她叫了部出租车,送她和刘淑敏上了车。

刘淑敏在车上问晓玲王鹏鹏是谁,晓玲按照王鹏鹏的说法,只说是一个高中同学。

“你这个同学真不错,这么跑前跑后的,会关心人,又会照顾人,他媳妇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不是没有唏嘘的,当更多的感觉是怪异,如果当初没有当初,没准自己就成了站在王鹏鹏身边的那个人,按部就班的结婚,孕前一定叫检查,没有意外,没有出格,一切都星球运转、日月交替或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河流入海,冰山消融一样遵循着平静的规律。只是,她将永远无法想象跟关一禾在一起的人生是怎样的,她将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怎样跨上一辆疾驰的列车,走入一片充满变数的森林。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总是轻易一把就将人推进“想不到”中。

但原来的生活,叶晓玲再也不愿回去了。她看到王鹏鹏的瞬间,更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一个参照,一个如果没有碰到关一禾的自己可能变成的样子。幸好,当初有了当初,她遇见关一禾让她明白她想要的自己,不是原来的她期待的模样。没有试过,又怎么会知道。

午餐时间,赵金子兴高采烈的点了几个偏酸辣口味的菜饱口福。关一禾则打开了手机,给赵金子看自己的结婚照:“我太太你认识,叶晓玲。”

“嗯。”赵金子答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我们结婚两个月了。”关一禾把心碎之剑再刺得深一点。

“嗯。”赵金子吃光了一碗饭,又要了一碗。

“我太太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关一禾使出了一招毙命、一剑封喉。

赵金子没有哭,她默默的吃了三碗白米饭,满意的摸着自己因为撑得快吐而胀得像石头一样硬的肚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晒幸福么?我知道你很幸福,怎么了?”

所以,不要用你的幸福映衬我的不幸。所以,我认识你时你就爱她。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机会。所以,我从来都是为你徒增烦恼的那个。

这样一来,关一禾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吧:“哦,我的意思是你早晨不用叫我起床,晓玲睡觉不好,我不想吵到她。”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赵金子,她本以为关一禾会说诸如“谢谢”、“对不起”、“我无法爱你”之类,足以荣登伤人心三甲名单上的话。但他,无视了她的感情。他不在意她爱,或者不爱,他在意的只是:亲,不要影响我媳妇儿的睡眠,你爱我,你追随我来北京,你爱得宇宙大地都为之震撼……我知道,所以,可以不要影响我媳妇儿睡觉了么?

赵金子哭了,嚎啕大哭。关一禾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勾起了赵金子的伤心,虽然他预料到赵金子会哭,但是这一句没有点啊!没有哭点啊!难道赵金子反应滞后?

赵金子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哽咽着说:“我下午不去上班了,我要去欢乐谷,来北京这么久,我还没玩过呢。你帮我请假。”

关一禾点了点头。

三个小时后,赵金子在跳楼机上跟刘夏复述关一禾的话时,还是忍不住落了几滴泪,原来人世间最伤心不是刻意伤害,而是不在乎,而不在乎的最高级莫过于赵金子身体力行的告诉关一禾“我喜欢你”,关一禾再一次次的忽略这个事实。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刘夏紧张坏了,他略微有点恐高,跳楼机上的安全锁落下来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虽然不理解赵金子的感觉,但心碎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说,我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告诉人家我喜欢你呀,但事实上,他总是会忘记这一点,除非,我影响了他的生活,他才会注意到我。”

“那也没什么不对啊,我表哥结婚了。”刘夏的心随着跳楼机升上去,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从嗓子眼往外塞,“不如等他离婚吧。”

损友无下限,不过赵金子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办法,还是等关一禾离婚吧,自己虽然不介意当后妈,但关一禾什么时候离婚谁知道啊!

“我要离开北京,我要让关一禾伤心。”赵金子在跳楼机下落的时候大喊着。

刘夏则抱紧了安全锁,脸色苍白恍若隔世。不过,这个让关一禾伤心的计划,还没等验证是否有效就被赵金子彻底否决了:逛街的时候,当赵金子沮丧的发现自己如果离开北京买各种品牌的新品就只能靠代购之后,她反悔了。

“要不我还是在北京等你表哥离婚吧,省得再被别的姑娘占上了。”赵金子和另一个姑娘同时拿起一件衣服,恶狠狠的瞪对方一眼,抢过了衣服。

刘夏还没有从游乐场惊魂中缓过神来,机械的喝着一杯赵金子请的饮料:“这样诅咒我表哥离婚是不是不太好,那毕竟是我表哥,况且,我挺喜欢我表嫂的。”

“我也没说不喜欢你表嫂啊,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表哥身边的所有女人。而且,当初我跟他同时喜欢关一禾的,如果不是她出大招,搞怀孕,没准我就是你表嫂了。”赵金子大言不惭,说到动情处还拍拍刘夏的脑袋,“咱俩没有叔嫂的缘分啊!”

刘夏倒是希望他和赵金子永远没有这种缘分。

“我要在北京混出个样子,告诉他关一禾,他错过了什么!”赵金子立下壮志雄心。

刘夏感到了一丝失落:他喜欢这样的赵金子,这样简单直接不服输的赵金子,虽然带着那么一点道德无下线的情意结,但他还是喜欢。但,这样的赵金子喜欢他表哥,所以,他喜欢的其实是喜欢他表哥的赵金子。

最终,刘夏只能说:“为了咱们的联盟,你还是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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