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彭晓珍接过衬衫，仔细看看，心里乐开了花，美滋滋地说：唔，不错，不错。
阿娇嫣然一笑：我说嘛，大妈这样有品位的人，审美观念就是与众不同。大伯，既然合适，就收下吧。
康凯豪爽地摆摆手：杨志卖刀，遇到识货的主家，宁可不要钱，这花花公子衬衫呢，虽说价格不菲，可市场上有几个人能识得好歹？既然二位是行家，好货赠予识货的，请笑纳。
阿娇紧跟着取出烫金盒红丝绒包装的领带、领带夹，塞到二人手上：好马配好鞍，宝剑插金鞘，喏，名牌衬衫配上名牌领带，绅士风范！嘻嘻，大伯可不要帅呆哟。
阿发取出一条皮带，塞到王手中：再系上鳄鱼皮带，武装整齐啦。
不容分说，阿娇麻利地拆开衬衫包装，阿发帮王振喜脱掉外衣，二人协同彭晓珍，似伺候皇上般将王振喜一通打扮。王振喜穿上花花公子衬衫，系上绅士领带，配上维尔塞斯领带夹，将旧皮带换上斗牛士皮带，穿上红蜻蜓皮鞋，往穿衣镜前一站。嚯，了不得哩，这哪里是王振喜自称的瘌子老头？
阿娇夸张地双手一拍：哇！康经理，你看，公司形象代言人！酷毙啦！
康凯将桌子一拍：公司形象代言人，就是你了！
阿发赶紧用手机拍下了公司形象代言人的光辉形象，阿娇热情地将彭晓珍拉到王振喜身边，拍下了二人合影。
王振喜将衬衫等脱下，阿娇、阿发依原样仍旧包装好，一起装进一只大包里。阿娇从柜子里取出一只女包说：大妈，算你运气好，国家制定了野生动物保护法，禁止生产销售鳄鱼皮包，也出不了口，扔掉可惜，二千块一只呢，送一只给你吧，也算我们有人缘哩。
阿娇将鳄鱼皮包一并塞进大包，仔细扎好，拍拍手说声齐了。
王振喜大略一算，不得了，像这样请人做广告，公司还不亏大了？再怎么卖力替人家宣传，那不过是口舌之劳，哪值当受人家这么多？不行，得改变主意，赶紧说：太多了，太多了，这些东西，少说也值七八千，不能收，不能收。
彭晓珍将包推开：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初次相识，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于心不安。
阿娇：大妈，黄金有价情无价，千金散尽还复来。
王振喜：无功不收禄。
康凯：你们拿去穿了、用了，要是觉得好，请帮我们公司宣传宣传，就功德无量了。
王振喜：哎呀，你真是慷慨经理呐。你们公司也不容易，这样吧，我们就收你们两双袜子，一件花花公子衬衫，意思意思。收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信守承诺，替你们公司宣传。
康凯：大伯说哪里话来？你们信守承诺，难不成我这堂堂的公司经理，就能说二话？答应送你们的东西，怎能收回？大伯，帮帮忙吧。
彭晓珍：我们不是本地人，只能尽力而为帮点小忙。
阿娇：我早看出来了，找的就是外地人……
阿娇说漏了嘴，突然掩嘴打住。风云突变，康经理、阿发一下子愣住，王振喜瞍一眼，见康经理对着阿娇狠狠一瞥，刚才还满面春风的阿娇，一下子脸色煞白，由春天跨越到冬天。
王振喜陡然警觉起来，“哦？”了一声，直瞪瞪地看着康凯。
彭晓珍一脸狐疑地问阿娇：你，你说什么？找的就是外地人什么意思？
阿娇似乎还在懵憧中，好在康凯反应快，赶紧接过话茬：喔，是这样，我们公司呢，在本地已有了知名度，正在向外地拓展空间。我们跟许多名牌产品厂家有直接往来，厂价直销，欢迎外地客商来洽谈业务，聘请外地人为公司宣传产品，形成一个个幅射圈，一位宣传员能幅射一大片呐。只要是我们聘请的义务宣传员出面，价格优惠。
康凯的巧妙应对，使王振喜、彭晓珍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阿娇也已经回过神来，脸上春回大地。她指指大礼包恳切地说：大伯、大妈，这份大礼包，装的是我们公司的一份情意，请务必收下。
王、彭推辞，执意只收小部分，
康凯笑着说：二位真是谦谦君子，相见恨晚哪。嗳，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说白了，这礼可不是白给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哩，还请你们回去后，为我们公司多做宣传，任重道远哪，拜托了！
彭晓珍：这……总得付点钱吧？
康凯：咳，百家姓不念头一个字，开口就是钱，不能免俗哩。唉，收吧，我们又觉得寒碜；不收吧，你们又觉得过意不去，二位太固执……
康凯搓搓手，略一思忖：这样吧，意思一下，你们就贴一点税款吧。
王振喜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这倒也是，总不能让公司替我们纳税吧。
康凯大度地挥挥手：我毛算了一下，产品营业税约七百元，你们呢，就付六百八十八，六六大顺，你发我也发，大家都发发。
康凯说完，潇洒地笑笑，彭晓珍见王点了点头，爽快地付完钱，说了句：真不好意思。
康凯：见外了吧，头回生，二回熟，今后大家坦诚相待，交往的日子长着哩……二位走好哇！
阿娇：欢迎你们介绍客户来，优惠呐！
唱戏的卸了妆，原形毕露。康凯、阿娇、阿发看着二人拎着大礼包远去的身影，开心地大笑，相互击掌欢呼：搞定！
说什么慷慨经理、阿娇、阿发？这三个混混，一个叫李贵，一个叫孙尔雅，一个叫张星，李鬼、孙二娘、张青，齐了，你说巧不巧？这三个二百五是打一枪换个地方，他们租的这间门面房，门牌号码是石子铺二百五十号，与彭晓珍所称十字坡音同字不同，租期只有十天，今天到期了，想不到还捞了一笔，能不欣喜若狂？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天作有雨，人作有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陈州市工商局早已盯上了他们，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