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犯罪嫌疑人王凤仪!”张雷吩咐一声。
犯罪嫌疑人王凤仪被两名警察押进了审讯室。他进来时,看到铁栏杆儿那边,坐着十几个人,立即低下了头。
张雷说:“坐下!”
王凤仪坐在了被审席上。他双手戴着手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手铐。众人知道他是心怯。从表情上,就不像李再修那样猖狂。
张雷说:“抬起头来。”
王凤仪惊恐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一种恐惧。
“姓名”张雷问。
“是问我吗?”王凤仪战战兢兢的问。
张雷回答:“是!”
“我叫王凤仪。”
“性别?”
“男。”
“年龄?”
“三十一”
“家庭住址?”
“二里沟乡老西沟村蛤蟆沟自然村。”
“文化程度?”
“小学没毕业。”
“从事的职业!”
“村民小组会计!”
“你参与活埋王万发老人来吗?”
“参与了。”
“怎么个参与法?”
“我和我四嫂去请的李再修。”
“你四嫂是谁?”
“我们本家王凤贵的老婆,大名叫李秀英。”
“为什么要请李再修么?”
“看王万发老头儿的病。”
“王万发老人得了什么病?”
“说他让长虫吃了魂!人早已经死了。”
“谁说他让长虫吃了魂?”
“狐仙姑!”
“谁是狐仙姑?”
“我四嫂。”
“你四嫂怎么又是狐仙姑?”
“她顶香。狐仙姑是附在我四嫂的身上为人看病。狐仙姑说话时,连我四嫂也不知道。狐仙姑走了以后,别人再告诉我四嫂狐仙姑是咋说的。”
“谁让你和李秀英去请李再修?”
“我四嫂让我和她一起去的。”
“那把李再修请来他都干了些什么?”
“李再修吩咐到临山买东西,回来熏老头儿。以为熏死了。可他又活了。后来就埋了。”
“活埋王万发是谁的主意?”
王凤仪一时没有回答。
在问这句话时,张雷想起了刘俊峰他二人在侦查王凤同家的屋子时,找到的那包中草药和两根“大炮”。更重要的是那张从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购买的东西和数量,以及准备的其他事宜。很可能这是李再修的亲笔。于是,张雷又继续问:“说,活埋王万发的主意是谁出的?”
王凤仪一哆嗦:“李再修出的。请他就是让他出主意。”
“为什么熏王万发老人?为什么活埋老人?”
“都说老头儿前些天就已经死了,活着的不是老头,是长虫精,长虫精道行大,治不了他,就用雄黄和柏木这些东西薰他。如果不薰他,不活埋他。他就会成精。就会吃全家的人,吃全村的人。吃全乡的人。”
“王万发老人让长虫精吃了魂魄,你信吗?”
“我信!”
张雷又问了半天,王凤仪答不上来。于是,张雷让警察拿着询问笔录让王凤仪按上手印。“带下去!”张雷吩咐一声,王凤仪被带出了审讯室。
王凤仪在离开审讯室时还回头看了两眼审讯他的人。
此时,在场旁听的中央调查组的同志感到这贫困山区的落后和愚昧。不管犯罪嫌疑人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施行杀害王万发却利用了偏僻农村这种落后和愚昧。
张雷看了看时间,朝外喊:“带犯罪嫌疑人赵富。”
两名警察把赵富带进了审讯室。赵富一进来就四处张望。众人一看,这赵富年龄约四十五六岁,矮矮的个子,有点水蛇腰,两只眼睛眯眯着,瘦得像一根麻杆儿,走路低着头。具有丰富农村工作经验的张雷想起了农村流传的说法“仰头老婆低头汉,这样的人最不好逗!”于是,张雷说:“坐下,别四处乱看。”
赵富在警察的引导下坐在了被审席上,但两只眼睛还是滴滴乱转。
“把你的姓名、性别、年龄、住址、文化程度、政治面貌、从事的职业,向公安部门一一讲清楚。”张雷说。
“我犯法了吗?”赵富眨着小眼儿问。
“犯法不犯法你自己最清楚,讲!”刘俊峰在旁边说。
“我说别那么凶行不?毛主席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我们都是革命同志,要热情。特别是那位同志,你还在二里沟呆过,咱俩也算是乡亲。我说你们别那么凶。我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我害怕!”赵富眨着小眼儿以攻为守地说。
张雷知道赵富是指他。张雷心想,这赵富果然不是个东西。于是,张雷提高了嗓音说:“我再重复一遍,把你的姓名、性别、年龄、住址、文化程度、政治面貌、从事的职业,向公安部门一一讲清楚。听懂了吗?”
