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言秽语,胡说八道。不过我暂且搁笔一段时间也好。我自己也有这样的体会,写到困难的时候,出一趟门,休息休息,下笔就要舒服很多。我至今写作都不能脱离公交汽车。创作的时候,写上两千个字,我就要走出门去,随意挑一路我自己没见过的车子坐上,看沿途的风景,陌生的乘客,然后下车,再随意坐上一路车子,随着它开往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去。我口袋里总要装二十元零钱,用于打车回家。如果把我扔到一个没有公交车的国家,我一定再也写不出好东西来。你呢,你写作时有没有什么怪癖?”
“也有。如果把我扔到一个没有卫生纸的国家,我多半也会放弃写作。”
“这是为何?”
“写作讲究一个感情真切,思维清晰。每当我写一个姑娘,一动真感情,有的部位就会坚挺、憋涨、大量充血,导致脑子里的血液回流,逻辑不清。所以我动笔时书桌上要放一盒抽纸,写至情深意切处就打一发飞机,整理一下思绪,再继续创作。写的顺利时一天五六千字,用光半盒卫生纸,次日便必定腰腿酸痛,头疼难忍,要卧床休息,喝当归大补。”
小黄面色潮红,大惊失色:“污言秽语,胡说八道。你这简直是流氓习气,是对文学创作的侮辱,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然后迈着小碎步,晃起小胳膊,吧嗒吧嗒跑出很远,方镇定下来,放慢脚步。
韩指月见我身边空了,也转身三两步跑来,问我:“我今天好看嘛?”
韩指月的发质柔韧光滑,扎出的马尾比一般女生更翘,更弯,更有弹性,在阳光直射下熠熠生辉。校服里还是一套网球衫,短裤在大腿三分之一处紧紧绷住,看的我肉也疼心也疼。我说:“好看。真他妈好看。这就是学生妹的极品啊。等我年过五旬,初步阳痿,烟花女子已经唤不起我的欲望时,我就开一辆豪车停在我们学校门口,专门勾引你这样的优质纯良少女。我要对她说:姑娘,我有一个问题,你有一个答案。你会什么,都来说给我听,我有什么,都展示给你看。我们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好不好?”
韩指月说:“都是爹妈亲生的孩子,你祸害一个就够了,不要再把魔掌伸向三十年后了,折寿。”
“韩二麻子,你真不地道。我变着法儿夸你漂亮,你怎么反而诅咒我。”
“是漂亮吧?我也觉得挺漂亮的。我想,这是最后一次春游了,如果毕业以后不呆在南京,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和你逛公园儿了,我要给你留个好印象。我又没什么好看衣服,就自己把这套洗了,加了柔顺剂,芳香剂,你看,多显曲线,香味怡人。”
“怎么就不呆南京了?我肯定不走。南京有鸡汁汤包,牛肉锅贴,大碗皮肚面。南京的姑娘外柔内刚,说一不二,张的开嘴,岔的开腿。我为什么要走?”
“不是你,是我。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反正我也考不上南大,不如去一个陌生的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根发芽,把丢掉的东西都长回来。余述,你还有段子么?我要听段子。不要成龙那种,太露骨,我要精巧的,委婉的,有玄机的。”
“有。你听好。说一个生物教授在课上说,男生的****主要由蛋白质和糖分构成,所以营养丰富。一个女生脱口而出,那为什么****没有甜味呢?说完了才觉得失言,在全班人的目光里无地自容。此时教授缓缓的解释道:你尝不出甜味,是因为感受甜味的味蕾在舌尖,而不是在舌根。说完了。”
“嗯……嗯嗯。”
“听懂了么?有意思么?”
“听懂了,但我认为不够巧妙。负责不同口味的味蕾其实并没有分块分布在舌头的不同区域,而是在舌头表面上均匀散布,任何一块舌头表皮都能感受酸甜苦辣。女生品尝不出****的甜味,是因为体液中的糖分多以多糖分子形式存在,而能被舌头感受到的只有单糖分子,是糖的问题,而不是舌头的问题。”
公园里石刻肃穆,树丛阴翳,不时有大批次的小学生穿着火焰一般的校服来回穿梭,让我们没来由的羞愧。我的手机嘟嘟作响,沈平平大声说:“除不尽,你看到我了吗?你往上看,就在最粗最大那根石头棒子前面。”
雨花台的最高处是革命烈士纪念碑,石碑高达42.3米,纪念共党4月23日解放南京。百级阶梯向上看去,柱体四方,高耸入云。沈平平站在石阶顶端的正中央,头发由上而下仔细的分在脸颊两旁,校服拉链敞开,衣襟长处打成结,露出上身的黑色抹胸,下身的黑色半身裙。我拾级而上,她弯下腰看着我笑。脸上只画了眉,抹了红色唇彩,便像瓷器一般精美。伸出手来,五指没有涂色彩,只上了层油,锃光发亮。我说:“沈平平同志,你低调了几年,终于晚节不保了啊。”
毕业将近,大势已定,上至年级主任下至班主任皆放松了手脚,开始对无法阻止的校园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和沈平平身在烈士纪念碑前,居高临下,侧身逆光,卿卿我我,自己都觉得有失观瞻。便赶快把她拽下神坛。沈平平说:“以前我孑然一身,无欲无求。现在是你的女人了,当然要风采四射,给你长脸。”
“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我们都好几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四射。”
“有的射就不错了,你还挑剔。喜不喜欢?美不美丽?”
