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坐起来,回想躺在这张床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我发现我真的很傻,傻的不行,我之前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许忆宸会对我有始有终呢?但凡我有一点点安全意识,也不会让他甩的这么毫无防备吧,至少我可以采取一些措施,让他有些不忍心吧,作为一个被心爱的人丢弃的姑娘,我真是即活该又可怜呢。
我死死的抱住双腿,将头用力的埋下去,哭泣!
妈妈从外面进来,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语重心长过,她说:“孩子你想开点,年轻人哪有不失恋的呀,不失恋一次还不叫完美的人生呢,天底下那么多的人,遭遇那么多的不幸,疾病和死亡,有些人都抵抗不了呢,你只是失个恋,这点小痛算什么呀。”我以前都没觉出来,我妈妈说出来的话显得比我有文化,我是该振作,爱情可以失去,失去可以重来,但永远都不能失去自我。
我努力地摸了两把脸上的泪,问欧阳和楚远有没有来过。
“来了,楚远刚刚还来过,在你床边坐了挺长时间,才走。”
妈妈说完把一碗温热的鸡汤端给我,我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我的新生活,要从喝这碗鸡汤开始了。
我又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欧阳面前,对于我的失恋只字不提。
我开始把还算得上飘逸的长头发散下来,让它软软的披在肩上,穿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女人味的长裙和鞋子,我想证明我不只是那个傻乎乎的野孩子,许忆宸喜欢的样子我也可以成为的,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必须让自己看上去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而不是像只被打败了的落汤鸡。
我还要和许忆宸在同一片天地里共呼吸好长一段时间,我没办法把他当成一团空气,一粒尘埃,也许哪天我跨进教室便正好迎面撞上要出门的他,也许四食堂肉食窗口下的长队了便正好站了我和他,我也没有办法阻止老师将我们两个分在同一个实验小组里,许忆宸都不听我的,老师更不可能听我的,我知道这些也许在不久以后就会变成现实活生生的呈现在我的眼前,所以,我要坚强,我要漂漂亮亮、神神气气、高高兴兴的站在人跟前,如今,应该妥协的不是我,是许忆宸。我应该做的,是昂首挺胸而不是唯唯诺诺。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来了,欧阳离开了熟悉的家乡和让她惦念的人,她感到异常孤独,傍晚,她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校园里发呆,秋天已至,梧桐树已有叶子落下来,天气渐渐转凉了,而她的心情,就如同这冰凉的天气,就在今天早上,一个追逐她已久的霸道男生在楼道里强吻了她,她觉得真实的感情离自己好遥远,她似乎永远都追逐不上自己的幸福。
她拿出手机,翻着电话薄,此刻,她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鬼使神差的,她拨通了宋楚远的电话。
“喂,欧阳,喂,是欧阳吗?说话呀。”电话那头的宋楚远,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
而这么多年来,宋楚远从来都不知道他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是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委屈一下子涌上了欧阳的心头,她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颤,这个一直坚强的女孩子,也有着令人不能察觉的脆弱。
“欧阳,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话呀?”欧阳听出了宋楚远的焦急。
“没事,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又不知道找谁,没有打扰你吧?”欧阳总是喜欢把心事遮掩起来,即使面对她喜欢的人。
“哦,没事就好,怎么能说打扰呢?正好,我现在要到上海出差,两个小时以后就能到你那里。”
听到楚远要来上海,欧阳有些兴奋,但又有一些失落,因为楚远说正好,她多么希望他不是正好,她多么希望,他是为她而来。
两个小时以后,楚远果然出现在了她身边。
他们并肩走在上海繁华的马路上,晚上起了风,欧阳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她伸起手从后面轻轻挽住。
“楚远,你有朋友吗?”欧阳问。
楚远看了看欧阳,轻轻笑了一下,他说:“怎么说呢,狐朋狗友很多,但真正能放在心上的朋友只有两个,你猜是谁?”
