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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天蓝柠醒的很早,醒来后感觉到年轻男人还没有离开,便依然闭着眼睛装睡。年轻男人醒过来后蹲在她面前不知道在审视什么,看了很久,这才亲了亲她的卷发。起身离开了洞穴。

蓝柠等洞穴里的光线再次暗下来之后方爬起来。强忍着寒冷和不适,到洞口处抓了些雪揉成水清洗大腿内侧。

勉强收拾干净之后,便盘起头发,摘下墙壁上的巨狼皮,又从皮垫子内抽出两张小皮子来。想了想,将上衣脱下来,用墙角的薄石片,仔细的割成了手指粗的布条,准备当缝衣服的线用。

看似羞涩的年轻男人还是伤害了她,在她对他充满感激的时候,现在她基本已经把他化归到野兽的行列里。

蓝柠记得看过的爱斯基摩人历史上说,制作皮衣最保暖的方法是,皮衣领口要小,要封闭,下摆可以宽大,热空气是上升气流,只要领口袖口扎紧不使衣服内的热气流出去,皮衣就很保暖。

她便用这种方法,先将两块干燥的皮子做成了一件长皮长裤,一件皮草小袄。都是上方的口扎紧的。等这两件衣服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时,蓝柠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根据以往的规律,大概再过三小时那金发男人就要回来。时间很紧张。

蓝柠顾不得巨狼皮还没有干透,便将它裹成了两层,做成了个皮筒子状,将两层缝合之后,又在上方脖颈处绑了一条布条,做成可以系紧,也可以松开的领口。将这件封闭式的大皮草筒子整个的套在身上之后,蓝柠立即感到暖和了不少,只是胳膊不能伸出来,有些不方便,看了看表还有一小时,便又脱下大皮筒子,在两侧的胳膊处开了两道口子,也用布条控制松紧,不用的时候就系紧,用的时候就松开,伸出胳膊来。

因为脚上有运动鞋,蓝柠便没有十分关照,只用皮子将脚裹了一层,一直裹到小腿肚处,用布条扎紧了,自觉万无一失。然后方剪了皮垫子的一角,同样用布条控制松紧,做成了个可调整大小的瓜皮帽皮子,将帽子紧紧地系在头上之后,蓝柠来到了洞口处。

她已经试过洞口的大石非她的臂力所能推动,因此早就准备好了石片和尖锐的木棍。此刻便用它们挖巨石边的冰冻雪块。

雪块十分的坚硬难以挖动,蓝柠急出了一头的汗,看着表上的时间越来越接近那男人回来的时辰,便咬紧了牙关,用上全力进行挖掘。

蓝柠挖的十分巧妙,只在巨石四周进行松动式挖掘,过了一段时间,巨石果然摇摇欲坠,蓝柠用木棍撬了撬,它便轰然一声掉了下来,砸起一阵雪雾。蓝柠心狂跳起来,等不得巨石稳定,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借着巨石的托举,她倒没有费很大的力气便爬出了洞口。

一出洞口,扑面而来的夹着雪沫的刺骨寒风立即将她吹的一趔趄,狼皮筒子被灌满了风,裹着她骨碌碌的在雪地里滚出去老远,直滚的蓝柠头昏脑胀。

好容易滚到一个雪凹里停下来,她才扒着积雪勉强的站了起来,在洞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气全被寒风灌没了,蓝柠浑身冷得哆嗦,直后悔没有做个大点的帽子,没有做副手套。离开金发男人的洞穴之后,凭她的力气,不知道以后如何才能猎到兽皮……

想到这一点,蓝柠心里已经开始隐隐的后悔不该这么草率的就离开了洞穴,至少应该再带几张皮子出来,不过转而又想起那个金发男人年轻的脸庞,觉得自己要占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的这种便宜,似乎又有点汗颜。

蓝柠踉踉跄跄的跑下雪坡,奔着密林的方向跑,有森林的地方总该有吃的,她就算手无缚鸡之力,拔棵蘑菇的力气总是有的。且树多的地方看起来也保暖一些,也许,在雪化之前,她会想到办法在大树上做一个小木屋遮风挡雪——当然,这个难度比较高一点……

她费力的爬上了一个雪坡顶,峰顶上的寒风更加的刺骨,蓝柠到峰顶的主要目的是想看一看这四周的地形,是不是真的全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而事实也果然便是这样——

从峰顶上看,远处的冰原雾茫茫的,无限的延伸,一直到与天相接,现在应该是薄暮时分了,然而看外面的天色也就只是灰了一点而已,灰白色,无穷无尽的灰白色,渺渺茫茫,充溢在天地间,天与地已经分不出界线。

蓝柠的心也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听着刮过寂静雪野的寒风,感受不到一点生灵存在的生气,没有鸟鸣,没有蹄印,没有吼声,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在雪野上第一次醒来时遇到的巨兽也是幻觉。

难道那金发男子是这片冰原被仅存的人类?这个想法让人很抓狂。

蓝柠颤抖着滑下雪坡,进了密林。

密林内充溢着一股陈年朽木的气息,这里的树木仿佛已经生长了千万年,有时候一棵树就需要蓝柠绕半天才能绕过去。活着的树也是静默的,连树叶也是深青色的针尖状,真不知道金发男人昨晚带回洞穴的大叶树枝是从哪里采到的。

