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玫琳那你和阿姨下去。玩一会就乖乖上来。”
沈寻墨听完解释，看着玫琳一脸上的好奇，便嘱咐服务生带她到楼下。
其实到餐厅喝咖啡的人，极少有人带着孩子。
所以当服务生带着玫琳穿过咖啡厅，走向游戏区的时候，不禁引来了很多人侧目。
很巧的是，顾辰翌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
他推开门走进咖啡厅的时候，玫琳正侧着脸同服务生说些什么，他并没看清她的模样。
只是习惯性的，看到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便忍不住上前抱一抱。
这个餐厅，顾辰翌倒是经常过来。
更多的时候，是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独自吃一餐火锅。
“总裁。”服务生见他进来，拉住玫琳停下叫住，问候道。
顾辰翌点点头，算是应声。
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服务生身边的玫琳。
玫琳一直好奇餐厅的装饰，看东看西，这会无奈的停下来，听到有人讲话，也许抬起头。
可是，就那么一瞬间。
顾辰翌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重重的撞击道。
那样熟悉的眼睛，让顾辰翌突然觉得心痛。有多久，他不曾遇到过这样美丽的眼眸，而此刻，在一个孩子身边，却让顾辰翌蓦然跌进回忆里。
看着顾辰翌发呆，玫琳哪里懂得他的情绪，只是拉拉服务生的手说：“阿姨，我要过去玩。”
服务生无奈的看了一眼顾辰翌，却不想顾辰翌蹲下身，对玫琳说道：“小朋友，叔叔带你过去好吗？”
对于陌生的邀请，玫琳并不欢喜。她看看服务生，眼睛里写着质疑。
“小朋友，这个游戏区就是这位叔叔的，你让他带你过去，一会我来接你好吗？”
得到了肯定，玫琳才点点头。
顾辰翌小心翼翼的牵过玫琳的小手，往游戏区走过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顾辰翌忍不住伸出手默默玫琳的一头柔软的长发，柔声问道。
“我叫玫琳。”
玫琳自小便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头发，可是莫名的对于顾辰翌却不反感。
初到中国，一下见到那么多黑头发黑眼睛的人，玫琳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
看着顾辰翌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审视的样子。
顾辰翌其实从来都没有陪孩子到过游乐厂区，虽然那里的秋千，滑梯也都是他亲自要求的。
玫琳过去便直奔秋千，并不认生的对顾辰翌摆摆手。
“叔叔，过来帮我推一下。好吗？”
玫琳坐在秋千上，小小的人儿粉嫩嫩的。
顾辰翌从身后帮她荡起秋千架，可是手却紧张的发抖，生怕会摔倒她。
玫琳却十分熟练的荡着秋千，小手紧紧的抓住两侧的链子，咯咯的笑着。
顾辰翌站在她身侧，听她那么笑着，恍惚的就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
苏黎穿白色的棉布裙子，坐在秋千上，也是这样明媚的笑着，让人的心都莫名变的柔软起来。
顾辰翌清楚的记得，曾有过那么一瞬间，他还想过，如果苏黎为他生一个女儿，长大了便也能够那么美美的坐在秋千架上。
就像眼前这个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姑娘。
想到这，顾辰翌的心又莫名疼了起来，如果苏黎没有离开，那么他们的孩子，或者也有那么大了。
玫琳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又跑去做滑梯。
跑上跑下的，顾辰翌就站在一旁看着，时光仿若静止，让顾辰翌不愿挪开脚步。
直到服务生下楼过来接玫琳，叫他上楼吃饭。
顾辰翌才恋恋不舍的摸摸玫琳的脸蛋，他有些生疏的蹲在玫琳身旁轻声询问：“小朋友，让叔叔抱一下，好吗？”
玫琳笑笑，向前迈了小小的一步，搂过顾辰翌的脖子。
那样软软的小手，触摸在皮肤上，顾辰翌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融化了。
他情不自禁的把玫琳抱起来，久久舍不得放开。
“叔叔，我该走了。爹地，妈咪会着急。”玫琳看看等在一侧的服务生对顾辰翌说到。
“嗯。你真是个天使。再见。”
顾辰翌终于还是放下玫琳，而他却感觉再没有上楼的力气。
转身离开了餐厅，开车去了酒吧。
顾辰翌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那些平日里并不经常想起的曾经，却突然间都汹涌而来。
