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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麦娘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去,外头空荡荡的。她已经把屋子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明明记得那天看完是叠好放到包袱底层的,可今天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本来这个时候该是准备开门做生意的当口,可今天因为小桃要走,人都跑去看热闹了。一路找去,都没有撞见人,麦娘最后找到了厨房,那里还有一个管茶水炉子的婆子在。

“若纱呢?”麦娘气喘吁吁的问道。

“姑娘你还不知道?她今天跟着小桃姑娘走了啊,啧啧,那排场,要不是今儿轮值,我也跟去讨杯酒喝。”婆子尤沉浸在早上热闹的气氛当中,没注意到麦娘诧异的表情。

“你说她……走了。那苏妈妈呢?”

“也跟去了啊。”

“水姑娘呢?”

“我哪里知道上头人的事。”婆子被问得直摇头,不知这个丫头是发什么疯。

“罢了,我自己去找她。”麦娘转身又往水若燃的屋子去。

按理说若纱的身份是不可能被赎身的,可如今惜雪死了,那两个又伤着,自己不愿去,就只剩下若纱一个了。以瞿王府的权势,若是小桃挑中了她,把人弄出去也总有办法的吧。麦娘不想知道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只是,若纱走了为什么不和她打个招呼,还不声不响的拿走了她的东西。

大概是没有吃早饭的缘故,麦娘走着走着觉得腿有点软,又不敢迈大脚步,从厨房到水若燃的房间,这段路似乎走了很久。到了门口不得不扶着墙喘息一会,才伸手推门。

“你找我?”水若燃淡淡回头,像是专门等着她的,“进来吧。”她转身几步,携麦娘进屋,顺手把门关好。

“若纱她……”

“她顶了你的名,陪嫁去王府了。”水若燃仿佛是在说一件和她们两个都无关的事,“今后你就是这个人。”

桌上一张写好的信笺被推到麦娘面前,短短数行,记的是若纱的东西:

“沈氏庶出二女,母张氏。凤业元年元月初一生,三年初没入官籍。”

“为什么?!”麦娘瞟一眼,用力把信笺推回去,“凭什么让她顶我的名?我家又没有犯事,凭什么要我做官妓?”

“看完了?”水若燃将信笺拿在手里,缓缓撕成碎片,“留在这里,将来好好的孝敬妈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要留下来,顶什么样的名头,又有什么关系?”

“我……”麦娘语塞,嘴唇蠕了蠕,鼻翼一抽眼泪还是下来了:“这不一样,我不要当官妓,这不一样的……她为什么要顶我的名……”

官妓,就意味着永远不会有离开这里的一天,除非死了。

水若燃没有说话,只是递过来一条丝帕,然后静静的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麦娘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哭够了,回去就不要再哭了,这个地方眼泪是没有用的。”这话,以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眼睛里脸颊上干涩的感觉又回来了,麦娘抬起头,看着水若燃的脸,视线有一些模糊。

眼泪干了,心里的不平的委屈尤在,像是压了一团东西,闷闷的连胃里都开始跟着难受起来。

若是能有别的出路,哪个女人会愿意到这里来。麦娘深知在这里活着比死去更需要百倍的勇气,她只是想等那个人能回来给她一个解释,哪怕再也走不了,哪怕真正离开的时候会是一具悄无声息的尸体。

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一句为什么,只要他告诉她,即使以后……即使再也没有以后,她都愿意等。

麦娘慢慢转过身朝外面走,她不需要水若燃再和她说些什么了。若纱已经走了,拿她一个孤女去顶替一个犯官之女,这就是他们想出来的办法。他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给她留。当然,也不可能有人会觉得要找她商量,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现在,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麦娘了。既然身份已变,那个也许和她身世有关的襁褓,找不找得回来,都不再有任何意义……麦娘只是觉得心里小小的空了一块。

“我沈清晏欠你一份情,他日定当十倍奉还!”水若燃的声音似乎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麦娘想她说的那个名字,应该是本名吧。

只是将来,这里的人谁又能保证一定会有将来?身体里像是抽空了一般,麦娘勉力向前走着。在手即将触到门把的那一刻,突然眼前一黑……

麦娘病倒了。

先前只是因为受伤,这次却是真的病了。昏昏沉沉睡了两天,醒来也不说话,睁着眼睛望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给吃就吃,给喝就喝,却像个活死人一般,全然没了生气,脸上的肉很快就瘦没了,小脸更尖了。

水若燃来过一趟,只坐了坐,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女师傅也来了,她带来一样东西,黯沉的黄色,仔细的叠好,放在麦娘手上。麦娘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东西还给你了。苏老板的意思,你自己的东西,还是由你自己保管。”

麦娘把那块记着她生辰的布片放到胸口,就像怀抱着亲人一样,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让她有一点点归属的感觉。

