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夏雨飞,陈素平伏在夏荣海肩上捂着嘴泣泣而哭,全身颤抖不停。
陈丹宁呆呆坐在床前,双手紧紧握着夏雨飞冰凉的手。
突然陈素平起身一把将陈丹宁拽起来,伸手指向门口。
陈丹宁哭泣说:“妈,求您让我留下照顾雨飞,不要赶我走?我错了,我知错,都是我不好!”
陈素平沙哑说:“我不愿多说什么,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陈丹宁被赶出医院。
第三天恒润集团的董事长,各董事以及全体职员来医院看望夏雨飞,夏雨飞已然清醒过来。
望着周围一张张熟悉面孔,夏雨飞微笑着与每一个人打招呼。
病房中来看望夏雨飞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停留问候几句便匆匆离开,谁都不愿过多时间打扰他一个人安静,此时的他需要一个人清静。
陈宝德和褚丽华也从山村赶到医院来看望夏雨飞,夫妇二人一个劲向夏荣海夫妻赔礼道歉,并哀求夏雨飞原谅陈丹宁,让陈丹宁来医院见见他,陈丹宁非常想念他。
夏雨飞对褚丽华说:“妈,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陈丹宁她背叛了我,我不怨她,她失手扎伤我,我也不恨她,只是我不能容忍和她做夫妻,我要和她离婚,马上离婚!”
褚丽华哀求道:“雨飞,就算岳母求求你,求你不要和丹宁离婚,请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尽管夫妻二人苦苦哀求,夏雨飞已经坚毅一颗心一定和陈丹宁离婚。
夏雨飞打电话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法院接受他的速办要求。
五日后,法院为夏雨飞和陈丹宁离婚一案宣判结果,同意二人离婚。财产二人均分,小天赐归于陈丹宁抚养。将两张离婚证书分别发给夏雨飞的代理律师手中和陈丹宁手里。
陈丹宁接过离婚证书,眼前一眩,摔倒在法庭上。陈宝德和褚丽华抱头痛哭,对陈丹宁又怜又恨。
病床上的夏雨飞颤抖双手从律师手中接过离婚证书,他安慰地闭上眼睛。为一颗受伤的心涂上止痛的药。
死神拿着明亮枷锁正一步一步走近他,他的日期快临近了!
夏荣江,妻子于华和女儿夏雨桐、女婿马旭陪着夏世宏。
叶秋荷从广州回到鞍山,英国的夏荣娟、金国良和金俊辉也从英国往回赶路。
夏雨飞望着众亲属,他轻轻一笑说:“我只不过是受伤在医院多住几日,你们居然都来这里看我,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你们在这最后一刻同我话别!”
陈素平忍不住悲伤捂着嘴哭了,他们同样流下眼泪!
夏雨飞收起笑容,问:“我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
叶秋荷颤抖着手抚摸夏雨飞憔悴的脸,哭泣道:“我可怜的孙子,为什么老天将不幸降临在你头上?你才二十九岁,生命如此年轻,老天却不给你机会让你完成光辉人生,这也是我们夏家的不幸啊!”
夏雨飞的外婆握着夏雨飞的手,张了半天嘴却未吐出一个字。
夏雨飞轻声问:“我得了什么癌?医生说我的生命还有多少天?”
夏荣海擦擦眼泪,说:“是肺癌!我们从沈阳请来三位资深专家为你做的手术,所以你的生命还可以延续半年之久!”
夏雨飞笑了,说:“还有半年时间,我们还可以相处这么久,你们应该感到庆幸。不要再为我而哭,这样我的心会很难受的!也许这是老天和我开个玩笑,或许半年后我的病会奇迹般好转!”
全家人一边流泪一边点头,此时难过如同生死离别前的话别。
夏荣海众人走出病房,他们不愿让夏雨飞见到悲伤泪水。
夏雨飞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下来。此时此刻他最想念的人是心上人邱冰雪,在临死之前他多希望再次见到至爱邱冰雪,他想最后一次对她说声“我爱你”!
然而他见不到从前的邱冰雪,她也感觉不到他的心声。此刻多想像一个女孩子可以痛快哭一场,哭出积压心中多年的内疚,悲伤,忧郁,也哭出如今的难过与不舍。他哭不出来,他的喉咙被气体堵住了。
陈子义来到床前,伸手轻轻为夏雨飞擦干眼角的泪。
夏雨飞慢慢睁开眼望着他,伸出软弱无力的手抓住陈子义的手。
陈子义轻声问:“哥,你想见冰雪一面,让我去找她吗?”
夏雨飞沉思片刻,轻轻摇一下头。说:“不必了,我不能冲破她的快乐。如果没有我的日子里,余下的日子她是快乐地生活每一天,我已无憾,只要她过得快乐…我就别无牵挂…!子义,我想回家,回到许久未曾回去的房间。那里有我和冰雪的美好回忆,也有凄凉感伤。在我临走之前我要记忆过去,带走回忆,将所有快乐全部留给冰雪!”
陈子义落下泪珠,哽咽着说:“哥,你刀伤的伤口还未愈合,暂时不能出院,再忍耐两天,然后回家。”
夏雨飞叹口气,说:“子义,恐怕我的时日不多了,在我未离开之前…你们就成全我的心愿,让我回家!”
陈子义眼含热泪点点头,答应夏雨飞的要求。
车停在小洋楼的楼下,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床将夏雨飞送入房间。
寻视陌生已久的房间,回忆又清晰在眼前,却失去当年的明亮。
夏荣娟一家三口从英国风尘仆仆赶回鞍山。客
厅中坐满了人,夏荣娟未来得及先与他们招呼,便奔向夏雨飞房间。
扑到床前,抓住他的手。哭泣说:“雨飞,姑姑回来迟了一些!”
