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那边的项目又被抢呢？”
隔着一道门，庄扬和邓海也能听到会议室里面中气十足的怒骂声。
庄扬听这声，想着会议室那几个人，在心里默默对了下号，啧啧称道：“岁数挺大，看不出身体还挺好呀。”
“那是。”邓海点了点头，“养生汤补着，晨练练着，身体能不好么，听说人外面还藏着娇了。”
庄扬：“是吗，也不怕娇化了蛟缠死他。”
邓海：“嘿嘿嘿嘿。”
“蛟算什么。”邓海指着其中一人说道：“瞅见那个没，别看年纪一大把，家里娇妻嫩的能掐出水，听说才刚过二十，还有这个，玩的那叫一个浪，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度假’，喏，这个......”
眼看会议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庄扬却没有进去的打算，两根手指摩擦着下巴，听八卦听的津津有味。
外边八卦的正起劲儿，里面吵的热火朝天。
“这第几次了，他姓田的就专挑咱们‘威远’找事！”
“这不摆明着找茬，前期大量投入，就这样给夭折了。”
“再这样下去资金方面......”
里面人显然是气急了，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外面八卦声。
“前段时间田总因为田少那事折腾的脱不开身，也就私底下遮遮掩掩小打小闹找点不痛快，最近见......”邓海顿了顿，瞅了眼庄扬面色才继续说道：“庄叔不在公司，那动静可是越做越大，算是彻底把那块遮羞布给扯下了，闹这么翻腾迟早有人也会坐不住。”
邓海透过玻璃往内看，面上收了嬉笑，抬起一根手指往内点了点。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庄扬面上一嗮，扒拉两下头上刺头，“最好是一直坚持住，不然......”微低着头笑的有些玩世不恭，眯起的眼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里面只有大片大片的阴影。
匆匆而至的段辰看见的就是这幅光景。
“怎么不进去？”
“这不是等着段秘书一起。”
轻笑一声抬头望过去，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伸出的手拉扯两下笔挺西装，推门晃着腿走进去。
“哎呀，真不好意思，睡晚了。”
“......”
原本吵闹的办公室突然变的安静。
庄扬晃悠悠的步子顿住，笑眯眯问道：“是不是打扰你们呢？”
“没有，没有。”终于有人回过神，立刻热诺开口，“庄少没来，大伙这会还没开始，正等着您呢。”说着话时探究的视线不易察觉的在庄扬身上扫了几下。
庄扬看了眼开口的人，巧了，正是头次开会时第一个开口的人，也是邓海口中那位外面藏娇的余总。
余总这一开口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应道。
庄扬跟没看见他们眼中各异神色似的，来到正中间的椅子坐下。
“那就开始吧。”
段辰远远看着他的背景，皱起略显疲惫的眉眼，似有话想说，最终什么没说的开始会议。
例会说来说去还是那几点，千篇一律没点新鲜，邓海没跟进来连个八卦都无，庄扬左右晃荡几分钟后掏出手机摆弄，消息就跟约定好似的一条条往外蹦。
这次没人过来没收手机，他也心安理得点开一条条看。
几十条未读，其中大半出自一个人。
——哪儿呢？
——今天我生日，上次说好那事可还记得？
——忘了也没事，这不就来给你提醒儿了。
——今儿晚上，‘海扬’，不见不散。
——哎，要不咱再聊个一块钱的，今晚人来就成，礼物就算了。
——哎哟，还真挺想你的。
——我爸好像对你挺满意，几次问到你，合作的事考虑的怎么样呢？
......
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怎么说人一闲就爱干些闲事，最新消息栏的消息一条条往下翻，就这样一条条过也不点进去看，翻着翻着手就顿住了，也就两秒后继续往下翻，这次却翻的稍微慢了点，没翻几条又给翻了回去，然后又离开，来来回回数次，手指却始终压在那一个名字上——秦楼小楚。
“......少，庄少？”
小余助理的声音由远及近，站在投影下正支支吾吾看着他。
“您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庄扬笑眯双眼，“要没事，散会？”
话是这么说头连抬都未抬，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输着字。
输入内容：生日礼物。
收件人：冬子。
————————
“你怎么来呢？”
段楚看着门外人挑了挑眉，却也没拦着，象征性问了句后转身重新钻回被窝。
段辰见她一身糟蹋摸样后愣了愣，等着跟进房间后整个眉头都皱了。
房间里光线有些暗，东西本就少，一眼看去尽收眼底，好几个新购物袋堆在角落，日用品和书籍摆的到处都是，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已经冷透的水，床上有些乱，中间鼓囊着个人。
“你这是睡到现在？”
床上人整个埋在被中，看不见人更看不见脸。
段辰深吸一口气，试着将自己的声音放在一个比较平和的调上。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接电话，你知不道我很担心你。”
回应她的依旧是卷缩的棉被。
段辰盯着床上那卷缩的一坨，面上有些难堪，心中带着恨，放在身侧的手几次抓紧又松开，最后突然转身唰的拉开紧闭窗帘，在光线照亮整间屋子时掀开了床上棉被。
“......”
