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逃了下午的课，在马路上游荡，韶华捏着手机，手心里汗津津的。想给傅峙打电话，但怎么也拨不出去号。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找了个路边的椅子坐了半天。
后来是被电话震醒的，手忙脚乱的掏出来一看，韶华心里一凉，直觉就是摁断了。可手一抖，还是没摁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屏幕亮着亮着，最后一点点暗了下去。打开未接来电，“橙子”两个字直楞楞的摆在眼前。
韶华痛苦的抓了抓头发，她不敢接橙子的电话，感觉自己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痛苦纠结了几分钟，她觉得还是得回一个电话过去。刚想回，电话又震了，还是橙子的。韶华接电话时，手还是有点抖，可声音还装作很平常。
“啊，橙子啊，我刚才手机放包里没听到。”她笑嘻嘻的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冷冷的抛过来一句话：“约个时间见一面。”
这时，韶华心才彻底凉了。除了上次，橙子什么时候这样和她说话啊。她“哦”了一声，然后约了地点就赶过去了。
倒了好几辆车才赶到古橙那里，越靠近，韶华越心虚。透过富丽堂皇的落地窗，韶华能看到古城挺直的背影，有很强的疏离感。鬼使神差的，她给裴铮发了条短信后才进了餐厅门。
“路上有点堵车。”韶华别扭的挤出一个笑来。
古橙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推给她餐单，语气很平常的说：“来，点几个你爱吃的。”
韶华暗暗的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古橙了。拿过菜单，随便点了几个平时她们都爱吃的。
沉默了几秒钟，古橙盯着韶华，慢慢的说：“我们也认识不少年了吧，一直闹腾，也没一起认真吃顿饭。今天姐姐好好请你吃一顿，也算对得起你叫我这么多年的姐姐。”
韶华一愣，忙道：“什么啊，咱们一起吃过的饭多了去了，哪差这一顿饭啊。什么时候你结婚了再好好请我吃得了，嘿嘿……”
话一说完，韶华就想抽自己大耳刮子，气氛又被她搞砸了。
古橙面上一僵，深呼吸了下，把涌上来的怒气压了下去：“这顿饭咱们不扯别的，好好说说话。”
“哦，好。”韶华讪讪的点头。可接下来，她完全不知道说啥。平日里她从来没有这么正经的和古橙说过话。
“你是五岁时搬家到我家隔壁的吧,然后从一年级开始，你就跟在我后面从小学一直跑到大学。我有时候都觉得奇怪，我这个脾气暴躁毫无耐心的人怎么会和一个人保持这么长久的关系。但已经这么久了，也都习惯了。”古橙的语速很慢，带着些怀念的味道。不过明显带着点不习惯，说了几句就停住了。
韶华用手支着下巴，也随着小声怀念：“我记得，小时候的很多事我都记得，你带着我翻墙爬树打架逃课。虽然总被大人骂，但是关键时候，比如中考时前，你带着我玩命学了半学期，最后才上了咱们的市重点。高考时，我想去北京，你就陪我去了。其实我知道，你最想去的是上海。毕业后，阴差阳错，我没有留在北京，你也没去成上海。你说这些算不算缘分？”
“算，怎么不算。你妈都说，我俩投错胎了，本该生一家的。哈哈。”古橙笑着说。
“这就叫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你要真的和我一家，就该欺负我了。”韶华也大笑着说。
还是怀念的力量最强，寥寥几句话，就能带起一长串共有的回忆。
之后的一顿饭，韶华吃的很愉快，仿佛之前的提心吊胆都只是闹着玩的，一转头她们还是打闹玩笑到大的好姐妹。
结完帐，古橙站起来，表情很淡的说了句：“怀旧完了，也该回到现下了，出去聊吧。”
顿时，韶华心又提了起来，紧张兮兮的随着古橙出了餐厅。走到门外，她像小时候那样从后面拽了拽古橙的衣角，可怜巴巴的喊着：“橙子，橙子……”
古橙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没回头的一直往前走。
一直走到街心花园，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下来。古橙撩了撩垂在耳畔的长发，直视着韶华，开口就直入主题：“今天做个了解吧。”
韶华有点呆，她忽然发现，橙子的头发原来已经这么长了，散下来已经能盖住大半个背了。举手投足，再也不见当年那个“痞小子”的影子了。
“这东西，你应该也有一份吧。”古橙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抽出一沓照片在韶华面前晃了晃。
古橙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很强的质问意味。但对韶华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颤颤巍巍的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今天中午从秦佳彤那里得知“艳照”的存在后，一中午都恍恍惚惚的。明明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心里还是很害怕。尤其是怕被橙子知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快照片就传到橙子手里了。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这次我一定认真听完。”古橙语调还是平平的，听不出来什么怒气或不满。
“橙子……”韶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忙蹭到古橙身边，解释道，“橙子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和傅峙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和他……那样啊！”