夏雨飞含笑道:“姑姑,您回来得不算太迟,我们还可以见面说话。”
夏荣娟说:“雨飞,姑姑送你去英国治疗,或许会有奇迹出现。”
夏雨飞微微一笑,说:“姑姑,奇迹是不会出现在我身边,没有谁会将我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来。我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多活这几天,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赐。”
夏荣娟哭泣着问:“丹宁在哪里?我要见她。”
夏雨飞说:“我们离婚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想知道她的去处。”
夏荣娟讪讪地说:“雨飞,你恨姑姑所做错的一切,对吗?”
夏雨飞说:“姑姑您不必自责,我不恨您!人生如独舟在茫茫大海中漂泊,不知何时会触礁而沉底。我有今天的命运结局,我不责怪任何人,我的人生之路注定这么短暂!”
夏荣娟抽泣得难以言语。
金国良抓住夏雨飞的手,说:“雨飞,你的宽宏大量令姑父佩服,同时也感到羞愧,我们一家人有愧于你,姑父觉得无颜和你见面!”
夏雨飞说:“姑父,您是好人,您的无奈我了解。您的道歉我不接受,因为您没有做错有愧于我之事。您是我永远的好姑父,姑姑嫁给您是她一生的幸福!”
金俊辉慢慢地走近床前,泪湿双眼。说:“雨飞,表哥对不起你,此次回来专程向你道歉,请你惩罚我吧,我有愧于你,也对不起冰雪!”
夏雨飞轻轻一摇头,说:“表哥,此次你能回来和我相见一面,我很高兴。从前的事就不必再提起,让它成为过去!”
所有的亲人与朋友,同事都前来看过他,唯有最爱邱冰雪没有现身。
他止不住流泪,像似开了阀的洪水涌出来。
陈素平一边为他擦干眼泪,一边哭泣说:“雨飞,妈知道你在哭什么,你想见冰雪最后一面。可是咱们曾经对不起她,这几年她躲开你不让你找到她,她对咱们夏家一定很生气。回想一下,咱们当年的做法很不理智,都是我们阻拦你不要通知冰雪和她分手原因,我们做错了。冰雪是那么善解人意,和你相爱又至深,她会理解你的苦衷,也会原谅你的无奈选择。如今一切太迟了,我们不知冰雪人在何处,又无颜哀求她与你再见最后一面。雨飞,请你不要责怪我和你爸,我们也是无奈!”
夏雨飞抓住陈素平的手,说:“妈,今后没有我在的日子里,你和爸一定要坚强活下去,不要让儿子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能否让我安心地离去?”
陈素平将夏雨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哭着说:“雨飞,我苦命的儿子,婚姻未曾给过你幸福,生命又不给你长寿,你好可怜!”
突然,夏雨飞的神情变得恍惚,脸色苍白,紧闭双眼,不再言语。
陈素平惊叫道:“雨飞,雨飞,你怎么不说话了,再和妈说两句话好不好?雨飞,你一定要坚强啊!”
夏荣海众人齐涌进屋,他们在一旁呼喊夏雨飞的名字。
夏雨飞昏迷着不再睁眼,紧闭的双唇一动不动。
陈子义伏在床前哭道:“雨飞哥,你不能一睡不再醒来,难道你不愿见冰雪吗?不能这么带着遗憾撒手而去!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立刻去找邱冰雪,让她前来见你!”转身奔出去。
方静追赶于后,喊道:“子义,你要去哪里找她?”
陈子义不回答,开上夏雨飞的车一溜烟出了门。
轿车一路驶向辽阳,进市中心见红灯他也不停车。来到邱冰雪家楼下,他三步并两步扑到4号楼门前,按得门铃不停响。
张秀英打开门,陈子义抬起头,气喘吁吁说:“伯母你好,你还认得我吗?”
张秀英问:“你是谁?”
陈子义说:“我是陈树忠的儿子,我叫陈子义,也是夏雨飞的表弟。”
张秀英点点头说:“原来你已经成了大小伙了,你不说我都认不出你。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看你气喘吁吁的一定有急事。快进屋喘口气,在慢慢说。”
陈子义走进去,坐在沙发上喘了喘气。对张秀英说:“伯母,冰雪是不是还在山东?”
张秀英迟疑一下,说:“啊,你找她有什么事?”
陈子义突然流下眼泪,张秀英愣愣地看着他。
陈子义哭泣说:“伯母,你能不能给冰雪打电话,求她回来和我雨飞哥见上一面?雨飞哥他快…快要离开人世了,现在他唯一的遗憾是未曾与冰雪话别,他有千言万语对冰雪倾诉,可惜没有时间了!”
张秀英惊讶地问:“夏雨飞他怎么了?”
陈子义抽泣说:“他得了一种新型肺癌,是晚期!如果不是陈丹宁一刀扎伤他,或许他还可以多活几个月。伯母,拜托您给冰雪打个电话,求她回来和我雨飞哥最后一次相见。雨飞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冰雪,最舍不得离开的人也是她。雨飞哥这一生的幸福全被陈丹宁夺去,为了对她负责被迫无奈和她结婚,抛弃了冰雪。可是陈丹宁她并非是对丈夫忠心无二的女人,她竟然和别的男人私通生下一子,夏天赐根本不是雨飞哥的儿子。雨飞哥这一生“一无所有”,他好可怜!”
张秀英擦擦眼泪,问:“你所说的全是事实?”
陈子义急道:“伯母,我所说的是千真万确,毫无半句谎言。现在只求您给冰雪打电话,让她速速回来,雨飞哥的余下时间太短暂,也许熬不过明天!”
房间内的邱冰雪清清楚楚听到陈子义所讲每一句话,她的心晕了一次又一次,伤心的泪水一滴一颗滚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