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学楼外偏僻的一角,周策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目光中略带着忧伤的学生——他这次并非是来找李素伟的。
之前,在搜查冷清秋遗留下来的物品之后,警方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其中包括已故的顾莉莉、楚半山的许多资料。另外,他们竟然还发现了肖凤仙以及肖婴的大量资料!——这样一来,冷清秋的嫌疑更大了——可以说,警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用残忍的地域手法杀死上述两人的就是冷清秋无疑。那么,冷清秋为何会转成搜集肖凤仙和肖婴的资料呢?经过警方的多方调查,才得知,原来肖凤仙竟然也是温天丰的众多情人之一——不过,令警方颇为颇为惊讶的是,肖凤仙几乎是唯一一个死心塌地甘愿做温天丰情人的人。而且,据说两人曾真心相爱。没人能够理解,风流成性的温天丰为何会博得肖凤仙的芳心。也更没有人理解,温天丰何以会对肖凤仙动真情。总之,两人之间啊爱情是纯粹的,甜美的,这就是事实。
这样一来,肖凤仙和肖婴会成为冷清秋所选择的目标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警方暗中对这对母女进行了监控保护。只是,就在昨天晚上,在肖婴家附近蹲点监控的几名警员竟然莫名遭到偷袭,被人一招击昏。结果不久,肖婴家便发生了严重的火灾。不过,一切并非徒劳无功,根据蹲点监控的警员说,最近,他们发现了男子和肖婴的距离走得很近,而且,他们一致认为,那个人就是前一阵失踪的那个H大新闻系的楚宇飞!
这样一个收获着实不小。肖婴怎么和楚宇飞走到了一起?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这些都令周策感到兴奋不已——在他看来,这个漫长如同马拉松一般的案子或许马上就要画上句号了。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打算立刻向肖婴了解有关情况,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让这个女孩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只是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过,这反而使他对这一切更有兴趣了。
“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周策问道。
“是我干的!”男孩儿突然坚定地说道,着实将周策和梅雨吓了一跳。
“你干了什么?”周策不解。
“我杀了金贵!”男孩儿的语句依旧简短,然而字字有力,宛如钉在钢板上的钉子。
“不错,就是我杀了金贵!”我不禁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任何人都不会听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连我自己都不甚清楚——到底是出于自己对于肖婴的愧疚呢,还是仅仅为了自己对肖婴所谓的“爱”?这一刻,我或许是疯了吧,疯得很彻底。我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犹如充满血腥与屠杀的战场一般。而卧,已然是一个杀红了眼的士兵,心中除了仅剩下的一个模糊的信念之外,便再无旁骛。
我知道,这样的后果毕竟是万劫不复!
“这可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最初,周策还显得很是惊讶,几乎在用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看着我。不过,片刻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异常平静。
“我以前是害怕。”我此刻竟也变得出奇的镇定,似乎是在背诵剧本上的台词一般,预期之中几乎没有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我当时害怕,不敢说出真相。可之后,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打的压力,每个晚上,我都会做恶梦。白天,不敢轻易和别人交谈,我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别人看穿。可是我已然这样的日子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自首的好。”
“你是怎么杀掉金贵的?”周策问道,看上去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一张纸,一张被水浸湿的纸足够杀死他了。”我说,“当时,我用匕首刺伤他之后,害怕他还活着,会回来报复我,于是,我决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掉这个麻烦。于是,我又跑了回去,扯下自己笔记本上的一张纸,用水弄湿,然后就蒙在了金贵的脸上。”
“哦,这样啊。”周策右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说道,“我们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我愣住了,这和我所预料的那样的情景大相径庭。
“对啊,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会找你的。”说完,连个人竟然转身就走。
我就这样在原地站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为什么会会是这样?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为什么我想要达成的每一个心愿都会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场呢?
