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成茧净手焚香,袅袅攀升的烟气如有灵性般慢慢包围着屋中三人,待一切归于宁静之后,自白成茧的胸口,随着红绡的香烟,逐渐凝作女子的模样,她一身青衣,双眉似蹙非蹙,眼若桃花,唇含朱丹,却唯有脸色苍白的不似活人,她的额上,一朵莲花胎记,似放未放。那女子缓缓行至央言之面前,拿那双玉葱般的手虔诚的抬起央言之熟睡的面颊,而后将额头相抵,一点灵光骤起,淹没了女子的身形。
当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乳白色的光点喷涌而来时,央言之便知道她入梦了。
梦里是一处桃林,仿佛尚处于深秋时节,有些微凉,稀薄的雾气自林中深处蔓延开来,到央言之面前时却已浓厚的化不开了,她抬眼想看清楚四周,却只能见到一片荒凉,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自她身后响起,央言之回头,便看到那青衣的女子含着笑,站在她面前。
“你好啊……言之。”夏则思半歪着脑袋,伸手揽过央言之的肩膀,她说:“好久不见……”
“则思……你在这里,他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央言之喃喃着,梦境因为她心绪的变化,忽然的便刮起了大风,瀑雨伴随着雷鸣遍布苍穹,一树桃花叶散落在整个空间里,唯夏则思依然平静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言之,我没事了,你不必为我感到悲伤,我自愿的……”
“言之,你随我来,我带你去看我父亲的梦境,你便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央言之由着青衣女子亲热的拉着自己的手,穿过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五光十色的梦境,最后到达了一处婚堂,大红的“囍”字和新人身上的嫁衣燎燎的灼人眼目。
那新郎官分明就是夏则远,那时的他那般年轻俊朗,虽说是成婚,却并不见得有多么高兴,反而只顾拿眼,瞟着宾客里埋头喝闷酒的夏则桐。
那新娘行过了礼,被侍女搀扶着走入洞房,入门后被椅子磕碰了一下,绣了龙凤的盖头便沿着面颊滑落下来,即便脸上有些许的憔悴,但仍然是个倾城绝世的美人儿,低垂着眉眼温和婉约的模样仿佛入了画,连那烛光都柔软了下来,不肯惊着了她,而这个女子,便是莲曦。
一切都要回到很多年前,回到宿昭帝在位之时。
年轻时的耀国公杨全与自己的结发妻子诃叶长年征战在外,原先膝下有一子可惜早夭,后来恰逢诃夫人怀孕之时传来战场急报,心系自己丈夫的诃夫人便跨马提鞭前去助阵,却是失手被擒,而敌军中恰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帮着照顾战俘,那个女娃,恰是莲曦。
真正的将军之女其实与诃夫人一起,最终死在了敌方军营里,小小的莲曦抱着那个因难产而去的婴儿尸体,将手覆在那双紧闭的青紫色双眼上,那婴儿的一点灵识便逐渐长大成形,直到化作个温柔婉约的女童,她拉着莲曦的手,求她代替自己,她说,“我知道你是爻族,我知道你通变化之术,我世世欠着我的父母,今生却又连累了母亲,我求你……不要让父亲再承受一次伤害。”
莲曦点了点头,那道灵识便欣慰的随风而散,待第二天天靖大军攻破敌营时,杨全找遍了所有的囚牢,终于看见自己早已死去的妻子和一个正在血泊里哭泣的婴孩儿,那婴孩儿的手上抓着个绢帕,绣着锦色鸳鸯和“莲曦”二字。
幼时的莲曦作为定国公的小女儿,与王孙贵族们一起就学于宫中太傅,而年岁与她相当又玩儿的开的,便只有夏则桐。
莲曦虽是幼女身,但心智早已超过平常小孩,一开始,她只是将夏则桐当做玩儿伴,朋友,却随着时光的磋磨,夏则桐在不经意之间长成了个优秀的男人,对莲曦万般都是宠溺与纵容,即潇洒且风流,一心一意都是莲曦。
他曾自坤舆山上的冰洞里取来千年的寒玉为莲曦雕成长笛,他虽然嘴上嫌弃着女孩子吹的难听,却仍是每个寒暑都自发主动地去被莲曦祸害,他曾抱着莲曦可怜巴巴的叹着气说,“我爱你,刻在心血上没得救了……”
但最终,莲曦却嫁作了夏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