让他有些无力承受。
这个餐厅，在苏黎走后一年开办。
那时的顾辰翌，只觉得想念侵蚀骨髓，他想尽了所有能够的办法来怀念他的爱情，和那个失去的孩子。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苏黎会这样回来，坐在他为她而建的餐厅里，却毫不知情。
玫琳的眼睛触动了顾辰翌那颗久未拨动的心弦。
让他无法自持的想起苏黎，那双未经俗世的眼眸，那么清澈。
而今，顾辰翌三十几岁，秦家多次催着结婚，可是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当初，面对种种威胁，面对苏黎的离开，孩子的失去，顾辰翌觉得心灰意冷，就那么草草答应同秦曼妮订了婚。
可是，从来他都不曾承诺过娶她。
蒸蒸日上的事业，也成为了他不愿结婚的借口，秦曼妮倒也在绝望里安心，顾辰翌甚至连女伴都没再交往，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
秦曼妮只想，等他彻底厌倦了一个人的时候，便能够走到她身边。
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陆明达在三年前结婚，然后又离婚，给老爷子留下一个孙子以后倒也乐得潇洒。
两个人倒也经常到1987喝酒。
今晚，顾辰翌并没有给陆明达打电话。
他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叫了几提的啤酒，一瓶瓶的喝了下去。
那种久违的心痛感，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多年前苏黎在1987的舞台上跳舞的情景，还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那些掩埋在时光背后，让顾辰翌以为随时间流逝而忘却的曾经，在此刻像一个个猛烈的浪潮，击打着他的胸口。
“苏黎，苏黎...”他终于忍不住的呢喃起来。
那个总在梦靥里出现的容颜，顽皮的，微笑的，愤怒的，哭泣的，让顾辰翌再也无法自持。
原来一切都不曾忘记片刻，只是在自己千万遍的催眠后，便觉得已经忘记。
顾辰翌，只觉得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到无尽黑暗里。
“爹地，妈咪，刚才在楼下遇到一个叔叔，陪我荡秋千呢。”
沈寻墨把玫琳抱到椅子上面，听她讲着刚才玩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乖乖，谢谢叔叔？”苏黎一边给玫琳夹了一些蔬菜，放到调料碗里，一边问她。
“当然啦。我还有让叔叔抱呢。”
玫琳并不很习惯用筷子吃饭，沈寻墨在一旁喂她。
“宝贝，自己学着用筷子，好不好。不要总让爹地喂你，都那么大了。”
苏黎看着沈寻墨，有些嗔怪他那么惯着玫琳。
“好吧。”玫琳不情愿的拿起筷子，费力的夹起碗里的食物。
苏黎恍惚的想到，玫琳从小个性便不是特别随意，特别不喜欢别人抱她，可是刚刚竟然那么欢喜的让一个陌生抱，还真是有些奇怪。
或者，玫琳还是比较喜欢中国人。
苏黎自己在心里想到。
在法国的时候，虽然苏黎也经常做些中国菜，可是玫琳在幼儿园习惯了吃西餐，对于中国菜并不感冒。
而且她饮食习惯和苏黎毫无相似，自小便不爱吃零食，不过这会吃起正宗的中国火锅，细嚼慢咽的倒也吃了不少进去。
玫琳极少吃到那么繁多种类的蔬菜，有些欣喜。
可是她吃了一口，便吵着把芹菜和香菜吐了出来。
“玫琳，为什么不吃？”苏黎不解的问道，玫琳长到五岁，还从没有过挑食的现象。
“妈咪，好难闻的味道。”
玫琳皱着小小眉头，还是一脸厌恶的表情。
“好了。宝贝，不喜欢我们就不吃。”沈寻墨最见不得苏黎教育玫琳，每次都是紧紧护着，让苏黎也无奈。
她总奇怪，沈寻墨一个生在法国，接受法国教育的男人，竟然比中国人还溺爱孩子。
一餐饭，几乎都是沈寻墨在照顾玫琳，苏黎自己吃的不亦乐乎。
直到回去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要再过来吃。
回到公寓以后，苏黎给玫琳洗过澡，便把她抱回房间，沈寻墨早早准备好故事书，一会的功夫便哄玫琳睡下。
苏黎洗过澡，站在客厅的楼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苏黎。”沈寻墨走过去，倾着身子靠在栏杆上，看着苏黎。
“嗯？”苏黎示意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回到中国，可是你再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什么都不必担心，你有我，有玫琳。”
沈寻墨极少那么认真的同苏黎讲话。
