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县令府邸祠堂处,男仆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呼喊道,“来人啊!好多血~来人啊!”
“怎么回事?”沈适穿过院子上前扶起男仆道。
“祠堂里边~里边死了人!”男仆浑身颤抖,指着祠堂方向道。
“管家,何事?”
院子附近的仆人陆续跑来,沈适命两人送男仆回房,再差两人分别前去请老爷和仵作过来,而后带三人进祠堂,其余一干人等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仆人纷纷散开后,沈适皱着眉踏入祠堂,牌位前一摊血水上玄衣裹着的男子双手捂着脖子,可见下手之人残忍。
“管家,这人不是一直送柴火那冯田吗?”一仆人低头端详男子一会儿抬眼道。
“恩,”沈适淡淡地扫了一眼牌位道,“可有发现?”
“沈淼,沈磊,沈垚,”沈适扫了一眼摇着头的三人叹气道,“真是闹心啊。”
“这是怎么回事!”成正言指着地上血人颤抖道。
“大人,小的只知此人是冯田。”沈适上前扶着有些站不住脚的成正言低眉道。
“冯田,一个送柴火的,怎的。。”成正言扶额良久,摆手道,“唤仵作。”
“大人,小的方才已命人寻先生过来了,现应是在路上。”
“好。”成正言揉着疼得有些发麻的头颅,“将少爷送密室。”
“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妥。”
“阴暗潮湿,怕他受不住?”成正言叹气道,“若是在公主面前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我这么个小县令,就连你们都得买好棺材往里躺。孰轻孰重,你可有数?”
成正言拍了拍沈适肩膀道,“成家只有他了,无后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人那份荣誉,这么说来,”两行清泪应声划过成正言脸庞,“倒是辜负沈氏这么个护身符。”
沈适俯身不做声,沈淼,沈磊和沈垚神色为难站起来不是,继续打量冯田也不是。
血腥味伴着风将祠堂边角占据,沈适机械地蹲下身子,小声道,“大人,沈氏既已立了誓,吾等不敢破,亦不会破。”
成正言缓缓俯下,伸手扶起沈适道,“若不是祖上得圣上隆恩对吾等封官加爵,再加上有沈氏追随至今,我成正言不可能有现今的作为,可我儿当真毫无英才之资,往后花天酒地都不知道会惹多少事儿!”
“成大人。”沈适看着成正言落泪心里不是滋味,虽说成正言在自己心中有些不够称,但他确实做到了为生民立命,在丘沐五年光景便将草寇的窝给收拾出了这么个人模人样,忽的想起颜珉假笑模样,心里就来气!
当年成正言任职丘沐县令,颜珉领着自家孩子左手拿着纸鸢,右手牵着一头黄牛目不斜视地经过县令府邸,那黄牛还在门前留了粪便,唤了一声,“站住!”眼前一晃便被一屠夫像拎小鸡一般贴着墙恐吓,“休得无礼!”到底是谁无理!
事后颜珉虽道了歉,还送了些山货作礼,可沈适一出门便被几个壮汉截住,未作出反抗便被拉进小巷中毫无逻辑地说一通,然后拍拍沈适肩膀便潇洒离去了,沈适那段日子时常梦话,“你们这是为何!”
不过县令府的婆子去街上买东西时,那些商贩皆是好说话的主,买条鱼还送些小鱼干,买段肉还送些肝脏,买匹布吧还会少些银两,一齐前来买东西的见着了也不作声,那贩人说多少便多少,连成正言都不知道这算是当他是客人还是接受自己是丘沐县令。
“颜盟主这厢应是最头疼的了。”成正言摇了摇头,用袖子擦着脸看向血泊叹息道。
“大人,”前襟满是油渍的男子擦着袖子俯身喘气道,“大人,呼呼~方才小的过来时附近那客栈巷道发现一具尸体,是被人掐断脖子致死的,干净利落。”
“段仵作,”成正言眉头紧锁闭眼扬手叹息道,“过去看看那个。”
段植恒擦过额头和下颌汗水,被沈适扶着小跑上前,段植恒蹲在男子头侧,放下木箱子,利索地拿出工具,命沈适带上用猪肠子缝制而成的手套将男子的手扒拉开,翻看被按压而撕裂的伤口,轻声道,“这刀法快准狠,力度控制得刚刚好,只是稍稍破开这血脉,若是轻轻一按压便能让伤者自取灭亡。这功夫饶是我家那婆娘怎么都学不来的。”
“段先生,”沈适受不住段植恒开始炫耀自家妻子的无所不能,忙打断道,“可是知道这是被何物所伤。”
“这薄而锋利,”段植恒手背低着下巴沉思,“玄铁片?亦或是树叶?武功高强的人有什么不能作武器?薄薄的一片,力度和角度控得刚刚好,这功夫何时我婆子才习得呀,好想试试薄如蝉翼的面条是何种滋味。”
沈淼闻言,顿时胃酸往上冒,捂着嘴侧身使劲儿咽口水,沈磊见状轻咳两声,见沈适将段植恒扶起,沈垚将茶褐色小瓶递与沈淼,回头看向冯田没有焦距的双眸,从头巾内露出的些许青丝沾了血,耳后凌乱的血丝似冯田最后的挣扎,无声地述说,“太快了。”
“大人,城郊湖畔。。有一尸体,边上还有一匹马被断了头!”院外洪亮的喊声越来越近,成正言双手握拳恨恨地甩了两下,来人未进祠堂却见成正言从里边飞奔而来,一时刹不住脚向成正言倾去,成正言眼疾手快勾住来人右手,待那人稳住身子边松了手往外走去。
“来人,备马车!”
