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砰…”
回到崇定宫的东太后见什么都不顺眼,她一挥手,将身边的烛台镜奁全都扫在地上,摔在地上的声音震得崇定宫的宫女们心惊肉跳,她们跪在地上请罪,就怕东太后一个不满意将怨气洒在自己身上。
映冬见状不敢吱声,唯唯诺诺地跟随其后,东太后咬牙切齿地啐道:“先皇从未入哀家梦中,却不舍得那个狐狸精死掉,哼,凭什么她到如今还受宠…”
映冬低着头偷瞄一眼东太后,知道这是太后的致命伤,不好劝解,免得将麻烦揽上身。
李庆德匆匆忙忙地赶进崇定宫,见宫内一片狼藉,又有映冬给他使眼色,于是刚想开口的李公公立刻噤声,躲在一侧静观其变。
忧闷在东太后胸口日积月累,当初她将西太后视为眼中钉也是源于自己不受宠的嫉妒,好在她东太后娘家人有点势力,否则她这个皇后根本就不可能顺理成章地升级为东太后;成为太后的她依然摆脱不了厄运,西太后处处与她作对,企图瓦解她的势力,在东太后眼里,她唯一的敌人,这辈子的仇人就是西太后。
正如梁仁奕所提,这一次是除掉西太后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可惜还差一步,从中作梗的如兮似乎带着成妃的影子,在自己眼中阴魂不散。
“啪——”东太后坐在卧榻上,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旁边的桌沿;映冬吓得一怔,忙上去慰问:“太后,您的手…”
东太后突然沉了脸,冷静地说:“哀家没事…李庆德,你躲在那里做甚么?”
李公公探身出来,笑着走上前俯身道:“奴才叩见东太后。”
“哀家要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回太后,梁大人的妻小快到苏州城。”李庆德说道。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东太后在映冬的搀扶下站起来踱步说道:“还想让哀家费神照顾他的家人…”
“东太后,要不是梁仁奕自作主张再下毒,皇上也不会得逞。”李庆德添油加醋地说。
东太后冷眸一扫,睇着李庆德恶狠狠地道:“梁仁奕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哀家这个做主子的也觉得心疼啊…”
李庆德狞笑一声,凑近说道:“那太后不如赏他和家人团聚呗。”
“哼哼哼。”东太后撇嘴冷笑道:“那好吧,哀家就赏他和家人团聚,你且办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任何活口。”
“奴才一定让东太后满意。”李庆德就是东太后的刽子手,杀人上了瘾,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
“夫人,我们就在这客栈落脚休息吧。”身边的老婢女抱着一个女娃娃,女娃在婢女怀中睡得十分安稳,可是梁夫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她打量着郊外简陋的客栈,又瞥了一眼跟随他们的那些护卫,而后心事重重地叹了一气。
“哎呀,这是什么地方啊…”从马车里面陆陆续续下来其他家属,有些是梁仁奕的小妾,他们手里也牵着一个孩子,身边也有个婢女伺候着,可是一个比一个年轻,也就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大姐…”二夫人扭着走到大夫人跟前,蹙眉说道:“刚才三妹在马车上还吐了不少,看来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这样赶路了。”
大夫人看了一眼马车旁边一脸苍白的三夫人,于是对老婢女吩咐:“惠莲,你去把小姐先送去厢房,然后再去照顾三夫人。”
“可是夫人,谁来照顾你呢?”老婢女忧虑地问。
大夫人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看起来精干历练,所以才会将梁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可惜梁大人并没有因此而断了娶妾的念头,在二夫人和三夫人相继过门之后,大夫人意外怀孕了;这个迟来的小姐,虽然只有七八岁,却聪明伶俐得到梁仁奕的医学真传,梁仁奕也因为她天赋异禀而格外爱怜。
二夫人育有一儿一女,皆都比大夫人的小姐要大几岁,只有三夫人的小女和大夫人的女儿相差不多;在梁仁奕进宫为东太后办事之际,大夫确诊三夫人怀了身孕,看样子也是个男孩儿,所以在这次举家迁移中,大夫人对三夫人的照顾可算得上无微不至。
大夫人早就有种不祥之感,东太后派人将他们护送出城的那天,梁仁奕也在皇宫自尽了,那天夜里,大夫人梦见了梁大人,他们在梦中谈了很久,大夫人醒来后偷偷一个人落泪;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她越来越觉得她们的丈夫多半遭遇了不测。
睡醒的梁笑笑从床上爬起来,她看到忧心忡忡的母亲坐在窗边独自凝思,于是自己悄悄走过去牵起大夫人的手,乖巧地问:“娘,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爹了?”
大夫人惊醒后扭头看着身边的小女,突然她的心沉得很深,惆怅地吸了一口气。
“笑笑也想爹爹。”梁笑笑投进夫人怀中,哽咽地说:“好久都没有见到爹爹了。”
“老爷在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笑笑要耐心地等爹爹。”夫人咬着唇,坚强地说。
梁笑笑仰起头,两只大眼睛注视着夫人,认真地问:“娘,皇宫是什么地方啊?”
“是你爹爹做事情的地方,不过这不是个好地方。”大夫人叹息地说:“就是这个地方将你的爹爹困住了,我们才见不到老爷。”
“为什么我们搬走的时候不一起带走爹爹?”
“傻孩子,我们进不了皇宫,如何能带走爹爹?”
“娘,那如果有一天笑笑进了皇宫,就一定找回爹爹,告诉爹爹我们去了苏州城,这样的话,爹爹就不会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嗯…”大夫人点了点头,过后她又紧张地摇头说道:“不,不要进去,皇宫你进不得。”
***
“叩叩叩…”
“咯吱——”敲门声响了几下,然后门还是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惠莲送了饭菜过来,梁笑笑吃得非常满足。
“夫人,你多少吃点吧。”惠莲皱着眉头劝。
大夫人拉着惠莲的手,紧张地道:“惠莲,三夫人的情况如何了?”
“三夫人的身子稳定下来了,不过害喜得厉害,怕是又要耽误一天才能走。”惠莲看了看门外,说:“按照行程,应该不到三日方可到达苏州城。”
大夫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虑地说:“今晚上,你悄悄地带着笑笑先走…不,不行,刚才赶路之时,我探听到方圆几里有个村庄,你连夜把笑笑送到村庄里面藏起来。”
“夫人,这是为何?”惠莲诧异地问:“难道不把小姐一起带走吗?”
大夫人冷峻地说:“这几****一直心神不宁,担心老爷恐怕已经出了事,今日我去马厩的时候,凑巧听到两个护卫交头接耳,似乎有些异样,看来情况有变化,我不能不小心。”
“可是夫人,把小姐送出去岂不是更不安全?”
“不是送出去,只是寄养,等到之后我们都安然无事,你再把小姐接回来。”大夫人瞅一眼正在吃饭的梁笑笑,拉着惠莲的手忍不住落泪地呢哝:“记着,送户好人家,别苦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