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峰很少有热闹的时候,偌大一个绿竹峰,外事弟子加上内门弟子不过才二百多人,再加上有些外出的人,平时的时候不过才二百人多一点。更何况这些外事弟子多半居住在山腰之上。若是无事,很少有人上山而来。可是今天不一样,绿竹峰顶喧闹一片。
因为一个人醒过来了。被苦荷真人从湘鱼带回来的萧离醒过来了。内事弟子自是不必说,就连山腰上于萧离相熟的外事弟子也都上山来看萧离了。王二婶本来说萧离刚醒过来让他休息一下,可是萧离看到眼前的这些人那里忍得住。众人讲着这些年来的遭遇,诉说着这些年来彼此的思念。此刻唯有一场大醉才能让人们兴尽。一场酒直接从中午喝到晚上,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稳,这才算是了事。此刻整个绿竹峰除了苦荷真人以及这些女眷,没有一个人还清醒着。
萧离被王氏和圆圆抬到床上。
李婉钰也帮这帮把醉倒的人们抬到床上,或是排在一起,然后盖上薄被。
绿竹峰的夜里很静。真的很安静,莫颜莫风帮着王氏把山上的酒坛饭菜清理干净。再加上照顾这些睡觉还不老实的仙人们。直到第二天早上蒙蒙亮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萧离早早醒了,他帮着几女照顾睡醒的众人。等他们下了山顶,绿竹峰这才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萧离让几女早早睡觉,几女忙碌也一天一夜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就算是李婉钰和莫颜莫风修行的体质,也都感到有些不支,照顾这些醉汉一夜简直跟打仗也差不了多少。
绿竹峰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萧离的心却是无法平静,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一直在昏睡,可是周围这些人说的话他却是清清楚楚。他那天从皇宫带出来不少人,有侍卫,有宫女,可是这些人却没有全部活下来。那夜天火将整个镜月城毁灭,即便是在天兽门的护山大阵之中,这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却是无法承受太多的压力,痛苦地死去,萧离本以为自己能把他们带出来就能把他们救了,可是却不是那个样子。
从死地生还之后的惊喜并没有持续太久,对于死去之人的思念慢慢占据了萧离的内心,在这六年之中,这些原本受命而来的护卫,在经意和不经意间已经成为了萧离在异乡的朋友,也许当初萧离和他们相交的时候目的并不纯洁,但是数年以来,萧离在王振川的影响之下,摒弃了那些门户之见,以诚待人,硬生生将这些原本保护,实则监视自己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还收了其中几个作了自己的徒弟。
萧离这几年能在镜月城中混得风生水起,和这些人不无关系。也许这些人其中还有些人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心来对待萧离,但是至少大部分已经把萧离当成了朋友,在镜月这几年,也许在功力方面进展并不大,但是在做人方面却是长进不是一般的大,王振川此人看上去也许不如李显有威严,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算不上一位令人敬畏的君主,但是却是萧离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大度的人,要知道他的暗卫之中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原来行刺过他的人。
那些人中不是杀手就是死士。
而王振川有意无意地在这一方面熏陶着萧离,他是萧离第一个生出心服之心的男人,萧离甚至在某个时期想过想要追随这样一位君主,甚至为他去死。可是到了如今,这件事情再也不可能了。因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个经常会抽风般拉着自己喝酒的,偶尔兴起微服私访的,让自己心折不依的男人就这样死了。他不是死在战场之上,也不是死在疾病不上,更不是死在他最为鄙视的女人的肚皮之上,不是书上写的任何一种说不出口的里有智商,而是死在了仙人之手,严格来说是死于天威。
而即便是到了现在萧离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忽然间还算是安稳的两国忽然间就开战了,更不清楚自己那死鬼师兄和这两位君主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这五毒星君到底是为了什么下来的!
