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纪尚书卸官,到时候文武百官定然会人心惶惶。但是若置之不理,又免不了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李皓扬不紧不慢的说道,“儿臣到有一个主意,不如将纪尚书连降****,贬成礼部侍郎。那是个闲差,也算是不亏待纪大人了。”
李皓扬此话一出,却是让李世民眼前一亮:没错,他怎么没有想到?礼部侍郎几乎就是个挂名的闲差,这个惩罚对于纪福景来说看起来算是轻的了。但是旁人却是不知情的,这礼部的人可全部都是腾王的门客。若是纪福景降了职,反倒归属到了李皓扬的手下,恐怕他的日子就难过的很了。平素就因着他是庆安王的人,他素来趾高气昂,拒绝了两个党派的拉拢,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不但太子党的人会将他恨上,腾王党的人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接受他。这种变节的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受人唾弃的。这一回,他纪福景可就真的无法翻身了。
纪福景惊得一脸苍白,望着那才在地上放了一会儿的乌纱帽,伸手便要去抢回来。不过李皓扬却是快他一步,他一把夺过那乌纱帽,放在手里掂量掂量,“这乌纱帽却是不重,但纪大人心思却忒重了一些。如今卸了这个帽子,让纪大人好好清闲清闲,也算是父皇对你的体谅了。”
听了这话,纪福景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竟是一丝力气也用不上了。
转过头去,李世民才望向了一直在替宋晚秋把脉的王太医,“她的伤势如何?”
王太医看了宋晚秋一眼,又给她服下了一颗保命丸,“那一脚踢在腰上,震到了五脏六腑,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微臣等会儿开一个调理的方子服下,再用天山雪莲做药引,如果两天之后能够醒过来,性命便是保住了,不过却是要被病痛折磨一辈子的。”
李世民听了这话,沉沉的看了程咬金一眼。他就知道程咬金那一脚轻不了,可是现在已然成了这样,却是没有办法的。
“程咬金,原本你也是受了委屈,但是你那一脚总归是踹的不应该。不过事到如今,宋晚晴算是救了回来,但是宋晚秋现在还是生死未卜。你那一脚与那一刀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亏欠谁的。”说完这话,李世民转身又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纪福景,“这般处理,纪爱卿可还有异议?”
如今的纪福景被制的服服帖帖,哪里还敢有什么异议?只管两眼无神的摇头,连句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要知道,方才那些所谓腾王党和太子党的刁难倒不是纪福景最害怕的,他害怕的可是庆安王呐!现在自己聪明过了头,将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这往后可要怎么收场啊!
见纪福景没有说话,李世民便道,“若是宋晚秋就此丧命,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若是她侥幸能够留下一条命来,今后便看纪爱卿怎么处理了。”
纪福景听懂了李世民话里的意味儿,皇帝的痛脚可不是谁都能去触碰的。他今个儿拂了李世民的逆鳞,就好比十五年前,他与其他的大臣一齐跪倒在大殿之上,以项上人头恳求皇帝不要“宠妾灭妻”一样。古话原来真的是有依据的,原来一切之中都是冥冥注定,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想到这里,纪福景忙不迭的磕头,“微臣明白。”
见纪福景如今面色惨白,双目无神,李世民约莫着这个结果已经是差不多了。有些事情点到即止,若是再蹬鼻子上脸,那有可能就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来。作为一个帝王,这种分寸虽然极难把握,但是他却必须要斟酌着拿捏,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扭头看向纪弱颜,李世民的眼底蓦然闪过一丝欣赏。方才她在自己面前示弱,却在纪福景的面前强势到无以复加,甚至连爹这个称呼都可以抛弃,那该是怎样的胆魄?
“你叫纪弱颜?”
原本纪弱颜的目光还定在纪福景身上,他如今受了这般惩罚,她以为自己会很畅快,很舒服,但是心中却莫明的有些堵。虽然出了这口气,但是娘亲总归是伤着了;而宋晚秋即便是在坏,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又是不争的事实;而原本那一个好好的家,那个威严却又慈爱的爹却是不见了,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压根儿就不认识。
脑袋里面充斥着这些冷不丁听见李世民问自己话,纪弱颜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要下跪。却是被李世民笑着阻拦了,“站着回话便是。”
纪弱颜身上那股子傲然的气势就在她颔首低眉顺目的时候,迅速的收敛了起来。再微微抬头的时候,已然是一副极其乖巧绝美的模样,“多谢皇上。”
李世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十分奇特,“听说这个琅琊阁是你创办的?”
纪弱颜听到李世民这么一问,总算是回过神来:原来李世民今天突然到这里,是冲着琅琊阁来的。只见她谦虚的低下头,声线也是平和温柔,“弱颜只是有些旁门左道,这琅琊阁真正的创办者应该是腾王殿下。”
听她这么一说,李世民满意的笑了,望向李皓扬的时候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过几日便会有大不列颠的使臣到访,今日朝堂之上你爹与我推荐了琅琊阁,说这里倒是个新奇的去处,所以朕便来瞧瞧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
听了这话,纪弱颜心头动了动,下意识的扭头朝前厅看了过去。纪福景已经从门口离开了,那背影不复平素的傲然,却多了几分憔悴和蹉跎。去了那顶乌纱帽的荣光之后,那个满是算计的纪福景也不过是个上了年纪的普通老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