“猜不出来。”
“你和凌希啊,或许,是我们老早就认识的缘故吧,没有势力和算计,和你们在一起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真实,特别轻松,你呢?欧阳。”
“我啊”,欧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你一样,也只有两个,你和凌希。楚远,我真怕有一天,你和凌希突然离我而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欧阳一边走,一边用力盯着自己的脚尖,刚刚挽起的头发又散下来,遮住脸庞。
“傻姑娘啊,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咱们三个没理由分开啊,我们不算发小也差不多咯,上学那会,你和凌希老捉弄我,我多聪明啊,一眼就能识破你俩的小把戏,可我从来不戳穿,说真的我还特喜欢被你们捉弄呢,那感觉,就像被死皮赖脸的小女生追一样,觉得很无奈又很好玩,那时我甚至想,要是我小几岁,能和你们在一个班,那生活得多多少乐趣呀,这你们都不知道吧。”
欧阳哈哈笑起来,那些往事,回忆起来,真的令人开心,回忆有时候是一种魔法,它就像让你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一样,海风轻轻的吹拂着你的脸庞,它让你忘却了忧愁和烦恼,感到欣慰又放松。
开学之后我和许忆宸关系的变化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我们之间的故事也被改编成好几个版本在同学们之间传播,有的说,是我挂上了富家子弟宋楚远甩了许忆宸,也有的说,是许忆宸移情别恋甩了我,不管谁甩谁,我和许忆宸分道扬镳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不把别人的讽刺和嘲笑放心上,同样也没有因为别人的同情和安慰而感动的痛哭流涕。在感情上,我有超强的外部修复的能力,可以轻松的就做到表里不一。我自始至终都不是喜欢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从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也不是。
我只是想,等许忆宸给我一个解释,只要解释一下下就可以,哪怕堂而皇之。
我变的有自知之明起来。
曾经,我以为他会爱我一辈子呢,回头看看,也只不过三四年,所以,永远不要轻言“永远”,此刻就是此刻,将来都是未知。
许忆宸的离开给我带来了很大一批追求者,多到可以进行门类划分计数统计,当然,许忆宸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
我不想盲目的接受这批追求者之中的任何一个,不管他们是出于何种意愿,我不愿意用这种敷衍自己的方式去忘掉许忆宸,更不愿意弱智到用这种小儿科的方式去报复他。
我还是爱许忆宸的,夜深人静无人察觉的时候,我就会承认我对他的感情还真实的存在着。
许忆宸在我的心坎上划了太深的一道沟壑,要让我耗尽那么多的力气去攀岩和跨越。
在我失恋的日子里,楚远给了我莫大的关怀和帮助,他有坚实的后盾为我做可靠的技术支持,他有钱、不需要按点上下班,还可以时不时的拿几句富有哲理性的话来开导和安慰我,他总是随叫随到甚至有时不叫就到,我对楚远说,如果哪天我从这段阴霾里走出来,我很想像获奖选手一样站在台上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言,我一定会对着话筒热泪盈眶,我一定会说感谢宋楚远,感谢欧阳,感谢宋楚远和欧阳。
周末,楚远带我去兜风,我喜欢没有目的和方向的被他这样载着,车子开过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去郊外的田野里飞奔,马路很宽阔、空气很清新,周围的一切真实又静谧,风从窗外吹进来扑扑作响,座椅宽阔而舒适,我和楚远彼此不说话,他似乎看的出这时候的我,需要自由思考的时间,我把头轻轻地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想象我们现在正疾驰在辽阔的草原上,外面是成群的牛羊和稀稀落落的蒙古包,勤劳的牧羊人挥动着鞭子,干净的天,朵朵的白云,没有世俗的烦恼。
“简简单单的真好。”我自言自语。
楚远听到我冒出来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便转过头来看我,他饶有兴致的说:“凌希,你这样子打扮很漂亮,可是啊,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我看着他,他脸上因为微笑而掬起的酒窝里盛满了午后温暖的阳光,我说:“靠,你这表扬我呢还是损我呢,难道只有我不漂亮的样子才讨人喜欢吗?”
楚远笑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笑的很绅士,他说:“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简单的样子。”
我说:“简单的样子?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样子很复杂、很抽象吗?”
楚远笑的更厉害了,他说:“什么时候你都不忘了斗嘴啊,凌希,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我说:“我啊,我在想,我是生长在草原上的一颗野草,无人问津,自生自灭。”
“野草是灭不了的,古诗里不说过吗,野火都烧不尽呢,凌希,你想去草原吗?”
我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捶打着车座说:“想,特想,现在要是借我一风火轮,我保证立马杀过去。”
“那,放假我带你去。”
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了草原几日游的壮观画面,我瞪大了眼睛滔滔不绝起来:“好啊,怎么说我也在你手下当过差是吧,就当是公费旅游吧,到时候要住在蒙古包里的,不会是男女混住吧,对了我很喜欢他们的衣服,还有,我能带家属吗?”
“难不成你还想把师父、师母都带上?”
我白了楚远一眼说:“庸俗,我想带欧阳啊。”
是的,我在下意识的撮合宋楚远和欧阳。
晚上,我们从郊外回来,夜风已经很凉,楚远陪我站在高高的天桥上看桥下涌动的车,真不知道它们都要开到哪里去,是不是也有的车,根本就不知道要开向哪里,只是在偌大的城市里游荡,就像我的心,找不到方向。
楚远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他说:“穿这么少,小心着凉,我会心疼的。”
我冲他狡黠地笑,我说:“你这种大帅哥可别在我面前说这么暧昧的话呀,我的承受能力可是有限的。”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突然觉得伤感,我说:“楚远,你说,要是不小心从天桥上掉下去,会死吗?”