那一天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死去,那一夜镜月就是地狱。而自己就是从地狱走出来的那个人。
自己看到了悲剧的发生,看到了悲剧的发展。可是到了最后才发现这出悲剧上演的都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些人。
然后这些人上场,死去。
在这出悲剧,上演到最精彩的时候自己晕了过去。
而现在自己端坐在这里,身边正好有个人可以解答自己所有的疑问,萧离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坐在这里看着那扇门,萧离却是提不起勇气上前去询问。而且即使是现在去询问也不行。醒来的时候诸位师兄已经告诉自己了,师傅已然是闭关,不知道何时才会出来。
这种答案就在身边自己却不能问,也不敢问的感觉简直是一种煎熬。冥冥中他有种感觉,这根本不是他能触碰的区域。
隐隐中一种绝大的恐怖似乎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哥哥!”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萧离愣愣地没有注意到。
“哥哥,哥哥!”一个带着怯意的女孩走到萧离面前,那熟悉的眉目以及带着关心的神色召回了萧离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的魂魄,正是王二婶的女儿,自己那才11岁不到的小妹媛媛,萧离看着长高了一大截的小丫头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他伸出手习惯性在小丫头脑袋上揉了一揉。
随着萧离这个熟悉的动作,小丫头似乎也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哥哥,她走道萧离前边好奇地道:“哥哥想什么呢?”说罢,一下坐在萧离的身边,抓住萧离的长发把玩了起来。小的时候这丫头就喜欢抓萧离和张宝的头发玩。到了现在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萧离可以非常坦然地把自己心中的话全部告诉自己这个妹妹,可是自己即便是告诉了她又能如何呢。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不过是让她替自己担心罢了。萧离一把把小丫头搂入怀中,他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想为什么我家妹妹这么可爱呢!"
小媛媛小脸一红,她嘿嘿一笑道:“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
萧离一把捏住小丫头的脸蛋笑道:“这句话我爱听哈哈!”小丫头脸蛋微痛,她慌忙去打萧离的手道:“别捏脸啊,都捏丑了!”
两个人就在峰顶打闹起来。
犹自未睡的王二婶看着在山顶打闹的两个孩子不由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来萧离和张宝一直未曾忘记过自己,每一年自己都能收到两个人给自己寄过去的钱物,甚至还有书信,自己让镇上的王秀才给自己念,本以为这一辈子两个孩子修仙去了之后再难见面了,哪知道这才六年多点自己就被一位仙人带到了这梦幻般的仙山之上,更是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好,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阿离这孩子眉目间总是有点舒展不开的样子呢!她摇摇头,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哥哥,你带我飞好不好啊!”小丫头和萧离闹了半天完全和萧离熟了起来,她低声偷偷道。
萧离看着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了。
小丫头一看萧离笑的样子不禁急了,她一把抓住萧离道:“五先生说了,要是想飞的话,就要自己修炼,别人不能帮忙的。原本荣荣姐带我飞过几次,可是后来被五师兄抓住过几次之后就不敢再带我了,你带我转转好不好啊!”
小丫头山上已经快一个月了,绿竹峰上的一切她几乎也都看了个遍,这个活泼好动的丫头听齐蓉蓉说了不知道多少次山下的集市的热闹,可是自己到了这么长时间,却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她如何能甘心呢!可是自己那张宝却是不会飞,这让小丫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萧离身上。
看着自己妹妹那期盼的目光,萧离哪里能够拒绝。只听他长啸一声,一柄仙剑从他腰间飞出,转眼间仙剑就长大数倍。萧离一跃而起拉住她跳上款款的剑身,就在小丫头的尖叫声中,萧离驾着仙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去。天空之中回响着那个银铃般的声音。
绿竹峰的后山,秦长川和聂乘风并肩站着,两人看着萧离和尖叫的媛媛脸上却是没有丝毫喜色,反倒是一脸的沉重。聂乘风忽然道:“师兄,你说老九会不会扛过这一关啊!我担心他……”
“担心无用!一切随缘吧!”秦长川也是一脸的沉重!
是啊,当初就是缘分让自己把他带到了绿竹峰。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