深厚的积雪掩埋了森林的地面,地面上几乎没有一点植被。蓝柠绝望的已经做好了几天内都以针状树叶为食的打算。蓝柠离开冰洞的时候带了一块冰冻狼肉,现在食物不是她首先要考虑的。

她开始在丛林内跋涉,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也挖一个雪洞,暂时住一晚,然后,她就将开始她的长途跋涉,往南走,一直往南走,直到找到温暖的,人类的世界……

运动产生的热气使狼皮筒子内暖融融的,蓝柠走的甚至有点淌汗了,天色一直不黑不白的,灰蒙蒙的色调对蓝柠很有利,至少使她可以看清方圆十几米以内的状况。

被巨兽扑倒过的记忆太过鲜明可怕,孤身一人的蓝柠除了住处,摆在第一位要考虑的当然是人身安全。

至于冰洞里的年轻男人,蓝柠自进入密林便已经不考虑他,因为冰原上的寒风已经用雪沫子将她的脚印盖住。荒原这样寒冷,几个小时后如果还找不到她,年轻男人应该会以为她已经进了猛兽的肚腹。

怀着这样的想法,蓝柠在森林内选中了一棵大树,这棵需要十几个人围抱的古树中间已经烂透,蓝柠一点一点的将腐烂的木质掏出来,埋进雪里,给自己掏出一个可以容身的树洞来。

天上已经渐渐的开始下起雪来,在被厚密的雪花完全盖住之前,她终于将树洞清理干净,甩掉身上的雪之后,她钻进树洞,用雪封住洞口,和男人一样,不忘用树皮做好导气筒。

做好这一切之后,外面呼啸的寒风更加凌厉起来,狂风吹打着雪片扫过旷野,冲进树林,在树干上抽打,摇落了积雪,折断了树枝,一些不大不小的石头也被狂风卷得近乎飞起来,挟着雪片撞到树干上。

蓝柠在黑暗的树洞内大睁着双眼,紧张的听着外面的风声雪声。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现在的藏身之地是否够坚固。能抵御如此猛烈的飓风。她开始后悔没有像金发男人一样,在地上挖一个洞穴,然而她也清楚,以她的纤纤十指,想在积雪下坚硬的冰冻地面上挖出一个容身的洞来,恐怕是天方夜谭——在金发男人的冰洞里时她就尝试着用石片挖过洞壁,发现那冻土的坚硬程度堪称如铁。

风声尖利刺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气势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蓝柠已经忘记了寒冷,渐渐的,她觉得眼前的黑暗开始不纯粹起来,树洞内渐渐的开始漏风,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她觉得填住树洞的积雪快被飓风刮没了。

事实很快就验证了她的猜测,伴随着一声近在耳膜的呼啸,蓝柠身前的积雪嗖的一声忽然消散无踪,能割破人的皮肤的厉风刮过她裸露的面部肌肤,蓝柠被击的一闭眼睛,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是破皮了。拿手捂着脸看四周,只见刚刚还与她的脚平齐的林间积雪不知何时都没了,而她所站的树洞,并不是一棵树的根部,而是在离地面三四米高的树干上,也就是说,刚刚的飓风刮跑了林中三四米深的积雪!

这样的认知让蓝柠震惊的目瞪口呆。彻骨的厉风还在再接再厉的刮着,蓝柠用手紧紧的攀住树洞,生怕一撒手就被飓风吹出丛林。林中雪雾弥漫,混沌的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世界。蓝柠渐渐的感觉不出自己还有手,有脸。

她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在极寒的地方,被冻成紫红色的溃烂肢体很容易有截肢的危险,蓝柠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一凉,飓风如此猛烈,她就算躲在这个树洞内恐怕也逃不过晚上的严寒。下树运雪来封洞吗?蓝柠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爬上树来,更不用说是带着雪爬上来。到地面上重新挖个洞?蓝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样的手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力量。

蓝柠不想变成残废,或者成为一具僵硬的尸体,变成雪原猛兽的腹中餐。

她在冰洞内住的太舒适了,不知道冰原上的夜晚竟是这样的可怕。

回去吧,到冰洞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蓝柠抱着树干滑下了大树。

开始向她刚刚逃出的冰洞爬去。

暴虐的飓风几次将她吹的凌空滚出很远,幸而没有撞到树上,而她的狼皮筒子也够厚,否则她真要在雪地上摔成两段了。

蓝柠努力的向冰洞的方向移动,一边爬,一边开始喊救命,希望金发男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尽管她知道,在尖锐的风声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靠着强烈的求生的渴望,蓝柠竟然爬出了丛林,然而丛林外的景象再次使她大吃一惊并绝望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曾经在上面眺望过四周的小山坡没有了,再远一点的,金发男人冰洞所在的方向,也不是以前雪坡起伏和缓的模样,而是全部变成了平整的冰原。

一望无际的,混沌而迷蒙的冰原。

在铺天盖地的飓风中,显得坦荡干净,一览无余。蓝柠差点以为自己被飓风吹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丝一毫以前的地理标志也看不到了……

蓝柠尽管是个性格比较坚强的女孩子,然而此时也要因焦急、寒冷和绝望而哭泣了。

她双手紧扒着地面的硬雪,发出了长长的一声绝望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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