“平平,我这个人没见过什么市面。我看过的美女,十有八九都在酒吧从事性工作。所以每次我想夸一个姑娘漂亮,我就会说她长的跟鸡似地。今天看到你,我终于明白鹤立鸡群是什么感觉了。”
“这就对了。你放心,虽然你长的丑,奈何我口味重,你不必自惭形秽。你先自己玩儿着,我去每个女生面前转一圈去。乖。”
沈平平理了理头发,扎进女生堆里,立刻引起阵阵夸张的惊呼。班级在纪念碑下陆续就地而坐,我来到成龙和李梦君的身旁,用书包压住塑料桌布,也坐在地上休息。李梦君出院不久,杨梦怡始终挽着他的右臂,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坐在她身旁,分外温暖人心。我带了只烧鸡,炒了盒肚丝,成龙开了罐午餐肉,李梦君给每个人发了金陵干。我们找了个最好的角度,视野里满是姑娘,不见总理。李梦君与杨梦怡相互偎依,我和成龙将就一下,靠上一颗树,然后开始大口吃肉,把酒言欢。
我喝一口酒,看一眼沈平平。她容姿成熟,内心淘气,真的像蝴蝶一般,停到一群姑娘面前,说笑两声,又振翅离开,朝下一朵花儿飞去。誓在班上每一个女生面前都招摇过市一番,以找回场子。成龙挖了一口午餐肉说:“真他妈漂亮。我他妈怎么没这个福气。”
我咽了口干啤说:“你也太以貌取人了。人家平凡的时候你理都不理,不可方物了才来叹息,肯定迟了嘛。我能打动她,就是因为我进校第一天就坐在了她的身后,从此一门心思,眼里再无他人。这才叫执着,坚贞,有始有终。”
“余述,你话不能这么说。我看过的女人汗牛充栋,沈平平是个潜力股,我第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别忘了你是从谁那里抢到的位置,我也是入学第一天就对她心怀不轨了。”
“你说什么?”
“你不要生气。兄弟我虽然对沈平平一见钟情,觊觎已久,但是只做过非分之想,从没有越轨之举。俗话虽说,好吃莫过饺子,好玩莫过嫂子,但你不同意,我是绝计不会调戏朋友之妻的。”
“你说你也喜欢沈平平?”
“是。你听我说,喜欢这种事,发自肺腑,呈现于会阴,完全不经过大脑,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我和你说,是对兄弟诚恳,实在,大丈夫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没说你不能说啊。不但能说,而且能做。她只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我老婆,更不是你嫂子。你对她有想法,大可求贤不避亲,想怎么撬怎么撬。撬不动,我当什么都没发生,撬成了,我和她一拍两散,把她拱手相让,我们还是兄弟。听我的,今天就开始,马上就开始。”
“余述,她是你女朋友,你不要说气话。你要敢这么说,我就真敢这么撬。”
“我没生气,你爱怎么撬怎么撬。”
“余述,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不是给自己找借口。你对沈平平爱慕已久,我也对沈平平爱慕已久。你现在得偿所愿,心想事成,就算毕业了,分手了,高中也算圆满的一塌糊涂。我不一样,我要是再不争取,就得带着一世遗憾度过余生。你别生气,我就姑且一试,即使不成,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无遗憾了。”
“我没生气,你爱怎么撬怎么撬。”
“余述,咱们都是男人。女人对咱们重要么?重要。得到之前,她是天上月,枝上花,天山上的雪莲,心头的一块肉。但是得到之后,欣赏过了,兴奋完了,也就这么回事。她对你的意义,肯定和对我的不能无法相比。你别生气,我也不想背负这么不仁不义的罪名,实在是对她朝思暮想,寝食难安。”
“我没生气,你爱怎么撬怎么撬。”
“余述,咱们是兄弟。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我们不能为了一个女人翻脸。说实话,你觉得和她能长么?毕业了还能坚持多久?一年?两年?四年?能结婚么?能过日子么?能生孩子么?你也没把握吧?但是咱俩还要吹一辈子牛逼,喝一辈子啤酒,做一辈子兄弟。所以这事儿我就当个玩儿,你也别生气,别太当回事,不要让她影响了咱们的友谊。”
“我他妈真没生气,你爱怎么撬怎么撬!”
沈平平秀的痛快,好些时候才回到我身边来。杨梦怡战战兢兢的给她腾出地方,我和成龙面不改色,相对无言。沈平平喝了半罐啤酒,面色红润,闭着眼躺在我的肩膀上。李梦君静静的看着成龙,成龙静静的看着沈平平。时间穿上crocs凉鞋走在初雨的泥巴地里,慢的一逼,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