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儿子的画，脸上洋溢幸福表情的田慧姑又看了一些其它的参展作品，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想回家休息。
焦丽淑却搀扶着田慧姑往办公室方向走去，笑盈盈地说到：“妈，我师父最近也在这里办公。你这么累，就到他那里去休息一会，然后再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去怎么样？”
听说陈敬在这里，田慧姑不由朝儿子投去责备的目光：“晓华，你师父在这里办公，你怎么不早说？我们理应先去拜访他的。没有你师父的倾心传授，能有你的画挂在这里吗？怎么就这样不懂道理？快带妈去见他。”
“我已经对师父说过你今天要去拜访他的。”郑晓华笑嘻嘻地应道，“只是师父比较忙，告诉我说今天要十点半以后才能到，所以我先带你看画。估计这时候师父也应该来了。”
正说着，只见陈敬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段时间，一直在美术馆里忙碌的组委会成员陈敬得知这个星期日爱徒要陪他的母亲田慧姑来看画展，他当然要和田慧姑见上一面，谈谈郑晓华去北京读书的事情。
“大姐，你好！”尽管陈敬是位教授级的画家，但从来不摆架子的他脸含微笑，首先向田慧姑问候致意。
听见有人和自己打招呼，田慧姑转脸一看，是陈敬站在自己的旁边，她赶紧应到：“哟，是师父来了，你好！”她按着儿子的称呼叫着陈敬以示礼貌。看着这个在美术上为自己儿子呕心沥血的画家，她的眼睛顿时潮湿了。“谢谢你啊师父，这么些年来，你在各方面都很辛苦地照顾着他，在画画上又这么无私的传授和栽培，让他有了今天这样的成绩，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对你的谢意。”
“别这么说。”陈敬谦虚地摆摆手，看着郑晓华乐呵呵地笑道，“我只是个领路人而已。何况，还有赫赫有名的斯教授也一直在辅导他的。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语吗：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己。说实话，其实关键还是在晓华他自己本身的勤奋和努力。”见田慧姑一脸的疲倦，他赶紧关切地说道，“听晓华说你身体不太好，到我办公室里去坐一会吧。我也想和你聊聊晓华的一些事情。嗯，晓华和小焦，你们搀着妈妈跟我上楼。”他吩咐着两位徒弟，自己带着他们朝楼上慢慢走去。至于另外两个小朋友鲁瑛华和鲁宾华，那就由他们在展览馆里到处乱跑就是，用不着管他们的。
来到办公室，陈敬请田慧姑在沙发上坐下，稍稍寒暄了几句后，他就对站在一边的郑晓华和焦丽淑说到：“你们抓紧时间看画展去吧，我和大姐有些事要谈，过半个小时后你们再过来接妈妈回家。”
郑晓华就焦丽淑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点羞涩，以为师父要和田慧姑谈他们俩的事情，所以应了一声后，赶紧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陈敬泡了一杯香茶递给田慧姑，接着把郑晓华在美术上的成就对她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最后问到：“大姐，晓华把我希望他去北京读书的事情告诉过你吗？”
田慧姑点点头，对陈敬无私提携和倾心栽培她的儿子晓华千恩万谢，最后，满含感激之情的她为难地应到：“他告诉我了。只是家里的经济条件太差，我们受你的恩惠已经够多了，哪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另外听说你爱人的身体也很不好，一直看病服药，那就更加不能再给你添累赘了。再说他爸爸从来不管家里的事，他的妹妹和弟弟还都很小。这个孩子的心里一直装着我，见我身体不好，他一走我就更加没人照顾了，这样他读书也肯定没有心思去专心致志的钻研业务。另外他说他以前已经在浦江美术学院读过了三年的夜大学，该掌握的基本知识都已经掌握，所以这次就不去北京读书了。对不起啊师父，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厚谊。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俩只能来世相报了。”
听田慧姑如此坦率相告，陈敬也只能表示惋惜了。他心里很明白，按郑晓华母子的性格，肯定不可能会接受他在经济上的资助。既然这样，多劝也就显得有些虚伪做作了。他看着田慧姑虽然清秀、但满是病态的脸庞，心想她说的也是事实，晓华的弟弟和妹妹都还小，他一走，家里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的微笑，长长地叹了口轻气，为郑晓华不能去深造感到百般的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师父，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喝了几口茶的田慧姑忽然这么问。
“大姐，你别这么客气。”陈敬点头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在我生病住院的时候，小焦时常来看我，”田慧姑不安地说道，“而且每次都带一些贵重的东西送给我补身体。我怎么也谢绝不了她的好意。听晓华说，她的父母都是在服务性行业里工作，我估计她家的条件也不会很好，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么昂贵的东西给我？另外，这些昂贵的东西她是从哪里买来的？一般的商店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的。我一直疑惑着这件事。所以想问问你。”
“这个么……”陈敬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杯慢吞吞地喝起茶来。
以前，陈敬也不知道焦丽淑的父母究竟是搞什么工作的，只听她说父母都是市委里的普通工作人员，他也信以为真，从来没有认真仔细的去打听过。只是在出差这次北京、住在宾馆里的时候，浦江市文化部门的主要领导薛平云和他聊天，说要给他的女徒弟焦丽淑介绍对象。小伙子的父母都是市高级干部，他本身在市政法部门一个科室中当科长，将来肯定很有前途。
