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T市的深秋总有些清冷，树叶全都缓缓落下，露出光秃秃的树干。就连往日的昼长夜短也渐渐地变成了昼短夜长。随着天边在秋天罕见的一片火烧云的出现，太阳终于从西边落下，等待着不久之后从另一边升起。
几个月前的此时，天还在大亮着，而如今，代替白昼的是一片迷人的墨色。
原本准备玩到很晚赶下一个场子的关馨，在听到乔雨涵的问话后，早早就没了玩的兴致。不是不时的聊天放空，就是开启了无尽的发呆模式。以致关子轩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草草吃过饭，躲过下一场台球室之战，就带着关馨回家了。
回家的一路，关馨都安静的过分，回了家便把自己关在房间，蜷缩在床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太懂，不太确定。也不敢懂，不敢确定。关子轩是喜欢自己的，对么？
正在床底做着思想斗争的关馨被突然响起的电脑QQ经典提示音打断思路，可她现在烦得很，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没想到对方还挺执着，一连串的QQ提示音彻底让关馨投降，放弃继续在床下当鸵鸟的念头。
从床下爬出来，到走到电脑桌前，关馨一直在想是谁，直到到看见那闪烁的头像，果不其然，是李韩。
“把作业发给我，我忘记了…”
“喂，，不在么？”
“在吗？？人家很急的、、”
“亲爱的桌桌~小桌桌~”
“在么在么在么在么？？？”
上次要不是他提出那样的问题，哪会让她这么难过，她可是很记仇的人呢。
“很急就去厕所…”
…
李韩挑眉，嘴角扬起一定弧度邪笑：“我早就说你的思维很变态，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
懒得理他，翻开记事小本将作业一一告诉李韩，没先到他居然这么回答：“根据李韩认知法则，女生情绪不高一般是心情所致。”
“而心情又分为身体上的和心理上。”
“你是身体还是心理【疑问】”
有种被窥探到内心深处的不悦感，关馨一气之下，下线，关掉电脑。
临近十月，枯黄的树叶已经被环卫工人收走，而光秃秃的树枝算是真迎来了无尽的萧条。明明几个月前还不是这样。
关馨百无聊赖的从床上爬起来，正在琢磨着今天怎么异常的安静，楼下就有节奏的响起了门铃。爸妈不在，就知道关子轩会去开门，索性偷个懒，关馨继续在被子里和自己作斗争，起床？不起床？而后发现了窝在被子里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
而此刻的楼下…
“关子轩？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关子轩微怔，手攥成拳头在嘴边干咳一声，侧身：“先进来再说吧。”
换鞋，李韩东张西望的看着：“曲项南呢？你们两个…简直…太给力了…哇塞。”
“瞎说什么呢。”
“嗷嗷…”后背挨了关子轩一拳，李韩呲牙咧嘴，笑的更开心了。
“话说，你怎么在这啊，关馨叫你来的？不然，你就是这的熟客？”说完，李韩一副调侃样，挑动的眉毛正在肆无忌惮的叫嚣着。
关子轩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牛丢给李韩，算是解释：“其实我和关馨才是兄妹，出现在这，理所应当。”
“噗…”好一个理所应当，刚刚大口喝进去的红牛悉数被李韩喷了出来。关子轩站在一旁，一脸嫌弃。
“关馨是不是在楼上，我上去找她先。”而后就将手中的红牛塞到关子轩手中。
接过饮料，关子轩还不忘提醒：“楼上右手边第二间，她可能还在睡觉，帮我叫醒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吓了关馨一跳，看了看穿的完好的睡衣，平复下还在跳着的心跳，转头喊道：“进来啊。”而随后进来的李韩更是惊得她当即从床上蹦起来：“李、李韩？你怎么在这？”
直接忽略关馨的问话，李韩一脸泼妇骂街相，叉腰仰头看着站在床上的关馨：“好你个小妮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瞒着我，说，是不是关子轩才是你亲生哥哥？”
平复一个娘炮的心情确实有些困难，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坐在床边，是关馨低眉顺眼的认错了多久才得到的场面啊。
“要不是昨天晚上看你情绪不对，电话也打不通，我今天也不能发现这么大的秘密，关馨你真行啊，说自己的哥哥是情人，那曲项南呢？他又是什么角色？不会是你们两个吵架了然后开玩笑说是兄妹的吧？”
李韩一副你要是承认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叫关馨有些愧疚，有些…胆怯。
声音很小，关馨抱着腿委屈的堆坐在床头，大气不敢喘：“我和曲项南，没有关系。”
“哎…不是我想说你，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当时也怪我们，误会你们两个，可是你可以解释啊，不然事情也不会传成这样，流言啊，太可怕！你说，为什么就不说明白呢？啊？为什么呀这是？以后…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我贪恋。”
