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来到听雨楼,她站在门外,看着烛光印在窗户上的那个人影,百感交集,其实,彦溪早就知道她在门外。他在等她进来。
婳儿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如多年前一样,他还是如此的清冷,手捧这一本书,斜卧在软塌之上,即使,如此温暖的烛光也没能把他的脸映的柔和上半分。
“你来了”,他没有抬头,“是,我来了”。
此时,他们两个都没有在说话,屋子里静的让人头皮发麻,好大一会,彦溪才起身,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雨。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可是他的心里却在一遍一遍的喊着“婳儿,婳儿,婳儿,婳儿”,但这两个字始终没有叫出口。
“记得以前,每逢下雨,我就在这听雨楼,而我在这,你就必在这”,婳儿此时不断想起无数个在这听雨楼的场景,“彦溪哥哥,下雨很无聊啊,彦溪哥哥,你不要老是看书好不好啊,陪我说说话啊,我跟无聊啊”,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讨好他,怎麽爱他,他都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回事,不管是她的人,还是他的爱,在他眼里都是空气,想到这里,婳儿的心酸涩的厉害,她努力的平复心情,沉声回答道:“不记得了”。
彦溪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接着说“怎麽想起回来了”,婳儿的眼光变了变,“想回来我就回来了”,彦溪“哦”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此时,院子里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好大一会儿,婳儿有些讨厌这种气氛,她出声道:“不知皇上深夜召我来次,可有什么事”,无声,他没有回答。
他又说到“你变了”,婳儿瞬间双手紧握,“他也不看是因为谁”,只是,嘴里却说“到了该变的时候了,所以就变了”。婳儿没有注意到,彦溪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然的动了动。无声的说明了,主人,此刻心里的感想。
“那麽,不爱了吗”,此时,轮到婳儿闭口不谈了,就在彦溪以为婳儿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婳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皇上,爱情,从来不是殊途,就是同归,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彦溪好像陷入了沉思,而此时的婳儿,右手,悄悄的摸上了腰间的软件,就在她准备抽出的时候,彦溪突然转过身来,婳儿的心顿时漏了一拍,手心里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随后又装作不经意的拿开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麽安静”,婳儿微微抬头,以同样的语气回答道“你以前也从来都不会说这麽多的话,对我”。
是的,尽管说了不多几句,但是,相对婳儿而言,已经很多了,就和当初他是如何残忍的告诉她事情的真想那天那麽多。
“这几年过得好吗”,其实,还有半句彦溪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如果不好,为什么不回来”。而婳儿听到这句话时,眼神里有种风起云涌的危险,她的整个人都变得阴冷,这样的婳儿是我们不熟悉的,当然她自己也不熟悉。
“好吗?你问我,我只能说时好时坏,但,我想肯定会比留在凤鸾会好上很多”,“皇上,你看出来了吗?如今流星婳在不是当年那个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小公主了,也不是那个整天围着你转,以为你就是全世界的跟屁虫了”,彦溪看着婳儿,他想说“抱歉,也想说,你不是跟屁虫”,但是,这些他都无法说出口,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知道就算他说,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何必说出口呢。
其实,彦溪在外人面前是个狠辣冰冷的帝王,别人都怕他,敬他,但是,从婳儿走后,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个真正的人了,如今,他的内心已经孤独到不行,思念到不行,柔软到不行。但是,他太冷静了,如果他说出抱歉的话,也许故事的结局又会是另一个豁然开朗。
“你叫我皇上了”?婳儿的一句“皇上”,说的不痛不痒,但就是这句话,让人想要发狂。“不然呢,最近我一直在想,也许都是我的错,我自以为是的爱你十年,这十年里,你大概很痛苦吧,被讨厌的人缠了十年呢,如果,我没有爱上你,那说不定就不会召来我流星府里的灭顶之灾,我这一声皇上,是对那十年爱恋的一个交代,也是对你对我的一个交代,更加是对我流星亡灵的一个交代,从此以后,你就是只能是皇上,我也只能是流星婳,再也没有婳儿和彦溪哥哥了”。
“你这是要划清界限,其实,其实你可以一直叫的”,彦溪走到婳儿面前,直直的看着婳儿的眼睛,他想要挽留些什么,此刻,他执拗的像个孩子。
“不叫了,再也不叫了”,婳儿闭了闭眼睛,忧伤的吐出来这句话,她的语气是一种充满了时间的洗礼,和被现实与痛苦冲洗过的苍白。
彦溪再也不顾什么帝王之道,皇帝的尊严,他伸手一把婳儿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而此时,婳儿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他抱我了,他主动抱我了”,婳儿瞬间泪流满面,她的心此刻痛的纠成一团了。
“这迟来的怀抱还真是温暖啊,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大概,如今,我们都有孩子了吧,这不是我们的错,是现实从来都残酷”。婳儿哽咽这声音。彦溪,用一个拥抱让婳儿泪流满面,而婳儿用一句话让彦溪泪流满面。
帝王泪,那又该是怎样的不舍,怎样的爱情呢。
彦溪此刻抱着婳儿的手臂勒的婳儿的肋骨生疼,可是,婳儿还是没有动。对婳儿来说,这是迟来的拥抱,对彦溪来说,这却是迟来的爱情。
“婳儿”彦溪终于叫出了这两个字,婳儿的心猛的颤了颤,“婳儿,也许你不能理解,可是,我爱你,却不能爱你,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的爱情来得比你迟了这麽多年,我们错过了,真的错过来吗?”彦溪最后的一句话是问婳儿的,可是,婳儿却只能死死的捂住嘴,她怕自己会撕心裂肺的哭出来。
婳儿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慢慢退出了彦溪的怀抱。伸手摸了摸彦溪的脸,而眼泪,却不顾主人的难堪,一个接一个的跳出眼眶。
她慢慢的后退,她的脚步沉重的让她每走一步都呼吸困难,最后她赫然转身,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彦溪的世界,也走出了那十年一场的漫漫爱恋。
她带着破碎的灵魂走进了风里,走进了雨里。
再见了,我久违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