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心间一颤，立即推开众人。
见泠剑缩着身子，浑身血迹斑斑地坐在门口，双眼乏力无神。在她面前，还倒着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和几个便服的百姓。
府内更是——横尸遍地，血流成河。
“笨丫头……”他迫切地冲上前去。
泠剑缓缓抬起头，见敖战归来，立即站起身，扑到他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敖战溺爱地揉了揉她的碎发，只要她一切安好，那么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是的，我回来了。”他说。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让我等你？”抬起头，泠剑的声音比往常更空灵了些。
敖战一边安慰她，一边自责说：“是我不好，让笨丫头久等了。”
一阵狂风过，敖战将她搂得很紧，带着泠剑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刚到城外树林。
脚下刚沾在地面上，泠剑便迫不及待地踩住。敖战手一松，只觉得泠剑的举措有些怪异，往日她从来不这般不信任他，甚至还有若即若离的感觉。
“怎么回事？”松开泠剑后，他不由得想立即问出原有，但他问的是将军府之事。他认为，泠剑不会事出无由地杀人，还杀这么多。
“有人…有人要害我……”泠剑尽量冷静下来，手中紧握黑雪，还是不肯松手，“那群人都该死！该死！”
随后，手头一紧，她一手紧握黑雪，一手逮住他的衣襟。
敖战察觉不对，连忙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反转过来，强行遏止她的任何举措，不让她有其他举动。
浅浅地皱眉，泠剑不悦地嘟起嘴，撒娇道：“师兄，你干嘛呀！弄疼我了。”
敖战低笑一声，自嘲道：“笨丫头，可从来不会主动扑到我怀里。”
“难道我主动点，师兄不高兴吗？”泠剑抬起头，首先示弱不挣扎了，反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显得楚楚可怜。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笨丫头这张脸上，可真令我无法抗拒。”敖战冷笑，“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来的笨丫头！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笨丫头！”
“师兄不喜欢我吗？”泠剑无辜地看着他。
“喜欢，笨丫头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是，你不是笨丫头！”说罢，敖战单手扣住泠剑，另一只手抢夺她手中的黑雪剑。
泠剑一时惊慌，举起黑雪便朝他打去。
二人反反复复打斗，你推我往，敖战不想伤她，泠剑却使不出劲儿来！然，终究不过十招，泠剑便被制服于他手下。
“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敖战道。
“哈哈哈……”她大笑，“好你个敖战，有本事，你就动手好了，当年逆天界时，你保护不了她，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保护不了她！”
“你是谁？”声线低沉，再提往事，敖战有些发怒。
“我？”她撇过头，看着他，“你们不是要找启动凤姻石的办法吗？我知道。我还知道很多，比如——”
“比如什么？”他问。
敖战加重了呼吸，只觉得从拿到凤姻石开始，这事是越来越纸包不住火了。总有一天，他得面对那些所谓的“故人”。
可，这三百多年，他不是日日夜夜所盼的就是这天吗？时机成熟了，所有恩恩怨怨便可清了。
清了，清了也好。
“比如？嗯……泠剑？呵呵……”甜美的笑声如铜铃一般咯咯作响，她有些肆意，就连膝盖都渐渐弯曲了下来，“或者应该称她为瑶姬。她生时，便注定是个圣魔同体之人，修炼成神，还是坠落魔道，全凭她一念之间。你已经阻止过她落入魔道，可，能帮她多久？”
敖战目光坚定，双眼充满仇视、愤怒与坚决，“直到我死，我定让她成神！斩断浮华，统领六界！”
“自古神魔是没有结果的！敖战，你可要想清楚，你为她自甘堕入魔界，若是她如今也入了魔道，你们二人便可整日花前月下、红筹暖帐，这可比天魔各道要好得多。”
“这，就不需你操心了！”说罢，敖战伸手一挥，摁住泠剑肩骨，将她狠狠一推，“再给你一次机会，别逼我！”
“凤姻石，凤姻石的秘密你就不想知道了吗？”她扶着肩膀，经他一推，倒有些受不住力，整个人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只要笨丫头好好地，其他我都不在乎！”敖战咬牙怒视，锋利的目光如鹰一般，欲将人穿透。
他一步步逼近，吓得她连连后退了几步。
她知道敖战是什么人；她知道敖战什么都做得出来；她知道除了泠剑，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可就因为她知道太多了，所以她害怕。
身体是泠剑的，可眼前这个人有千万种办法将她逼出，将她弄得魂飞魄散。