简单的回答俨然让李韩一怔，小小的声音格外倔强。怕是自己听错，李韩口中重复着：“贪恋？”而肩膀也变得僵硬，只是抬手在自己额前，又放下。
“你是说…”
“没错，我喜欢他，很喜欢，非常喜欢。我贪恋那种被当成他女朋友的感觉，我这个变态神经病畸形虐恋心心念的就像成为他的女朋友，明白么？”即便眼眶红的不像样，关馨依旧坚持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李韩没有回答她，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关馨轻笑，拂去夺眶而出的眼泪：“看吧，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怪物。还总是想要我说出来，结果是你们想要的么？你们想听么？”
李韩依旧没有回答。关馨吐出一口气，勉强自己笑笑而后起身走向电视：“不好意思，和你说这些肯定恶心到你了，我们换个话题聊聊，游戏？还是电视？”
“等等。”抓住关馨纤细的胳膊，就好像捉住了她那颗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心：“我明白，我明白那种顶着来自世人的压力依然向着心的方向前进的感觉；即便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要去追寻几近淹没在别人指指点点中的渴望的勇气。”
谁也不能想到每天打打闹闹只知道大笑的娘炮也会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话，可震惊之余，关馨还是不留余地的挥去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是想同情我，劝导我，嘲笑我，还是…”
“这是一条不归路。”没有说完的话被李韩生生打断：“我知道你气馁过甚至逃跑过，可最后你还是选择了坚持着。这很艰难，不只是需要勇气。”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抬起食指放在关馨唇边：“听我说完。”
“说实话，我心疼你，所以我会尽全力帮你，哪怕结果是最不想看到的。而我，愿意做你最强大的同盟者。”
此刻李韩的眼神格外认真且明亮。
也是后来关馨才知道，李韩从小在美国和父母还有小自己十岁的弟弟生活在一起，父亲是美国华裔，母亲做外交工作。父母很忙虽然谈不上过的特别幸福，但因为有了许多的玩伴、朋友，他前十几年过的还算十分愉快。那次最激烈的争吵发生在美国洛杉矶的一个小镇里，在那叛逆的年纪，喜欢上了自己的玩伴June，成了父母的耻辱，唯恐他的思想会影响到他的弟弟李盛，这也成了父母强制送他回国来上高中的原因。在别人看来，那确实是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爱的萌芽还没有开始生长，就被彻底掐断，而June后来，也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一个人最直接的感情流露就通过眼睛来实现，可是像那种大神级别的关子轩，眼睛总是充斥着某种淡漠，而曲项南，他的眸子又太过深邃，所以想要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需要用一些手段。而真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某种情绪，那只能说这个人的情商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是李韩对关馨目前情况的总结，尽管关馨听起来有些费解。总之一句话，关子轩很难搞，下手需谨慎。而像助攻的位置，李韩已经当仁不让的稳坐。
“想要证明关子轩喜欢不喜欢你，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可是对于你来说，也是比较难。”
听明白了李大神的奇葩主意，关馨默默的在心里流下三滴无语汗。而什么事情还都没有头绪，那边的李大神，已经捧着肚子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大叫着早饭还没有吃又饿到现在。关馨无奈，可是让自己下厨还不如去吃碗麻辣烫，虽然不干净，可起码安全。最终，关馨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了隔壁——关子轩。
“乔雨涵，我和小馨的事情不想你插手。”
…
“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情，请你别在她面前乱说。”
…
“最好是这样，也请你记住，我和她是兄妹，我不可能喜欢她。”
…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愣愣的滑坐在门口，他是全都知道了对么？那所谓的方法就是没用了？这不就是最明白的告诉她她想要的答案了？
关馨发誓，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没听到过。
而关子轩也没有想到他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竟然被关馨听到，他不想作秀给任何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