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嘶吼，转眼黑龙再现，身上缠绕着成百上千的黑蝠，两种都是极致的黑色，它们相交，却始终不相溶。
似乎此刻，他们能清晰地看见黑龙身上的鳞片是有多么坚不可摧，比钢更硬，比铁更坚。
黑龙什么动作都没有，此时却见黑蝠群群落地。盗雁木讷地望着此情此景，不由心生一阵寒意，一时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敖战恢复人形后，闭上眼睛坐靠在边上的岩石上，静静休养。
“喂，你没事吧？”盗雁走过去。
“没事，笨丫头身上有没有那块红色的石头？”敖战淡淡道。
红颜站在泠剑身边，听到的声音很微弱，但她还是马上蹲下身在泠剑身上搜寻。片刻后，红颜站起身来，却还是低着头，有些自责，“主子，凤姻石丢了。”
敖战没有回答，漠然的脸孔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喂，你干吗？”
盗雁见他身上衣服被扯破的痕迹，以及多处因染上鲜血的青衫缎子变成蓝紫色。好歹也是共患难过，令盗雁硬生生地不由担心起他。
“死不了，别管我。”敖战一手推开盗雁，走到门口，蹲下身抚过泠剑冰冷的脸颊，站起身后又说，“你们带笨丫头出去，我去追回灵石！”
“喂……”盗雁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他，可能抢先一步在他们面前拿走灵石的也绝非等闲之辈。无奈耸耸肩，他也无能为力，只好投向红颜，“小蝙蝠，怎么办？”
红颜望着逐渐远去的青衫背影，心口一阵难受。低下头，她看一眼还在昏迷的泠剑，语气冷淡，“带她走。”
敖战带伤只身前往，沿途崎岖，早已不是他们进来时的那路。此时墓穴的道路已经转变，他根本不认识路，只是凭着对灵石的感应追上去。
无暇关心这些，走过好一段路之后总算在他眼前出现一个人影，白衣袂袂，亦如当年，风情不减。
“你为何又要出现？”
敖战站在那白衣少年身后，不在往前走上一步，也没有去抢回凤姻和龙岩二石，更像是见到许久不见的朋友般打招呼，可眉峰微紧。
“师父的命令。”白衣少年淡淡回答，紧闭双眸，手握折扇，静听洞内风语。
师父的命令？听到这五个字，敖战只有冷笑，“这百多年未见，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上仙？”
“倾歌。”白衣少年道。
“倾歌？好一个倾歌！亏你还记得我九姐。”没有怒骂，没有指责，敖战只是一味地嘲讽他。
她说，她不怪他，不怨恨他，颠倒时空，一切都是自作孽罢了。
“九公主的大恩，不敢忘。”白衣少年转过身，看他，衣冠破碎凌乱，“百年不见，你怎么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哈！狼狈？这一身的伤都是你搞的鬼吧？”敖战清楚的明白，以眼前这个白衣少年的能力让黑蝠产生攻击是绝对可行的，他伸出手，“你拿走凤姻石不就是为了让我来见你吗？把东西给我！”
“你帮她只会引来麻烦。都这么多年了，你怎还想不通？”白衣少年只规劝道。
敖战冷笑，撇过去，瞪了一眼，“哼，这自不劳你上心。”
“罢了罢了，我知你鬼迷心窍，听不进劝。”拂袖，白衣少年右手上多出了凤姻石，“喏，物归原主。不过，我还是会来取的。”
说罢，他将凤姻石丢给他，欲转身离去。
敖战紧握凤姻石，伸手拦住他。他咬牙，眼神中尽是如狼一般凶狠的神色，“离她远点！这次，我决不让你再碰她！”
白衣少年轻轻勾勒起唇角，只是举起折扇将他推至一旁，他不语。拂过雪白的衣袖，“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扇骨如玉，他摇扇离去。
另一个石洞内，红颜在前方领路，盗雁背着昏迷的泠剑一路寻找出口。
忽的，红颜停住脚步转过身。
“怎么了？”盗雁见红颜脸色难看，放下泠剑。
“我担心主子，我要回去。”红颜一脸焦愁，已经打算往回继续走。
见红颜这般模样，他从未见过，但此刻更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谁知道这路上还会不会出现什么鬼东西呢！
“你回去也找不到他，何必折腾自己的命呢！”盗雁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双肩，背着一个人太久，自己身体也僵硬了。
“但是我们在这条路上走这么久都没遇上他，他肯定不在这里！”红颜愈发急躁，“反正我的命是他给的！而且他身上有伤！我从未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
盗雁看她失控的样子，大声吼道：“可你别忘了，他根本不是人！”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大，红颜沉默了好久，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而已，一直都是。
“你们在说谁根本不是人？你们遇上什么了？”
从另一头走出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正是许乔。而她身后多了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对她恭恭敬敬，多是寻入洞穴寻人的随从。
“小娘子！”盗雁抬头看到熟人，不由地一阵惊喜。
