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阿姨憨憨的笑着走了进来，双手捧着凹曲不平似要散架的铁暖壶，颤颤巍巍的倒了两杯水，放到了李健的跟前。
“小李啊，呀不对，李队长有客人了？”
他稍稍降了些笔速，“姨，没人就叫我小李吧，一会儿有人来，您先出去吧，下班有时间我再陪您聊。”
她莞然转身，带走了他所及于的深深温存的暖意。
没有敲门，他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看到面前两杯冒着热气的开水，他有些震惊，他早知道我要来吗？张治国不知所措的把水端了过来。
“水应该刚刚好。”他站了起来，转身推开窗户，“天热了，门关上了就得开窗，总得通气，把气氛搞起来，不然闷得慌。”
张治国喝了一大口，轻轻放下，“光开窗不行，不开门没有对流风，这空气还是个死的。”
“噢！那就开开吧！”
“怎么个开法？”
“直接拉开门，有什么难吗？”
“这么做恐怕不行，万一风太强，屋里的人抵抗不住的话要中风的。”
“那依你看该怎么个开法？”李健宛若珍宝般的捧着暖壶煞有兴致的给他倒满。
“一点点儿的开，给屋里的人一个缓冲过程。”
李健对着他微然一笑，“同意，你来之前我就是掩了一个门缝。”
“看来你知道怎么做，我在你面前献丑了，本来嘛！这些个阴谋诡计我是不会的，浑身上下，唯一长物就是些技术，如果你觉得我有用，那就告诉我怎么做吧！”
“你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好做吗？”
张治国眨巴了几下眼，摇了摇头。
“具体的说。”
“没威望，人都听贺凯的。”
“那你觉得这种局面能扭转过来吗？”
他端起了滚烫的玻璃杯咕嘟了一口烫的吐了出来，“哎呀，好烫，可惜了！”
李健“呲”了一声，叹服着，“说你没心机我一点都不信，你想说覆水难收吗？”
他没有回答，吹了吹水。
“你觉得咱们队现在面临哪些问题？”
“你听说没？咱们队刚批下来的万用表和变压器少了好多个。”
“知道。”
“贺凯拿了好多个卖了。”
“有这事儿？”李健故作惊异。
张治国点了点头，“咱们的电缆也少了好几根你知道吗？”
“知道了。”
“好几个工人下班后，晚上过来，撬开门偷走拿去卖了。”
“真是无法无天。”李健看似很生气。
“你知道吗？工人们每天下井都是在做任务一样，能不干就不干，想方设法和领导躲猫猫。”
“噢？”
“干多干少，工资都差不多。”
“这群人真是一点职业精神也没有。”李健很是愕然的大吼。
“在这里你去谈精神，可能吗？他们连基本的字都没认全。”
“那应该谈什么？”
“不知道，我就是个搞技术的。”
“不谈精神，谈利益。”李健柔缓道来。
“你准备怎么谈？”
“当年我党闹革命是怎么做的？无产阶级的农民有多少认字的，为什么他们都拥护共产党，最后我党当了政。”
张治国一脸茫然。
“不谈理想，谈现实、谈利益，给予他们期许，推地主，分土地，了解他们的境遇，弄明白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把这个最源头的东西彻底搞明白了，事情就好办了。”
“那你弄明白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去偷电缆，为了搞钱，为什么没人去好好工作，没有奖励机制，缺乏能动性，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
“那钱的这个问题你能解决吗？”
“不知道，得开门让风透进来才能知道。”
“怎么做？”
“你知道吗？贺凯和工人们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特别脆弱，只靠眼前的利益是不能长期的走下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予他们长期的利益，只要我们做到了这点，贺凯就不攻自破了。”
“有这么简单？”
“不会简单的，很艰难，所以需要阳谋但也需要阴谋。”
“怎么说。”
“明的你来，暗的我走。”李健决然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