“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鸳鸾’是什么意思?”师傅把她抱起来,取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麦娘倚在靠枕上,目光炯炯的。

“那个地方在北边,是……京城。那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宫殿的名字,现在叫……”听人说,这位女师傅也是从京里来的,此刻她似乎是陷入了重重的回忆之中。

“师傅,我不想知道。”麦娘突然说话了。

“也罢。”女师傅笑起来,她不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其实很年轻。“你自己能想开就好。”

不去知道,也不去好奇,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京城、宫殿,那些东西离麦娘的生活太远太远了,远的就好像只是个故事。再说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平添烦恼罢了。

自从那块东西回来以后,麦娘的噩梦似乎也跟着回来了。那些充斥着烈火、尸体的梦魇,总是在漆黑而漫长的夜里纠缠着她,甚至连血腥的味道都那么真实的环绕在四周,长久的挥之不去。

只是那些梦里,再也没有出现那个人的身影,原来他早就先于在那些可怕的梦魇从麦娘的记忆里逐渐消散了。然那个解释,似乎成了一个执念,就算永远不会实现,也要在麦娘的心里占一个位置。

麦娘回去上课的时候,倩雪和茹雪也回来了。

每个人都较从前沉静许多,和麦娘说话时也冷冷淡淡的。许是那两个都因为经历了生死,而麦娘,应该更多吧,多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了。

尽管没有人来催,麦娘身体恢复以后还是去后面地里干活去了。管田地的庄婆子看到她很诧异,“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身子好了,自然就该回来的。”麦娘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耽误了这些日子,实在过意不去。”

“唉,你这孩子……”好不容易上头多了两个空,就算不是前头伺候人的好差事,厨房那边也有的是油水,但凡有些心思都想法子调到那去了,这丫头偏偏要到又辛苦又没油水的地方来。

麦娘低头看那些花,笑容早收了起来。庄婆子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她是想避开那些人,躲得越远越好。要不然,不止那个瞿少爷,再碰上些别的什么贵人,不知会发生什么祸事呢!

“我只想在后头安安稳稳的做事,将来……”麦娘的声音小了下去,然后便不说话了。还有将来吗?即使有将来,她也出不去了。

天无绝人之路,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麦娘自知无力和那些权贵们抗争,那也只有接受现状。也许将来的某一天,那个人会回来,会给她一个解释。她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再去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微微抬眼,这一片菊花开得正好,那黄色明晃晃的,明艳而饱满。边上两块则是粉色和纯白的蟹爪菊,这么整整齐齐的码着,甚是好看。再过去还有些将开未开的各色菊花,绿色里透出些许的紫色、红色、橘色。是留着装盆等开了送到前头去的。

不知不觉,竟连秋天都快要过去一半了。麦娘听师傅说,古人常云伤春悲秋,可现在对着这些花朵,心情就如那绿的花骨朵一样爽朗起来。仔细的挑了几朵花型甚好的,采下置于盘中。麦娘又选一些长势好的成枝剪下插在事先装了水的桶里,预备一会儿送到各处插瓶用。

今日来的早,时间还有余,加之前些日子一直是庄婆子一人在忙,麦娘便先将盘里的插头用的花送到各房,又回来取桶里插瓶用的,预备分成几份送去。

心情好了脚下步子也轻快许多,那些东西转眼就送完了,只剩下最后一瓶是送到苏老鸨那去的。一大捧白囊球菊插在一个土定瓶中,却是别有一番风味。麦娘抱在怀里,那花朵竟比她还高出半个头来,挡着前面的路,只得走得小心翼翼。

苏老鸨住在三楼最东首那间,路上须经几个上等姑娘的房间。此时昨晚接了客的恐怕还在休息,走廊里静悄悄的,麦娘不由得把脚步也放轻一些。

“听说那个清歌……”不知哪个房里有人说话,还夹杂着提到了清歌的名字。麦娘脚下一顿,在门外停了下来。

听声音似乎是倩雪和茹雪在说话。是了,惜雪没了以后,前头伺候的便空出一个缺来,那个茹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顶上去了。

“那个清歌可是好手段,居然能让瞿少爷看上她,差点让小桃姑娘把她也讨了去。“

“可不是吗,人都还没长开呢,也不知道骨子里是个什么狐媚子。你不知道,她以前是崔家村的,专出美人的地方。听说那地方前两年被人烧了,除了几个已经出嫁了的媳妇子,逃出来的人里就她一个是姑娘家。定是她妖媚惑众,又嫉妒人长得比她好,便迷了朝廷的人来把一村子人都灭了……“

“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让人听见……”

“我哪有胡说,我是听那些逃出来的人说的。”

麦娘在外面听得脚下发软,脸上徒然变色。崔家村,朝廷,这些字眼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剜着她的几近愈合的心。正要抬脚踢门进去和她们对质,忽听走廊尽头一声轻轻的咳嗽。

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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