一起生活五年，他又何尝不懂的她的心思。
必定，这个城市里，有过苏黎那么多的回忆，那些他永远都无法参与的回忆。
“我会的，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苏黎。”
看着沈寻墨，苏黎给了他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
沈寻墨沉了沉，神色却依旧有些担心。他说：“苏黎，公司的庆典很有可能会遇到顾辰翌，我想你能够做好心理准备。”
苏黎依旧微笑着，回答他：“沈寻墨，这我早就想到了。不过是一个故人，我没事的。不过，玫琳···”
苏黎欲言又止，沈寻墨清楚，其实这才是苏黎唯一所担心的。
他拥过苏黎的肩膀，看着她说道：“苏黎，玫琳是我公主，我的宝贝。任谁看她那一头的卷发，都能猜出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沈寻墨的笃定，让苏黎安心了很多。
久违的夜空下，苏黎轻轻的将头靠在了沈寻墨的肩膀。
幸好，她还有他。
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往苏黎的老家驶去。
司机不认识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到达小城，已经下午三点钟。
玫琳从未见过这样的房子，小路，和石桥，欢喜的不行，挣脱了沈寻墨的怀抱，笑嘻嘻的跑着。
“玫琳，你小心点。”苏黎在后面叫她。
小城里依旧是三三两两坐在门前的人，可是认识苏黎的人却寥寥无几。
不过人们还是对蓝眼睛的沈寻墨和卷发的玫琳，感到好奇，纷纷看了过去。
苏黎心思也顾不得那么多，离开家五年，此刻拎着再多的礼物，却也弥补不了她心底的愧疚。
越靠近家的时候，她越是紧张起来。
那句所谓的近乡情怯，苏黎这会突然就明白过来。
终于，还是走到了家门口，苏黎在门前停了很久，才缓缓推开门。
沈寻墨抱起玫琳，同苏黎一起走进院子里。
“外公。”苏黎满头银发的外公，半眯着眼睛躺在摇椅上，像是老了很多。那么轻轻唤了一声，眼泪便止不住掉了下来。
像是不可置信的，外公睁开眼睛。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看着泪眼模糊的苏黎。
他站了起来，对着屋里喊道：“老太婆，你看看谁回来了？你快来看看。”
“外公。”苏黎上前一步，紧紧扑到外公怀里，放开声的哭了起来。
玫琳有些惊慌的看着她的苏黎，沈寻墨亲亲梅琳达脸蛋，小声说道：“宝贝，别怕，妈咪是因为回到家，开心才掉眼泪的。”
其实，沈寻墨的心里，也是那么心疼。
这样的苏黎，更像是几年前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那么真挚，丝毫不掩饰情绪。
外婆这会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苏黎，便颤巍巍的坐了过来。
“黎黎，我的宝贝。我的黎黎，外婆可是把你盼回来了。”
外婆说着，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她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着苏里的脸颊，仔细的看着苏黎，似乎想要那么把她看尽心里。
就别重逢的三个人，就那么在院子里站着，苏黎甚至再说不出什么感动的言语。
只是，声声唤着外公外婆的名字。
司机放下东西，便要出去走走看，沈寻墨就抱着玫琳，站在苏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让人控制不住的一幕。
多了很久，玫琳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妈咪。”
清脆的声音，就那么突然的打破了空旷的院子里沉寂而有些悲伤的氛围。
外公外婆，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到院子沈寻墨怀里的女孩，苏黎这也才从失控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她一直都没有和外公外婆提起过玫琳的存在，这会突然带着她回来，也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
她从沈寻墨怀里接过玫琳，报到外公外婆身边，轻轻说道：“外公，外婆，这是我的女人，玫琳。”
玫琳时常陪沈家老爷子玩耍，这会看到眼前的两位老人，似乎也清楚，他们是同会下棋的太爷爷一样，疼爱自己的亲人。
不等他们说话，便咯咯的笑了起来，那么清脆甜美的笑声，就那么冲淡了每个人心底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