陈敬听了暗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大领导来给自己的女徒弟介绍对象。焦丽淑除了皮肤长得黑了些，其它方面可以说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只是让他纳闷的是：这种事情应该由薛平云去和焦丽淑的父母谈啊，找他这个当师父的有什么好谈的？再说，焦丽淑的家庭很普通，她本身又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门不当户不对的，她怎么会去高攀一个高干子弟？因此他很坦率地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薛平云，说自己不管徒弟这方面的事，请他自己去找焦丽淑的父母谈。
薛平云一皱眉，说焦副书记和他的妻子邹夫人都不管这个事，女儿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要说就让他直接和焦丽淑说。于是他找到焦丽淑要谈这个事。焦丽淑却一摆手，嬉皮笑脸地说她最听师父的话，让他找师父谈这件事，所以他来找他这个当师父的来做媒提亲了。
“焦副书记？”陈敬心里一动：难道小焦的父亲就是市委副书记焦松林？呵呵，这个丫头，隐瞒身份的本事可真大，自己是她的师父，却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市委大领导！
不过这丫头踢皮球的本事更大！
陈敬心想：丫头你和这位薛平云直截了当说清自己爱上了师兄郑晓华不就行了？何必还要这么七拐八弯的绕圈子给他这个当师父的出难题？
反过来想想，这也不能怪焦丽淑。她是担心让父母知道她在这个年龄就爱上了一个小伙子后受责备，所以把这难题留给他这个当师父的来解决了。
为此，他先对薛平云礼貌地表示，打电话回去征求一下焦丽淑的意见。不过这个电话并没有打。隔了两天，他又对薛平云说，焦丽淑要他转告说：说她对薛平云的提亲表示感谢，但她已经有了所爱的小伙子，所以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这丫头称薛平云为“叔叔”，呵呵，那么焦松林肯定是她的父亲无疑了。
回浦江后，他并没有在焦丽淑的面前拆穿她以前的隐瞒，而是继续装作不知道，只是在暗中更加喜欢这个绝对看不出是高干子弟的淘气丫头了。有些干部子女啊，仗着父母是当官的，就觉得很了不起，时常摆起架子横行霸……呵呵，不好说，所以就不说了。
现在见田慧姑问到焦丽淑的家庭情况，陈敬也就为难了。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对她说出焦丽淑的父母是市里的大干部，因为他不知道郑晓华有没有把他和焦丽淑私订终身的事情告诉过母亲没有。平时听郑晓华对母亲的描述，他得知眼前这位田慧姑有着一个不肯攀高的个性，所以现在就很难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他稍作沉思，便脸含微笑巧妙地说到：“小焦家里的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从来没有到她家里去拜访过。只是听小焦说她的父母都在市委里做服务性的工作，我估计大概是给大领导烧饭做菜的吧。嗯，大姐，我有言在先，你要听明白了，这只是我的估计而已，呵呵，估计而已啊！”
他扬了一下眉头，暗中为自己巧妙的谎言感到很是得意。喝了口茶后接着又说到：“因为给大领导烧饭做菜，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呵呵，所以有些事情我估计难免就会跟着沾点光的。你已经对小焦很熟悉了，她呀，又漂亮又聪明又懂各方面的道理，当然也就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了。因此领导送点好东西给她什么的，我觉得这很正常，人之常情嘛！见你身体不好，她又拿来孝敬你，这也是应该的。晓华是她的师兄嘛，你不就等于是她的妈妈了？大姐你说是吗？”
田慧姑点点头。她对陈敬这番解释自然是绝对相信的。“只是，拿她那么多贵重的东西不好意思。”她不安地答道，“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可我家很贫穷你是知道的，这叫我怎么还她的情呢？我再三关照晓华，要他不让小焦带东西来看我，可晓华也制止不了她。小焦还说晓华是她的师兄，那我就是她的妈妈了。咳，这姑娘啊，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才好！”
“没关系的大姐，”陈敬微微笑道，“其实这些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的。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就行了。嗯，大姐，我倒要问你一声了，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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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啊！”田慧姑想也不想就顺口答道，“这姑娘没说的。就像你说的那样，又漂亮又聪明又懂各方面的道理。并不是我拿了她的东西才说她好，她呀，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唉，可惜我家太穷了些，估计这个姑娘眼高，所以我不敢高攀。否则等晓华再大两岁后，我倒想请师父你给他们做个红娘呢，就不知道姑娘和她的父母肯不肯？”
“既然大姐你有这个意思，那么我就替你留心着，估计没有问题。”陈敬哈哈笑着说道，“你放心，我想小焦本人和她的父母都不会是嫌贫爱富的人。再说穷怕什么？毛主席不是说了吗？一穷二白，我们才能在纸上画出最好最美的图。晓华本身就是一个极有出息的才子，你难道担心他会一辈子穷下去？要我说啊，哪个姑娘能嫁给他，还要有莫大的福气和缘分呢！”
“师父你夸奖晓华了。”田慧姑谦虚地直摆手，感叹地应道，“就算他以后有出息，还不是在师父你以及斯教授一手培养扶植出来的吗？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又见他答应肯玉成这件事，她不由喜上眉梢。看着他千恩万谢地说道，“那就拜托师父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是没法报答的，以后就叫晓华他自己来报答你了。”
“大姐你不必客气。”陈敬摇着头真挚地说道，“我是他师父嘛，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再说，他本身也有这方面的天赋。说实话，如果晓华他没这么大的天赋，就算我再有本事也没法把他教到现在这个水平的。呵呵，好，很好，我也希望他出于蓝而胜于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