突然而来的光线刺的段楚本能抬手去挡，原本卷缩的身子动了动。
“醒了吗？”
段楚无赖捏了两下阵阵抽疼的头坐起，扬脸看着面前人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长时间没开口的关系，声音有些嘶哑。
开门时匆匆一瞥没看清，这下近距离细看，段楚眼神朦胧没什么焦距，眼底透着血丝，一张脸更是白的没什么血色，段辰心下一瞅，有一瞬间忘了说话，呢喃着就说了一个“你”。
段楚等了半天不见回应，烦躁挥挥手。
“要没事我这还要继续睡了。”
一个‘睡’字将段辰刚压下的怒火又推了上来。
“是不是因为我那天没接你的电话？”
段楚直接拽过一旁棉被准备继续睡，身子才躺一半手被拽住，被人用力晃了下，本来就晕的头被这一晃更晕了，那声音更是在耳边嗡嗡响。
“段楚，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模样！”
手一松，段楚跟没骨头似的倒下。
见此，段辰更气了，恨不得两巴掌将人抽起，可看着段楚这模样，手拿起又落不下，更多的却是心一揪一揪的疼。
段楚也不知道段辰是什么时候走的，就连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都不清楚，再醒来外面火红的夕阳照的天边红彤彤一片，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食物的香味似有若无的在屋中飘荡。
段楚坐起来瞅着那红彤彤的半边天发起了呆，床边印下半个模糊倒影，忍不住摸了摸脸。
什么模样？
不就个人模样？
除了睡一天脸干点。
——楚楚，你怎么越活越天真了呢，那种大少爷的游戏你也当真。
印象中段辰好像坐在床边轻叹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又跟那大少爷有什么关系？
段楚不知道段辰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人病了，懒点，躺躺不是很正常？至于那么一幅怜悯样儿么？
她有什么值得别人怜悯？
至少她觉得自己挺正常的，跟平时一样，顶多就人懒了点，不想动了点，可这不是她病了么。
那个人好像还说了什么生日。
生日？
谁的生日？
想不起来了。
都怪小欣，没事那天逛什么街，感冒又反复了。
电话一连响了好几遍段楚才回过神来，翻了半响将手机从床底下翻出来，来电显示是‘小莹’，对了半响才对上脸，酒店那个小姑娘。
“喂，段经理，你在哪儿呢，怎么没来上班，李经理正发火呢。”
电话才接通，那边噼里啪啦说一大通，说了段楚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彻底糨糊了，来来回回就回了一句。
“我在家了。”
“哎哟，你怎么还在家啦，今儿不是轮到你值班么？”
“......值班？”
等段楚换了衣服匆匆赶到酒店时已经晚上七点过了，员工区一看，两排人整整齐齐杵在那儿，中间李姐正大声训话。
“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背后有什么关系，到了这儿就得按照咱们酒店规矩来，时间虽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守时却是每一个员工最基本的要求。”
段楚悄悄挪到最后面，也不知道李姐有没有看见她，那声音却是在她出现后开始变的越来越大了。
段楚又不傻，那话里行间影射的都是自个儿，站在那儿却是半声不吭，等到李姐话训完大家都离开就剩下两人后，李姐那边才好像发现了她。
“段楚呀，身为经理这迟到影响可不好。”
李姐这话也没多重，听语气颇有点长辈对小辈苦口婆心的架势。
酒店值班是晚上七点开始，做为大堂经理段楚则要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安排，要说迟到段楚却是迟了，可是......
“李姐，我前天给你请假了。”
“是吗？”李姐大惊，“我怎么不知道！”
“大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你说的。”
“大前天晚上我酒店值班了，没接到你的电话呀，是不是你记错了？”
“......”