“算了，不跟你玩了！”她嘟嘟嘴，说罢，转身一晃，一道红光飞出，泠剑立即倒在了地上。
敖战迅速地跨了一步，单膝跪地，上前扶住她。他侧过头瞥了一眼，见那红光躲回黑雪之中便不去理睬。“笨丫头……笨丫头……”他摇晃了几下她的身子。
然而，她始终没有醒过来。
敖战将她安安稳稳地放置在地上，动作温柔轻缓，他盯着泠剑手中的黑雪，皱眉，将黑雪硬拿下来。
“你这邪物！”他举起黑雪，怒斥，“连我的人都敢碰！这次看我不毁了你！”
冰冷的言语仿佛让人感受到了初春化雪时的冷意，迫人心肺，冻结经脉。然，话音刚落，剑鞘红光闪烁越发明显。
敖战伸手一扔，将黑雪扔到半空，腾出右手，双指指向它，随意地挥动几下，将它定在空中。
黄昏已至，天际一片霓虹。
周围虫鸣的声响一直未听过，若静下心来，会发现这大自然的声音是如何地美妙，可在场无人赏听。
剑鞘与刀柄不断地敲打着，红光泛在周围，宛若像一个少女受到了惊吓，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敖战一挥，一阵青光立即围上。在霓虹的陪衬下，半空中两股彩光在互相击斗。
忽然，红光愈发膨胀而开，逐渐吸收了周围的彩云。一股强有力的气体在不断胀大，渐渐地，地面上黑影也越来越大，仿佛要形成一个无底的黑洞，将世间万物都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二气之间的较量，转眼，青光被压倒性地扼制不能动弹。又是一瞬间，还没缓过劲儿来，天际不远处，那道青光被红光层层包围。
然后，被夹在其中。
最后，震碎成了粉末，灰飞烟灭。
剑声敲打，声音愈发嘹亮清脆。
“看来，只能毁了它了。”敖战道。
他一鼓作气，双手将红光吸入自己身体中。
只见，红光吸收着外界，越发涨开，而敖战却吸着红光。然，不过片刻，红色的光芒越发减弱。
瞧这形势不妙，红光立即窜到泠剑腰间，闪了几下，便变得极其安静。
“咚”地一声，剑落草坪。
“这么快就认输了？”敖战弯下身一边捡起落在地上的黑雪剑，一边瞥了一眼泠剑腰间的凤姻石，“如果我毁了这柄剑，日后，你便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寄宿。可想清楚了？”
凤姻石闪烁一下，又立即暗了下去。
“哼。若不是笨丫头想要凤姻石，你岂会留到现在？”敖战将黑雪剑放置手中，这话却很是明显地说给旁人听的。
黑雪剑失去了红光，剑鞘渐渐褪去血色，转变回原来黑白相间的样子，一下子变得与其他凡物无差。
敖战伸手一股力道震碎黑雪剑，一瞬间，铁片撒了一地。
他将手拍干净后，走到泠剑身边，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抱起，“笨丫头，这里风大，我们走。”
刚出客栈，泠剑心情颇好，原因便是——
她不知为何晕了过去，一连睡了好几天，而对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敖战指责她不注意休息，弄了一大堆补气补血的珍品给她吃。
所以，泠剑间接性地被敖战“关”在客栈好几日，床都没下过。
今日，敖战一大早就说红颜已在客栈外候着，并且牵来一骑难求的良驹，而她，终于不必坐在狭小闷热的小车厢赶路了，更加可以炫耀一下自己刚会的骑术。
站到客栈门口，泠剑伸伸懒腰，一股浓郁的太阳味儿晒在身上，懒洋洋的，好不舒服。腰间忽然一阵燥热，她掏出腰间的凤姻石，一边走路，一边举着它瞧太阳。
晶石通透，石中血色痕迹道道流动，模样好玩地很。
“笨丫头，注意脚下的路。”敖战在一旁瞧她这两天笑逐颜开，心也安了不少，至少不去想那个鬼庄子、不提将军府，那就是好。
“放心吧，放心吧！”泠剑满口答应，“这天底下的路，哪条是我走不开的？”
说罢，她双手一阵发烫，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泠剑立即丢开凤姻石，眉峰紧蹙，咬紧牙关，神色异常难看。
还未等她回去取时，凤姻石化作一抹红光，飞向天际，闪过一道惨淡的红霞。
“怎么了？”突如其来闪着的红光从敖战眼前晃过，敖战微微抬头看着她，似乎猜测到几分。
凤姻石忽然逃走，泠剑捂着发烫的手掌，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头望着天空，顺着凤姻石所飞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它好像还没搞清楚现在‘主人’是谁！似乎有点不服我。”她说。
敖战琢磨着眼下的情况，看了天际还未散去的那抹红霞，“怕是之前一直藏着，太久没见光，一下子在太阳底下受了刺激。”
忽然一阵发笑，泠剑眉飞色舞，眼眸中出现从未有过的光彩，“有意思，有意思！”她转头对着敖战，“这几块破石头倒是真勾起的我兴趣来了，师父真没找错事儿让我做。我可是越来越有兴致！”
泠剑撇撇嘴，漫步走向槐树下的红颜，并对一旁的敖战说：“你不许随意插手，我倒是想看看以我如今的能力，会不会连几块破石头都擒不住！你若插手，我定然又闲着发闷了。”
“凑齐五血石，你莫不是真想上天？”敖战问。
泠剑眨了眨眼，咬着下唇，转过头看着敖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吧！就算上天我也不稀罕做神仙，最多就玩玩，瞧你紧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