“怎么就你们？还有一个人呢？”许乔立即发觉不见敖战的身影，马上四处张望，想寻得他的身影，却又不想寻得。
之间地上坐着的一人是那红衣女子，又惊讶地问：“她怎么了？”
“许姑娘，可否麻烦你照顾一下这位泠剑姑娘。方才进入千秋陵，灵石被人抢先拿走，主子受了重伤去追，我实在担忧不已，想先去寻找。”红颜急躁地托出全部过程，眼下她最心急的是敖战的伤情。
“那你们快去，出了事可不妙，她由我照顾即可。”许乔浅笑，眼眸深意。
红颜急急推开盗雁，只听他说：“我带你走，会快些。”
红颜点头。敖战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眼下不顾他是人是仙还是妖，她只想尽快确定他安然无恙。
也许是见到凤姻石开始，她就已经完全失去原则，但那个不祥物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触动。
盗雁带着红颜一路奔里，速度自然是快，恰巧刚走不久便遇上刚绕出与他们回合的敖战。
看他一身是伤，红颜担忧，却在他面前还是不敢袒露半分。
“主子。”她毕恭毕敬。
“嗯。”敖战非常冷淡，手中紧握凤姻石，看红颜与盗雁二人都在这里，立即问道，“笨丫头呢？”
“方才遇上小娘子，就放她那里照顾了。”盗雁伸手指了指身后那条小道，他自然不敢说因为红颜急着找他，所以把小美人儿丢在那边。
“许乔？”敖战思索片刻，低吸一口气，立即惊觉道，“不好！”
话音未落，敖战不顾身上的伤痕，直接冲向盗雁身后的小道。许乔本来便是为寻灵石想进千秋陵，她可是许家的人，他实在信不过。
盗雁红颜尾随其后，谁知待敖战停下脚步后，眼前的许乔手握皮鞭，一脸笑意。而许乔身边的那男子左手揽住泠剑，右手指间齐放四根银针，抵住她的咽喉。
盗雁愕然，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而红颜此刻却有些懊恼。
未等他们三人开口，许乔明媚笑然，“把东西交出来。”
众人不语，三人对她面对面，许乔与敖战对视许久，但却不见他都任何举动。
随之，他笑了。
完全不在意许乔的威胁，他只是耸耸肩，轻蔑地看着她。
“你笑什么？”许乔皱眉，觉得这样的笑容很是刺眼，很是讽刺。
可敖战这般笑意浓浓，又令许乔万分不解。
难道敖战他会不在乎自己手中人质的性命？当初在她面前可是如何亲昵，眼下这人性命难不成就轻如鸿毛，竟比不上一块石头了？
可在他的笑声中，她亦听出他对自己的轻视。
他，显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未等来敖战的语音，许乔身后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淡淡的，带一丝慵懒，像是刚醒不久。“你终于回来了，可让我好等啊，师兄……”
本早在敖战回来前便清醒了，不过当时身体冰冷僵硬，她便又是小憩了会儿。听闻敖战的声音传来，才肯睁开眼。
经历过蝶庄一事，泠剑自是对别人多防了一份心。
花月容为何死？百水窈为何死？她清楚得很，明白得很，且不说情，只怪她们太轻信旁人，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许乔这个人，师兄说过，得防。
许乔被惊吓住，转头探看，只见泠剑此时已经浅浅睁开眼皮，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一个人射透，而冰冷的语气却尽显她的不悦。
敖战低笑，随后解答许乔方才的疑惑，“我在笑你，笑你太不了解笨丫头了。笨丫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笨丫头若还是昏迷，是该担心，可惜如今状况并不是那样。
盗雁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好旁观作罢，静观其变，不予插手。再说了，若是敖战想救人，哪里还有他显露身手的机会。
许乔愕然，见敖战漠不关心自己手中的人质，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鞭子，用鞭尾轻轻扫过泠剑的脸颊，对着他威胁道：“人还在我手上，把东西交出来！”
众人缄默。
此刻，泠剑手中的贝骨泠泠作响，打破这场寂静。
这清脆的响音要是作了声乐，定然是极佳的音色，可惜这对泠剑的来说，是死亡的预知，是他人的噩耗之声。
忽然一个转身，站在泠剑身边的那男子竟动弹不得。
许乔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中尽显惶恐之色。不做设想，她反思性地抽出鞭子，一把甩向泠剑。
泠剑一手抓住鞭子，另一只手腕一转，许乔立即跪在地面上起不来。
见许乔对着她跪下，泠剑低笑，捂了捂嘴，娇羞地说道，“妹妹何必行如此大礼呢！”说罢，她盖上眼睑，嘴角弯起，看痴了众人，比平常少一分戾气，比方才多一分灵气，可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你做了什么！”一咬牙，许乔只觉得双腿沉得厉害，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根本没来得及反映，并无看清泠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但城外她能悄无声息对她下蛊，这次定然亦是她动了手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