楚远没有应我,我想他可能觉得我在说傻话,四周的灯光很昏暗,我没有抬头看楚远的表情,过了一会,我听到桥边的护栏被楚远的拳头捶得发出了一声闷响,他愤怒的说:“这个王八蛋,我绝饶不了他。”
我能感觉到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因为我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说:“凌希,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和楚远就这样四目相对。
“这个世界上,爱情有很多种,幸福有很多种,但痛苦只有一种,那就是你自己将自己的心封锁住,不肯打开,把该抛下的抓的太牢,不愿割舍,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会爱你,如果你可以放下担子环绕一下四周,说不定,你拾起来的,会是你一生的幸福。”
这是对我的安慰吧,但我只能沉默,我无言以对,我不想说“楚远,这个担子我放不下,我真的找不到能放下它的方法,我找不到。”
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不紧不慢的过着,和许忆宸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从教室的前端到教室的后端,可是心却逾越不了这样一段距离,偶尔会触上他的眼神,忧伤又略带心疼的,我便假装不以为然,我真怕他渐渐地、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真怕我永远都抓不到他了。实验课还是照常的上着,作业还是照常的做着,身边关于我和他的流言也不再满天飞了,我们都太过渺小了,根本就没有被这个世界当回事。
中午我在二食堂吃饭,周子桓打了好几个菜还有两个硕大的鸡腿穿过食堂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了我对面的空位上。我和周子桓这对酒肉朋友也有好多年的感情了,尤其自从我和许忆宸分手后,周子桓最常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哥们,有事您说话”。不过我确实想不起能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和他说的。
周子桓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起两根鸡大腿中个头更硕大些的那根放在我的餐盒里,笑眯眯地指着鸡大腿还有他的餐盒说:“这些,鱼香肉丝、红烧肉、还有这个这个,都是你爱吃的吧,只要是肉就比较合你的胃口,投其所好,嘿嘿,是吧,凌希。”
表情也特别反常。
“你今天没病吧,周子桓?”
“没病。”
“也没事?”
“没事。非得有事才能请你吃个饭啊,真是。”
看周子桓的样子像是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那我不客气了。”
于是,我举起肥的流油的鸡大腿,啃了一口。
“就是有那么很小很小的一点点事情。”周子桓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里大约有一厘米的距离。
“说!”
“凌希,咱俩关系咋样,够铁吧,就你和许忆宸分手,我都是向着你的。哥们我现在有难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捡重点说!”
“好!能不能明天麻烦一下您老,跟,跟我女朋友去趟医院。”
“你女朋友?哪位呀?ABCDE还是FGHI呀?”
“哎呀,别这样说嘛,当然是现任的啦,晶晶。”
“晶晶?以前咱班任晶晶?现在在通讯学校那个?”
周子桓点头。
“你不是跟那张晓月好吗?什么时候又跟晶晶扯上了。”
“前不久的事。嘿嘿。”
“她可真是有眼无珠,那去医院干嘛?晶晶有病啊?”
“你说去医院干嘛?”
“看病啊,没病谁往那里跑,说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还需要我陪同。”
“我说姐姐,你是真不懂呢还是拿我开涮呢,去医院,就是晶晶不小心有了呗。”
真够直接!
我的嗓子因为他的直接不小心被鸡腿噎了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去!”
“不是我不方便吗?再说熟人太多了。”
“没人性,做不该做的事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方便。”
我把吃了一半的鸡腿扔在餐盒里以示愤怒,其实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姑奶奶,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
我摇头。
“两个月,外加给你抄一个月课堂笔记。”
“不行,我又不是中学生了,现在谁还抄课堂笔记啊。”
“三个月,再加帮你打探那个人的想法,外加揣测他的心理活动,可否?”
周子桓一脸坏笑。
“成交!”
第二天,我跟晶晶在我们学校门口见面,周子桓目送我陪她去医院做人流。
这年头,连人流手术都得排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无比开放的社会啊,我们这些为失恋痛苦的人看上去已经落伍了。
我拖着一颗沉重的心在走廊里来回游逛,通过周子桓和晶晶这件事情,我再一次觉得,男人都是不可靠的,虽然我知道,我这样想也有点以偏概全的嫌疑,但确实没有一种方法可以用来鉴定男人的可靠性。就像许忆宸对我一样,我曾经以为,那就是1+1=2这么简单又铁定的事情,结果,不照样偏离了轨道。
我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唉声叹气,不经意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人流手术室。
是郭曼妮!
怎么会是她?我生怕看错,又蹑手蹑脚的从门缝里偷偷确认了一遍。
确实是她,我下意识的环绕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见许忆宸。
开门的护士跟我撞了个正着。
她用无比嫌弃的语气说:“有什么好看的呀,一边等着去。”
我心想,还白衣天使呢,你大爷的。
不知道郭曼妮来这个城市多久了,她和许忆宸关系发展之迅速堪比我国的火箭事业啊,许忆宸、郭曼妮,郭曼妮、许忆宸,我的脑海里就一直不停的出现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这么快,就有了劳动的果实?
此刻我就好像在水底里让水草缠住了脚,想拼命挣扎着露出水面来,但又使不出力气,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晶晶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她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我帮她穿衣服的时候,几乎伤心的要哭。
晶晶说:“凌希,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
搞的跟我刚做完人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