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1)
兵士们看着县令王振脸上的自信笑容,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全都兴奋的振臂高呼响应烟熏贼匪的计划。
依命通知搜山队伍的传令兵返回禀告,各兵士已然就位。众人一齐动手找来柴草,许是官兵们气势高涨的缘故,须臾功夫洞口便架起大捆草木,随着王振一声令下,沾着些许水汽的木块遇着明火燃烧起来,扑腾挣扎了几下,火焰熄灭冒出大量浓烟。两个兵士拿着大蒲扇站在火堆之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烟雾往溶洞里扇去,幸而天公作美扬起顺风,白烟借助这阵风势倒灌进洞,一路奔腾向前像是挥舞利剑英勇冲杀的将士。
“明府大人,”兵头走到注视洞口情况的县令王振身边,出言问道,“如此烟熏,不知被劫洞内的小娘子争生逃出?”
“她会逃出来……”榕川的县令微微笑了起来,目光放远,想起肖溦步在他面前玩的把戏,即便被人用绳绑紧,骗钱神婆亦可以自由解开,进而运用智慧逃离险境,王振如此坚信着。
“她定可见机出逃……”王振像是为了坚信心中所想,喃喃又说了一遍,只是心底的不安反复翻搅,他望着烟火缭绕的洞口,一时有些失神,刚才仿若地底深处传来的阻他进入的声音,竟然莫名觉得熟悉。
被囚的肖溦步不知王振烟熏溶洞的计划正如火如荼进行着,挨了横肉大当家一巴掌,左脸红肿头昏脑胀,此刻她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见着再无热闹可看,贼众们用麻绳将她绑了双手栓在钟乳石柱旁,而后围坐篝火边喝酒吃肉,瞬时忘记了肖溦步这号人物的存在。
肖溦步盯视着群魔乱舞的贼和尚,不动声色动了动,手腕上的麻绳被她弄得松了一些,虽然随时可以解开,但现在并没有逃出生天的把握,她唯有继续伪装被绑,静待合适的逃跑机会。
“为毛要救王持盈那个臭丫头,早知道就不当什么圣母了,自己找死啊,哎……”肖溦步咕哝着长长叹了一口气,然而抱怨归抱怨,倘若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恐怕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前去解救王家小姐。思及此,她烦躁地以手拍脸,碰到肿胀的左脸,她疼得咧了咧嘴。愣愣看着抬起的双手,她忽的想到什么,一一扫过自顾喝酒谈笑的秃驴们,她急急放下手,转把麻绳绕了回去,佯装淡定地摆了个符合被囚身份的姿势。
突然眼前一黑,肖溦步纳闷地抬起头,满脸横肉的大当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面前,她心里一紧,顿时慌了手脚,不禁暗忖:难道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见了?!
“你这个婆娘,居然能够自己解开绳子,莫非是个会使法术的妖?”大当家松枝似的手倏地卡住算命术士的下颚,面露探究看了过来。
肖溦步强忍着挣扎反抗的冲动,她不敢动弹,亦作不得声,心里却骂开了:“你才是妖,你全家是妖!把你的脏猪手从姑奶奶柔嫩可爱的下巴拿开!”
横肉男没有读心术,他面无表情伸出另一只手抓起肖溦步的胳膊,冷冷说道:“都解开绳子了,以为不反抗,老子便发现不了了?”
“解不解开跟你有半毛钱关系,猪!死猪!放开你的猪蹄!”眼见被人揭穿,肖溦步恼羞成怒索性豁了出去,心里认定秃驴们要她代替莫言卖到远方,碍于赚钱关系,众贼一时半会也不会拿她怎样,念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算命术士隐约找回以往的勇气,有恃无恐地骂了起来。
啪的又是一巴掌,肖溦步的右脸应声挂了彩,这下左右对称,红肿浑圆得像是祭祀用的腊猪头。
“王八蛋!懂点怜香惜玉好不好,你个横肉猪,还越打越上瘾了?!”肖溦步没能骂出声,虽然满腹怒火烧得旺盛,她仍是个识时务的人,眼前形势于她不利,就算口头占了上风,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她自己。于是算命术士沉默下来,恨恨瞪着对方,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横肉大当家早被她大卸八块熬成肉汤了。
“有意思,老子忽然有些后悔把你卖了。”大当家眼中流露暧昧神色,阴沉地笑了起来。
“又变成八点档狗血苦情剧了?要抓我当压寨夫人?”肖溦步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什么,不禁开始想象自己领着一群山贼儿子下山打劫的场景。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瞬间将她包围,算命术士恶心得快要昏厥过去。
正要想法改变可能的悲剧前景,横肉男倏忽反悔,他厌恶地皱了皱眉,见到什么肮脏东西似的急急放开钳制肖溦步下颚的手,嘴上喃喃说道:“老子真是鬼迷心窍了,这种啰嗦凶恶的婆娘,还是卖了折磨旁人去。”
肖溦步暗暗高兴自己扮作黑痣妇人的先见之明,她低头也不言语,转又思考如何撵走横肉男的方法。
她的计划还未形成,大当家泛起的片刻动摇早已消失无影,只见横肉男扬手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给老子绑结实了,下次再看见这个婆娘挣脱绳子,老子要你们一个个倒挂树上扮喜鹊!”
小喽啰大惊失色,嗫嚅着拿起麻绳,将肖溦步五花大绑捆个牢固,只差没有在绳疙瘩上踩上两脚加以固定。
肖溦步动弹不得,以前在白痴县令王振面前玩过的解绳把戏再不能凑效,她不禁感到后悔,自顾思忖若是取下黑痣运用姿色,混个压寨夫人的胜算究竟有几分,无奈她目光刚触到大当家脸上颤动的横肉,胃部立马翻滚涌上一阵难受。
她不解这阵强烈的厌恶感从何而来,或许是那两巴掌的功劳,又或者……肖溦步脑海里浮现王振的面容,肖溦步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为保性命献媚讨好的想法了。“生理性厌恶,还有家庭暴力,实在无法容忍,苍天大地,我好歹也是个猪脚,怎么也应该配个有点人样的男猪啊……算了,算了,到了买主家再想办法逃回榕川吧……”她喃喃自语,多此一举地想要把原因从王振身上引开。
守在算命术士旁边的小啰嗦可怜巴巴望着不远处围坐篝火的同伙,不禁心生嫉妒,他收回视线,真是愈看肖溦步愈觉不爽。
“死、死婆娘,害得我、我、我不得参加热闹,再跑小心砍了、砍了你!”小喽啰恶狠狠骂了一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还嫌不够,又补上一脚才觉舒服。然而他还是离开不得,最后也只能丧气坐在石墩上,大口喝着闷酒。
“你个结巴死秃驴!等会王振杀来,我要你下油锅,满清十大酷刑轮番折磨你!”肖溦步暗自诅咒了千万遍,脸上却装出淡然不介怀的表情,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结巴喽啰见其是个不会出声的闷葫芦,他踹了肖溦步两脚,也就失去了兴趣。
尽量争取低调的算命术士忍辱负重终于达到了目的,周围全是闹哄哄的喧嚣声,无人再理会她的动静,已经不能再冒险解开绳子,若给横肉男看见,这次一定会把她砍了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