我忘了自己究竟是以怎样一种状态走回教室的。大家看着我的目光更加难以形容,——尤其是肖婴,我读不懂她的目光,但总之,那目光充满了杀气——她大概是认为我在向警方告发他吧。
我苦笑着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自己的两条胳膊之中,潸然落泪。
“为什么就让他轻易这样走了?”这时,两个人漫步在略显安静的校园之中。刚才一言不发的梅雨忽然对周策说道。
“不然能怎样?”周策在明知故问。
“他这是在提供伪证,应该……”
“应该怎样?”周策忽然打断了梅雨,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态度说道,“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小子在撒谎。不过,他撒谎至少可以证明一点,我们根据之前的调查结果所做出的猜测就基本上没有问题——肖婴与金贵的死是有关系的,虽然她也是别人眼中的猎物。相对于你的看法,我有更好的对策。我觉得不如给李素伟一个机会,这次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你想干嘛?”梅雨越发觉得此时的周策突然变得深不可测,她觉得平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周策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她开始猜不透他的心思了——这令她感到极为不安。她不知道他还是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周策。
“佛曰:不可说。”周策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对着梅雨做出一个极其可爱的鬼脸。
“切!”虽然还是在给周策脸色看,但是,此时已然不同与往日,在周策看来,梅雨的这一“切”近乎于打情骂俏。幸好,在这个时候,下课的铃声及时地响了起来。
渐渐的,开始有学生从教学楼里涌出,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困乏者有之,迷茫者有之,兴奋者亦有之。周策仔细地阅读者每一张经过自己身旁的脸。这不禁令他哑然失笑,他似乎又回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个颓废与苦涩之中又掺杂着无比温馨与甜蜜的时代。那时候,他经常也像这样痴痴地站在原地,阅读者走过自己身旁的每一张脸——当然,目的却与现在大相径庭。那时候,他希望为自己物色一个漂亮的姑娘。只是,那个时候,没物色到姑娘,却物色出一个黄小飞来——那家伙在警校可是个出了名的冰块脸。记得那一次,周策刚好看到了一个长相较为出众的女孩子,只是恰巧被黄小飞挡住了他的视线,也就那么一瞬间,他和美女失之交臂。也正因为如此,他便主动孩子气地找到黄小飞理论。没想到和那家伙聊得倒是挺投机。
烟鬼正传,此刻,周策站在校园之中,他的目标仍然是美女,只不过,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天真单纯了。说话间,美女出现了。只见她长发飘飘,如同黑色的瀑布。两个眸子虽然清澈如水,只是,其中透着淡淡的忧伤。此时,她正独自一人走出教学楼。于是,周策立刻走上前去,对她说道:“请问,你是肖婴同学吧?”
“是。”肖婴的表情异常平静,就连周策和和梅雨都感到很是惊讶——或许她早已料到自己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吧。
“我们有件事想问问你,方便吗?”周策说道。
“嗯。”末日已然降临,肖婴选择坦然面对。反正,她的一切愿望都已达成。
“你想不想知道刚才李素伟同学到底和我说了些什么吗?”周策并没有按自己原计划中设计的台词说话,他要试试肖婴的反应。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吧。”眼前这个警察向自己提起了李素伟。这不禁再一次令她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在她看来,李素伟根本没有胆量向警察说明这一切。只是,她算错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也可以解脱了吧。无论未来会面对的是什么,她都会一个人坦然接受——不错,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谁会站在自己的身旁的。
“这么说,你知道他杀害金贵的事情了?”周策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职责一个包庇罪犯的人一样。
“什么?杀害金贵?怎么会?……”瞬间,肖婴石化了。
“是,他刚才向我们自首了。”周策说道。
“自……首……?”肖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错了,真的彻彻底底地想错了。李素伟不但没有向警方告发她,反而替自己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他想干什么?应该只是因为他觉得欠自己的吧。甚至在肖婴看来,那是肖婴的义务。可是……
“对啊,他向我们自首了,这也省去了我们很多的麻烦。考虑到现在的状况,为了将对学校的影响减到最小,我们没有打算立刻抓捕他。但是,我们已经对他的行踪展开了监控——因为我们知道你们之间是情侣的关系,所以,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他的情况。”周策说道。
“自首……自首……”肖婴似乎没有听到周策刚才的话,自顾自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所以啊,”周策觉得功夫已经下到了,于是,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了上面,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交给了肖婴说道,“如果你想要说些什么的话,随时找我。”
肖婴望着两名警官的离去,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李素伟也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肖婴大胆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淡淡地忘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紧张地跑开了。肖婴发现,他的脸上似乎有泪痕。
我要回家。
刚才又见到了肖婴,奇怪的是,我开始读不懂她梁上的表情了。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目光如两把利剑一般,深深地刺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很疼,很疼——让她尽情地来恨我吧,如果恨比爱好受的话。
家——我最后的港湾。
我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缓慢地走上了并不太高二层楼。只是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家的门正大开着,我的书架和那个小小的木板床竟然也被搬到了楼道里——我感到心烦意乱,家里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大扫除呢。难道,我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逃避一切的愿望都不能被实现吗?
还没进门,我便见到了刚刚走出门手拿笤帚的姐姐。
“这是干啥呢?”我将自己的情感掩饰地很好,还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爸过去了。”至今我仍然记得她当时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碎。
“啊?”我觉得自己的耳朵好似瞬间坏掉了一般。我不禁加快脚步,冲到屋里。
屋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总之,很多很多就是了。
姐姐随即跟进来,说道:“今天早上九点五十过去的。”
“这……这怎么了啊?这到底怎么了啊?”这是我当时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爸爸此时正平躺在床上,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块布,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人提议让我再看一眼爸爸,于是,妈妈走上前去,揭开了蒙在爸爸脸上的那块隔断阴阳的吧布。我没敢仔细看他,并不是害怕——只是,我不愿记住他这时的样子。我至今还认为,他仅仅是睡着了,像平常一样睡着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看着他睡觉呢?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怎么了啊?”我要发疯了。
“没事儿,你爸走的时候没受罪。”妈妈也异常平静地说。我看得出,她表面上虽看不出任何的波兰,其实,心中或许比谁都要难受吧。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侄女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