古橙避开她蹭上来的手，挑着眉问：“让我相信你们孤男寡女共进酒店开房盖棉被聊天吗？”
“没有！我们没有住一间房！”韶华忙反驳。
“哦？你当我是傻子吗？”古橙开始冷笑。
“橙子！我们没有，真没有！”韶华急的脑门冒汗，脑中飞速旋转，终于想到一个可以洗清白的方法，“我们那天确实是去酒店了，但是，我们真是开了两间房的！不信你可以去查记录！”
“哼，查记录？当然，随便你们开几间房，谁知道住哪一间？”
韶华愣住了，她木木的问：“你就这么想我们的吗？”
古橙沉默，没有回答。
韶华继续道：“好，就算你信不过我们二十年的感情，那你也该相信你的眼光吧！你觉得傅峙是那样的人吗？”
不提傅峙还好，一提他，古橙就控制不住了。她冷笑一声，提高声音：“你们倒是一唱一和搭配的好啊。我就是太相信他了，才不得不来找你问个明白！”
“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还是装傻？我是先找了他问的，可他和你说了刚才同样的话！你说我该相信谁？你还是他？你们都是一样的人，正直纯洁，只有我这样猥琐的人才有那么猥琐的想法，你是这么想的吧？”
“橙子！”韶华再次震惊。
“我现在就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所看到的！”古橙一字一句的盯着韶华的眼睛说，“我看你是快忘了，我给你屡屡思路吧。前一天中午我就给你发短信说我晚上到上海，你没给我回。然后我到了，直接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再打，是裴铮接的。说你出去了，没带手机。然后我就给傅峙打电话，第一个是没人接，第二个还没人接，再打就是关机。呵呵，那时候我也没想别的。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裴铮给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你人了，很急。我就去他那儿了。我们俩一夜没睡，给所有你可能认识的人打电话，都找不到人。裴铮急的上火，差点要打电话报警。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
韶华张着嘴巴想说话，可发不出声。
“想不起来了？那我再给你点提醒吧：第二天早上七点，你们就一起出现在楼下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个人都能想到这一晚你们是在一起的吧？一个不带手机，一个带着手机却不接我的电话，然后还关机，你让我该往哪里想！
“然后，这几天有时候我都再想，是不是真冤枉你们了？也许你们真是早上偶然遇到的？也许是昨晚在网吧打游戏打了一夜？总之我把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给你们安上。呵，真他妈搞笑，收到这沓照片时，妈的我真想抽我自己个大耳刮！你们一夜逍遥，我还巴着给你们漂白呢！”
韶华见古橙情绪开始激动，忙截下她的话头，抢了过来：“橙子你听我说！”
古橙深呼吸，示意她说。
“那晚我们的确是在一起，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中午，我和……和裴铮吵架了，我忘了带手机就出来了。出来时，我就没打算那晚上回去，就准备随便找个地方住一晚的。我和傅峙真的是半路遇到的，不是预谋好的！后来，后来他就跟着我，在华师大玩了半天……晚上就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不过不过，我们真的是开了两间房！我……”说到后来，韶华费劲巴拉的想找语言来准确点描述，可这种事，不说不黑，越说越黑，感觉怎么讲都容易让人误会。
憋了几秒钟，她只憋出来一句：“我，我对他是不可能会有兴趣的！”
“哦？这样啊，呵呵，在学校里玩到半夜，再搂搂抱抱亲亲密密的进了酒店，然后你再告诉我你对他没兴趣？我就这么蠢吗？”古橙冷笑。
“橙子！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裴铮都相信我，你怎么就不信呢？”韶华快要急哭了。
“裴铮相信你，那是你手段高，我佩服，这边勾一个那边又搭一个，两边都把你互的滴水不漏的。”
古橙的话开始变味了，不再是单纯的愤怒了。韶华再蠢也听出来了，她不敢相信的问：“你……你怎么这么想我？”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来找你之前先找了傅峙，他很坦荡的承认了那晚你们是在一起的，然后也很潇洒的答应了和我分手。我是不是要说一声恭喜？”古橙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次韶华心头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刚才古橙的话，真的伤了她的心。但听到他们分手时，她也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了。她本以为，这次只是古橙闹闹脾气而已，没想到会闹成分手。她知道，这么多年，古橙也没交过男朋友，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现在……她想抽自己的脸。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韶华，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会毁在一个男人身上。”古橙站起身来，背过身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