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同桌是整个学生年代最浪漫的一个词语。同桌如一场包办婚姻。由尴尬的自我介绍开始,渐渐日久生情,渐渐相互依赖(课后需互相抄作业),渐渐不可分离(考试需互相对答案)。“喜欢上同桌”几乎难免,“喜欢上同桌”又显得甘于向命运低头,让人羞于承认。许久的相处之后,即便最后不欢而散,也会留下淡淡的怅然。
我转至刘浪、沈平平同一个小学之前,曾在另一所学校和一个扎双马尾的姑娘坐过一年同桌。双马尾爱穿连衣裙,一件白底粉花,一件蓝底白条。笑起来双手抱臂,声音清脆。我和她约好,上课时如若想找对方讲话,我用手拍她的肩示意她,她用脚踢我的腿示意我。这样就算被老师发现,也会被认为是我心怀不轨,勾引好学生下水,不会责备到她。我们发明了一套肢体语言,用于相互抄袭时使用。用手圈一个完整环形,代表此题选A;手掌摊平,五指向内紧握,代笔此题选B;依然圈成环形,但是留一道口子,代表此题选C;五指伸直,完全平摊,代表此题选D。以手抚胸,代表有老师巡逻,万事小心。以手在胸前画个叉,则代表警报消除,可以放心对答案。后来我们觉得有趣,又赋予了这套肢体语言一些新的和作弊无关的意义。比如手心向前张开五指,代表“你好”,五指转一个圈,代表“笨”,先做手心向前张开五指,再将五指转一个圈,代表“你好笨。”我离开那张桌子的时候,想要用我们的语言和双马尾说再见,想了半天发现我们居然没有设计过这个常用短语。我看向双马尾,她五指伸开,掌心向我,轻轻摇了摇,把我对智商的一点自信打击的支离破碎。我转校之后双马尾给我写过两封信,第一封信上说:“你走了,我的桌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你走了,我的桌子的那半边就是空的。你走了,我的心也是我一个人的。”第二封信上说:“余述,你猜怎么着,我们班也新转来一个人,大帅哥,像小李飞刀,就坐我边上。”
在我转到沈平平的班级,并且向沈平平搭讪失败后,我一直幻想着老师突降圣旨,把我和她调为同桌位。我曾有一个无比有趣的同桌位,我积累了许多同桌间无比有趣的游戏。我幻想着我可以把这些游戏都教给沈平平,我可以用自己的手语向她倾诉我对她的倾慕,我可以先做她的好同桌,再做她的好朋友。可惜直到小学毕业,我都因为是最后转入的一个人独自坐一张桌子,我的幻想一直没有实现。我对同桌的期许,只能留到了初中。
我把这个感人的故事说给了初中的同桌位听,我说:“怎么样,和我坐一张桌子特幸运吧。”
剑眉充满鄙视的看了我一眼,切了一声,然后转向讲课的老师,再也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