“县令大人,比武场旁的巷子里。。。”一婆子挎着菜篮子,里边的猪蹄和鱼头忽隐忽现,“那些个小孩玩闹,本想藏在那箩筐中的,谁知里边竟有意男子,嘴唇黑紫,眼珠子瞪得老大,身子似是被社了,还有那人身上有侍卫令牌,还是漆了金色的!”
成正言闻言脸色煞白,眼前一黑便向后倒了去。
“来人!来人啊!”婆子扶着成正言后脑勺,蹲坐在地大喊道。
“大人!”沈适扶着段植恒上前道,“快唤郎中!”
“是!”沈淼应声便跑去成庆丰房间。
沈磊与沈垚一人抬肩胛骨一人抬脚将成正言抬回房去,沈适差跟前下人将钦差和公主请来,命当值衙役将冯田抬回衙门,并将城门给关了。
“是不是有些迟了?”段植恒看着衣襟油渍啧啧道,“现在高手云集再加上那从沽临皇城来的贵人,能动的也就只有那些老百姓,沈管家,这过场还是第一次走吧?”
“段先生此话怎讲?”沈适冷着脸道。
“陈县令并不是病死的,你不会不知道。”段植恒嗤笑道,“成大人,我可不想是第四个。”
“段先生!”沈适额上冒起青筋,满是恨意道,“可有什么法子?”
“那要看成大人命数如何。”段植恒摇头道。
段植恒目光如炬,挎着箱子走出县令府,脚下这条道走过好几回,但最终头上白色布条已束过不下五次,前几任县令,自与师父学习到自己成了仵作,从弱冠至今,短短三十年光景,段植恒深呼吸一下回首看着身后县令府叹息。
“沈管家,为何这般神色?”段植恒看着沈适走上前道。
“段先生,小的送你回衙门。”沈适咬了咬牙道。
“不必了,你还是快些去寻那钦差回来才是。”
“段先生当真没有法子?”
“唉~”段植恒上下抚着背带,看了一眼沈适再看看县令府邸,不作回话耷拉着脑袋往衙门走去。
“段先生!”沈适见段植恒头也不回地走,心里不禁有些慌张,忙回府差沈垚即刻命武功高强的属下部署在县令府附近,而后自己连忙跑去马棚牵过马匹往后门跑去。
现时安恭趁慕容淑婉借口解手离开之际听属下汇报事情经过,喃喃道,“可有人见到凶手何人?”
“回主子,那人衣衫袖口边有僧帽花刺绣,以锦帛束起青丝,还有便是高约六尺九寸,脸上带着面具,以白色作底脸颊两边。。。”
未等属下汇报完毕,安恭抽出腰间软剑指向属下,属下侧身躲过,抓下人皮面具笑呵呵道,“哟,朝廷钦差就是不一样,功夫不错还扣住了易水山庄的少庄主,昨日潜进城时还见着了易水山庄那么些个人呢!”
“我何时扣住了什么少庄主?”安恭猛地一激灵,怔怔地看向拿着匕首把玩的男子。
“可不!你枕边人便是人家闺女。”男子仰天大笑道,“安恭呀,本以为你会喜欢男子的,好在我赌了你会喜欢女子,多谢了!”
“竹鄞氏,在昇也算是名门望族,怎的却来丘沐凑上了热闹?”
竹鄞柒止住笑,将匕首收入袖中沉默良久道,“一会儿便有人上衙门认罪的了。”
“那公主?”
“公主?”竹鄞柒翻了个白眼道,“我不会对女子动手的,你也太小瞧人了!”
“嚇~”安恭面无表情冷哼。
“啧啧,”竹鄞柒收回抬起来的手,幸灾乐祸道,“岳父就要上门了,你不担心?”
“竹鄞兄这般好意我也不可能白领,”安恭收起软剑道,“可是需要些什么?”
“安大人可是爽快人,”竹鄞柒捏了捏袖口道,“让你家夫人与我搭个桥,我渴见一姑娘。”
“何人?”
“待安夫人为我搭了桥,我便与你说,”竹鄞柒笑容灿烂道,“多些关心县令府,似有人蓄意谋杀县令,方才在祠堂差些被那歹人伤了,这任县令为人不错,不知为何被人给盯上了。”
竹鄞柒抛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予安恭,轻点地板便飞身而去。
安恭抬眼看了看蔚蓝天空,薄薄的一片云朵慢慢地飘远,“岳父,易水山庄,易惜,夫人,县令府。”安恭咬唇喃喃道,“聘礼的事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这该如何是好?”
安恭不禁想象种种与易冬临相见的种种画面,每一个画面都令安恭心惊胆战,额前密汗越来越多,连提着小食盒小跑过来的慕容淑婉唤了安恭几声,他都充耳不闻,“夫人,你可得照顾一下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