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说得对。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我在查看尸体的时候会特别注意脉搏和眼珠。老马，你的破绽就在这里。你的假死功夫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一般的仵作都会认定你死亡。但是假死终究假死，永远成不了真正死亡。因为当人真正死亡之后，除了失去体温，还要出现尸体硬化，可是你却没有。按照现场来看，你被杀的时间应该是亥时或是子时，而且血液已经凝固，你的尸体应该早已硬化。虽然你也在极力伪装，试图蒙混过关，但你却不知道我平日里看医书并不兴趣，我本来就是个郎中。当时我就感到奇怪，一个已经死去几个时辰的人尸体怎么如此柔软。可这也是一种感觉，我也没有注意。三天前的夜里，我与陶雄的一番对话让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叶歌站起身，走到马十三的面前。“从那一刻起，我完全确定了你是假死。但我仍无法确定你的目的，还有就是你们的人数。无法确定这些，我还不能行动。而且，”叶歌回头看了看香儿，眼中充满柔情。“我想知道香儿是不是也牵扯此事。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在确定的那一刻，我还是失望了。香儿是你的同伴，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很快，我又发现碧儿竟然也是你们的人，这一发现让我感到莫名兴奋。我知道，是时候了。可另一个疑问阻止了我。”
“什么疑问？”碧儿问道。
“就是你们为什么要将夫人扯进此事。昨天夜里我仔细回想了这一个月以来府里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叶歌的眼睛瞟向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能还要等一会儿。”香儿笑着说道。
“等一会儿？为什么现在不能说？”陶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方在已经完全暴露的情况下仍不挑明一切。
“那是因为主角还没到，”叶歌笑了笑，“可能过一会儿出现的画面会太美，你我都不忍直视。不过也好，正好我还有一些疑问，希望三位可以解答。”
“那得看我们是否可以回答。”碧儿冷笑着。
“我觉得你们会满足我的好奇心的，”叶歌看向香儿。“至少，香儿会为我解惑的。”
“相公，你真坏，拿人家寻开心。”香儿走到叶歌面前，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然后慢慢靠了上去。“不过，相公的问题，我怎么会拒绝呢？”
叶歌伸手搂住香儿，抚摸着她的头发。
“真受不了你俩，总是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碧儿转过头，却看到陶雄热烈的目光。
“你们究竟叫什么名字？我想香儿、碧儿、马十三这些名字都是假的吧。”
“相公，我来告诉你，”香儿挣脱了叶歌的怀抱。
“我叫小西玲子，她叫藤原景子，而他可是我们日本的大名人，”香儿指着马十三，格格地笑起来。“是不是啊，岛津君？”
“岛津君？难道你是岛津义弘？”叶歌一阵激动。
“头儿，哦不，叶君，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让人意外啊。”岛津义弘抱着武士刀看着叶歌。
“鬼石曼子，久仰大名。”叶歌抱拳施礼道。“真没想到，丰臣秀吉为了这次行动居然把九州萨摩大名派来了，看来是势在必得啊。”
“不错，关白大人花了三年时间策划这次刺杀，本来定在两年前就动手，可是明智光秀这个混账竟然杀害了右大臣大人，计划被迫推迟了近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局势稳定，关白大人命令我带着玲子和景子以及三十名忍者来到中土实施刺杀计划。计划提前泄露，我们被迫仓促行动，遭到了锦衣卫的围攻，最后只有我们三人逃离。”岛津义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看来岛津君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三十名忍者的死对你来说打击很大吧。”
“叶君，我们的任务是杀死皇帝，现在却只剩下我们三人，要想杀死皇帝堪比登天。如果现在回到日本，我们难免一死。所以，我决定在回国受死之前最后为关白大人做一些事情。通过打探，我得知皇帝最喜爱的皇子是福王，因此我决定对福王下手。我有意接近刘二牛，并通过他进入了王府。本想伺机杀掉福王，但半年过去了，却从未见到过福王。为了争取最后一次机会，我决定孤注一掷，在府里制造凶杀案，希望能把福王引出来。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叶君，”岛津义弘看着叶歌，目光坚毅。“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胆识，如果在日本，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中土有句老话说得好，造化弄人。我们永远无法成为朋友。”
“不过我很高兴能见到你。”叶歌笑了笑，看向院子中的黑暗。“看来我最后的疑问也要解开了。是吗，夫人？”
“叶先生真是绝顶聪明，竟然知道我要来。”月夫人走了进来，依然雍容华贵，却没有了之前的郁郁寡欢，目光始终停留在岛津义弘的身上。
“夫人是这场大戏的主角，缺了您就显得前后逻辑不通了。”叶歌说道
“叶先生真是过奖了，月儿怎受得起如此抬爱。”月夫人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看向叶歌。
“叶某已经明白一切了。”叶歌如释重负地说道。
“我说叶大哥，你能不能不说半截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陶雄问道。
“如果一切如叶某推断，岛津君应该就是夫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叶歌此话一出，岛津义弘和月夫人都微微颤抖了一下，看了看对方，又看向叶歌。
“不过，夫人之前的故事确实很动听，就是漏洞太多，让人无法相信。”叶歌摇摇头。
“什么漏洞？”月夫人问道。
“按夫人所说，夫人是在崇福寺大殿与季公子相遇，而且一见钟情。但夫人似乎忘记了叶某是一个寻根溯源的人，不得到事情真相是不会罢休的。这几天我几次探访崇福寺，并没有发现夫人所说的大殿角落。我又以王爷的名义调查了来到京城赶考的学子，并没有叫季舒玄的。”叶歌站定，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就是在我替夫人把脉的时候，发现夫人竟然一直都在用药调养身体，您的身体根本没有像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所以我断定您是在故意伪装。至于您与岛津君的关系，我想在我来到府里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您深爱着岛津君，而岛津君也答应带你离开这里回到日本。”
“叶先生说的很对。半年之前，岛津君化名马十三进了府，成了府里的护院。我第一次见到岛津君的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起初岛津君并没有接受我，总是有意躲着我。我没有放弃，不停地寻找与岛津君单独接触的机会，还让碧儿多关照他。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早就认识。渐渐地，我感觉到岛津君不再躲我，而且还会陪我聊天。我对岛津君的爱变得更加强烈。在碧儿的帮助下，我和岛津君越走越近，深深地爱上了对方。”月夫人满眼柔情地看着岛津义弘。“一个月前，岛津君要我帮助他做这件事情，我很害怕，但岛津君说只要事情成功就会带我离开这里。心里抗争了很久，最终我答应了岛津君。叶先生，月儿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得不到王爷的爱，现在岛津君愿意带我走，求你放过我们。”
“夫人，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叶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相公，你真的要杀香儿吗？”香儿马上贴上叶歌，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地。
“叶君，我知道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况且玲子和景子都是女人。今天我们恐怕无法活着离开，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叶君可以照顾好月儿，我也可以瞑目了。”岛津义弘恳求的目光看着叶歌。
叶歌陷入矛盾。如果现在杀了岛津义弘几人，不但于事无补，自己还会招来麻烦，如果被丰臣秀吉得知，后续的杀手会源源不断地找上自己。更为重要的是历史将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被改变，要知道，即将在四年后爆发壬辰年明军抗倭援朝战争中，岛津义弘担任日军第四军团将军，是日军侵朝的主力。可如果放过他们，王府命案只能不了了之，自己也无法解释，惶恐的情绪仍将弥漫整个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