李姐这摸样完全不似作假，言辞更是肯定，段楚皱眉，正好现在还没换衣服，手机也还带身上，若不是上面明摆着的通话记录，见李姐这样还真以为自己这几天晕晕乎乎记错了。
其实这事很简单，真要较真，手机拿出来通话记录往那儿一摆就知道，李姐这是明摆着给她穿小鞋了，要换了平时段楚还真想争一争，今天却感觉格外疲惫，张了口又放弃了。
“我知道你跟顾小少爷关系好，可也不能无故旷工不是，你们年轻人爱玩儿，可这不才月休了四天么。”
李姐逮着机会一张嘴没完没了，段楚就觉得脑中那股子嗡嗡声又回头了，大概也没听进去几句，晕乎的厉害。
李姐见她这样就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似地，气不打一处来，想再念叨几句又觉得跟自言自语似地没意思，一抬头发现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面上顿时春暖花开，就连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这不酒店有规矩么，我也就是个办事的，小段也别往心里去，你从来酒店就是我带的，难免严厉了点，也是希望你更好的适应，哎，也是怪我太急了，有什么不对的你也一定要说啊。”这么说着远远冲着来人打了声招呼：“顾少。”
顾日本来是找段楚的，看了李姐面上笑意收了几分，随便应了一声，往外摆了摆手。
“有事就去忙吧。”
顾日看都没看一眼，随意摆了摆手。
“......是。”
李姐脸上笑意僵了僵，客套几句就准备出去，只是在经过段楚时看了眼她手中手机，想着那天那些丫头叽叽喳喳羡慕的话，忍不住又说了句。
“上班的时候个人用品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这手机跟你不太合适。”
直到李姐走远，顾日见段楚还拿着手机发愣，立刻瞪红了眼。
“是不是那女人又找你茬呢？”
段楚将手机塞兜里，谈笑道：“有你顶着谁敢找我茬啊。”
“就是。”
顾日立马眉开眼笑，一拍胸脯，豪气万丈，说：“以后都有我罩着你。”
段楚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一边说话一走出员工室，顾跟屁虫紧跟其后，发挥舌燥本能。
顾日：“说好了今天请假怎么又来呢，害我去你家都没找到人，还以为又跟上次一样烧糊涂呢。”
段楚：“值班。”
顾日：“都病了还值什么班呀，你看看你，什么破身子，就出去逛了个街感冒又反复了，我跟你说，身体最重要。”
段楚：“恩。”
两人一个说，一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经过二楼时正好两个员工走过去，见两人点头打了声招呼，擦身而过时段楚突然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
“段经理？”
被拉的人莫名奇怪。
段楚笑着轻声问道：“你叫小莹是吧？”
叫小莹的姑娘点头。
“段经理有事吗？”
段楚冲人笑了笑，一手拉着人，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这款手机。”
姑娘看看手机看看拉着她笑的人，更加莫名，迟疑着开口：“是，是啊。”
段楚笑意更深了，将手机塞到那只拽着的手上。
“送你了。”
“啊？”
段楚将手机送出，也不管拿着的人什么表情，转身就走，留下小莹姑娘在原地跟同事大眼瞪小眼。
顾日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快跑几步跟上去。
“楚楚，你，你没事吧？”
段楚停下看他。
“我像有事？”
顾日猛点几下头。
段楚“......”
段楚看了他两眼，末了笑了：“那你说说有什么事？”
“我也说不上来。”顾日还真认真想了想才开口：“看着跟平时一样，可是感觉不同了，特别是那天逛街回来后。”
说到逛街顾日就特别后悔，找小欣陪段楚逛街是希望她能散散心，却没想到更严重了，所以这几天他跟的更紧。
顾日这边苦思冥想，却没发现段楚原本带笑的脸变的有些僵硬。
段辰也就算了，段楚没想到连顾日这每天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破孩子也这么说。
看来真是这次感冒太久了。
段楚：“人病了有点变化不是很正常？”
“你当我没生病过！”
顾日一副骗鬼了的表情，末了垮下脸来，难得认真的看着段楚。
“楚楚，你到底怎么呢，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呀，别看我这样其实挺能干的，再不行我上面还有老头子，有什么事你说，咱慢慢来，问题太大咱就把他掰碎了揉小了一个个的来，总能解决的。”
段楚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小破孩，突然觉得这不在是一个孩子，长大了，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头。
她也真这么做了。
“我真没事，就......”段楚沉吟了一分钟，似是想好了用词，继续说道：“就有些事不太明白。”
“嗨，我当是什么事。”
顾日呼啦抬头，特随意道：“不明白就去整明白呀。”
就他看来就该如此，从小娇宠贯了的孩子，想要什么就去要，喜欢什么就去做，不喜欢什么就不搭理，喜欢的人就黏，不喜欢的人就揍，不明白的事可不就是去弄明白么。
直来直往，小孩子心性，却未尝不是。
段楚看着面前破孩子，突然笑了笑，轻应了声。
“恩。”
顾日：“恩？”
那边破孩子却是一头雾水。
怎么就‘恩’呢，恩什么？
那边段楚突然转身就往回跑，找到刚刚那两员工时对方也没走远，那叫小莹的姑娘还捧着手机发愣，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段楚拿回手机冲小姑娘笑笑：“开了个玩笑。”
小莹：“......”
少了手机对方还维持捧着的手势，直愣愣看着她。
段楚也没解释，只对着小姑娘又笑了笑，转身就走，等走远了小姑娘才回过神，问身边同事。
“段经理今天怎么呢，不值班？。”
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顾日，完全闹不明白这好好聊着天怎么说跑就跑，可想是这么想，碍于最近段楚的不对劲，还是跟了上去。
“楚楚，你去哪儿啊，干嘛走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