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空庭颤抖着双手摸着她的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苑空庭一说话，不远处的姜丽华也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顾清秋和苑空庭站在那里，她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摇头笑了笑：“启文，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吧？”
苑空庭不再理会姜丽华的话，只看着顾清秋。
顾清秋委屈的流着眼泪看着苑空庭：“爸爸也不知是怎样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情，喝了酒后回家对我又打又骂，当时的我本就觉得自己未婚怀孕愧对父母、愧对自己的未来，想着是不是该了解了这条不干不净的命时，父亲的暴打就如雨般落下，当时我想着，这样也好，死了就解脱了，所以就任由爸爸打我，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就出来帮我，谁知道爸爸竟打红了眼，不光打我，连妈妈都不放过。爸爸边打边喊着一定要打死我，而且他的动作也证明了他的话。妈妈是真的担心我，才…才失手把爸爸给推下了楼。”
苑空庭吃惊的看着顾清秋：“顾启文不是自杀的？”
姜丽华缓步走了过来：“是，是我杀了他。当时的情况太复杂，要么清秋和孩子死，要么他死，权衡再三，我决定放弃他，放弃曾经承诺与我牵手一生的男人，救活我的女儿和我的外孙。”
姜丽华看着顾清秋，眼中满是泪意：“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我的决定，这其中也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的。”
顾清秋吸吸鼻子有些懵懂的看着姜丽华，姜丽华缓缓道：“我曾经告诉过你，你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以前是个好男人的对吗？”
顾清秋点头，姜丽华抬眼看向天空：“他的变化，是从空庭的父亲去世那一天开始的。那天，我去看你爸，跟他商量要抱走你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却被空庭的爸爸给听到了。
我前脚离开，空庭的爸爸就出面劝你爸放弃抱走你的这件事儿，他说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该拆散已经失去母亲的你们姐妹俩。
你爸起初装作没有听到，可苑秘书长却要到医院里确定一下才放心，你爸怕我在抱走你的中途发生什么问题，会被抓走坐牢，所以出手去拦苑秘书长，没想到两人一来二去，竟打了起来。
你爸跟苑秘书长一动手，就红了眼，失手误杀了苑秘书长，当时的他实在很害怕，所以就跑了出来。
谁也没想到，事情就会那么巧，你爸前脚刚跑掉，秘书长夫人就回了家。当时秘书长夫人报了警，可因为外界传言两人不和的消息，秘书长夫人就直接成了第一犯罪嫌疑人被关押。
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吧，秘书长夫人承受不了压力而在狱中自杀…”姜丽华抬眼看向苑空庭紧握的双拳，对苑空庭深深的鞠了一躬：“你爸彻底崩溃，也正是从知道秘书长夫人自杀的那一刻开始的。
在苑家当司机的时候，秘书长夫人对你爸一直不薄，知道秘书长夫人被抓走的时候，你爸本想去自首的，可是走到警察局门口的他，最后终是因为害怕未来凄惨的牢狱生活而却了步。
回到家后，你爸辗转反侧，每天都睡不好，几天后传来了秘书长夫人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从那一刻气，你爸整个人都崩溃了，他颠覆了他以往的形象，天天喝酒，闹事儿，赌博，明明心里是疼爱你的，可他却也恨着你，他一直都说，如果当年不要贪心的抱回你，这一切本来都可以不必发生的。
清秋，我知道你心里也责怪你爸不疼你，可你永远不会懂你爸心中的恐惧，十几年来，你爸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果不是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他根本就无法闭眼，他曾经哭着告诉我，他还不如死了算了。起初我以为他只是说说，可后来，他说这话的频率越来越多，我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清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推你爸下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让你爸爸真正的解脱，他太累了，心已经无法再负荷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了。”姜丽华回身看了看那座孤独的坟头：“现在的他，应该可以安眠了吧。”
姜丽华走到苑空庭身边，扑通一声跪下：“空庭，小小年纪就害你变成孤儿，对不起。让你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对不起。害你报复错了人，也对不起。我对你的亏欠，对于家的亏欠，已经太多，还不起了。明天我会去自首的，我希望一切的罪孽，都能随着我的自首而烟消云散，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清秋，是个值得你宠爱一辈子的好孩子。”
顾清秋伸手扶起她对她摇头。
姜丽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我终于体会到了你爸她没有一日能够安睡的那种感受，清秋，你爸离开后，我也已经过了六年的这种生活，我也想解脱了，真的。”
顾清秋抿唇，她知道有些事情单靠她说是没有用的，母亲看似软弱，实则倔强，如果她已经下定决心的话，那即使她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而且，她一直都觉得，能够自首，是母亲最好的选择，母亲说的对，夜不能寐不是一种好的感受，这种感受她都懂的。
“我想跟你爸单独呆会儿，行吗？”姜丽华专注的看着顾清秋，随后道：“空庭，你能带着清秋先离开吗？”
顾清秋抿唇，苑空庭点头搀扶着她转身，走了几步，姜丽华忽然叫住她：“清秋。”
顾清秋赶忙回头看她，她微笑道：“好久没有听你喊我妈了，你能喊我一次吗？”
顾清秋抿唇：“妈。”
姜丽华哭着点头：“恩，好女儿，你先回去吧。”
顾清秋吸吸鼻子：“妈，这里太冷，别太晚，我跟空庭在山下等你，一会儿早点下来，咱们一起回家去。”
姜丽华微笑走过去摸了摸顾清秋的脸：“你爷爷是个好人，我以为他会苛责我，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你的家人都很好，清秋，有他们在你身边，我很放心，你以后要好好的，还有，我请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没有见过面外孙和外孙女儿她们又我这样的姥姥，我不配。”
顾清秋摇头：“妈。”
“空庭，请你无论如何要照顾好清秋，以后，别带着她来看我，我会好好的走的。”
苑空庭皱眉，总感觉她的话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里冷，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话要跟我老公单独说呢，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苑空庭扶着已经哭的不成声的顾清秋下山。
姜丽华走回到坟头边坐下，伸手给顾启文倒了一杯酒：“怎么样，是不是还是这边送过去的酒好喝？多喝点吧，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了，因为…不会有人再来这里了。”
姜丽华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她提前准备好的药，在手中握了又握随即打开，倒进口中，就着手中的二锅头，咕噜噜的喝下去，“你当年去自首又跑回来对我说的话，我都信，监狱里太凄冷了，我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生活，所以我决定，带着罪下去找你，老顾，当年我推你下楼，疼吗？对不起。”姜丽华说着，缓缓趴到坟上，伸手摸着坟头，头开始发晕，嘴角也不停的有血流出。
“老顾，我还是纪念着你对我的好，这辈子，咱们没有福分好好享受，下辈子，我还嫁给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好好生活，生个孩子，幸福甜蜜的过一生，好吗？咱们就生一个漂亮的女儿怎么样？就像清秋这样漂亮懂事儿的女儿，到时候，孩子是咱们自己的，咱们就再也不用背负着债生活了，多美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