“好好好!我讲,我讲。”赵富的小眼儿又四处转了一圈儿。
“低下头!讲!”刘俊锋说。
“别发火。我讲。我叫赵富、是老爷们儿、今年四十五岁,家住二里沟乡老西沟村、蛤蟆沟自然村。”赵富回答的像连珠炮。急得记录的警察都喊“你慢着点说!”
“好来!”赵富仿佛是在和一帮村民闲侃山一样的自如。他又四处的看起来。
“接着说!”张雷告诉赵富。
“嘿!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快来了,你们让停。刚歇会儿,你们又让说。嘻!”赵富调笑着。
“说正题!文化程度、政治面貌、从事的职业。”张雷再一次的向赵富提示。
“文化程度是小学六年级,政治面貌是白丁、从事职业是,医生。说完了。”赵富看着张雷,小眼睛又转了起来。
“你当兽医是怎么回事?”张雷问。
“嗨!当兽医是搂柴火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儿。拿官家的话说就是为人民服务。我们这个地方,没有人医,也没有兽医。我就连人医带兽医一起来了。”赵富那洋洋自得的样子让刘俊峰非常生气。如果不是中央联合调查组的人在,他非得给他两拳。
张雷问:“你认识王万发吗?”
“认识认识,我们村民组长王凤同他爹。”赵富说。
“你给他治过病吗?”张雷问。
“治过治过,我给他打了七天吊针。”赵富回答。
“你给他治病时,看他是什么病?”张雷问。
“感冒!引起了肺炎。”赵富回答。
“治好了吗?”张雷又问。
“治好了啊!老头已经满大街的跑了。”赵富说到这了,感到有一种自豪感。
“活埋王万发你知道吗?”张雷问。
“知道!”赵富盯着张雷回答,
“为什么活埋你知道吗?”张雷继续深入。
“他中邪了。魂儿让长虫吃了!”赵富直着脖子回答。
“你相信吗?”张雷问。
“我相信,千真万确的相信!”赵富仍然抬着头说。
“当大夫的应该是无神论者,你这个大夫怎么相信起这乌七八糟的东西呢?”张雷问。
“看起来这位公安同志是少见多怪。外国的大夫都信上帝。我们有好多大夫信佛。我信仙有啥不对?”赵富以攻代守。
张雷避过了他的话头儿: “活埋王万发你参与来吗?”
赵富说:“我就参与了抬棺材、埋土。别的没参与。”
“你们抬着王万发时,王万发是死了还是活着。”张雷问赵富。
赵富的眼睛转了转:“死了!李再修说死了。狐仙姑也说死了。”
“问的是你!不要谁说谁说。现在是让你说!”刘俊峰严厉的说。
“我说他死了,活着的不是王万发,是长虫精!”赵富说。
“说清楚一点,他到底死了还是活着?”张雷也严肃起来。
“我们抬着去坟地时他活着,不过这不是王万发,是长虫附着他的尸体。”赵富眼睛眨着说。
“活埋王万发是谁的主谋?”张雷问。
“这是老王家的事,我不知道谁是主谋!”赵富理直气壮。
“赵富,你下去想。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张雷说。
“你让我想什么呢?一个好端端的人,让你们抓来,还让我想!嘻嘻,新鲜!”赵富似乎是毫无顾忌,给人的感觉是他很冤枉。
“别废话,让你想你就想。不是平白无故的抓你。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现在是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你如果不珍惜!到时候别说没给你机会!让他按上手印,带下去!”张雷恼怒的说。
警察拿着询问笔录让赵富按上手印,然后把赵富带出审讯室。
“带李秀英!”张雷喊了一句。
李秀英被押进了审讯室。连日的奔波,冻饿、惊吓,她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坐下!”张雷说了一声。
李秀英初次经历审讯,她不知道对她要如何处置:“坐哪?”
两个警察把她领到了被审席处,她坐在了被审席上。
她偷偷的瞟了几眼铁栏杆外的十几个人,又急忙低下头。眼睛瞅着脚尖儿。
“犯罪嫌疑人,把你的的姓名、性别、年龄、住址、文化程度、从事的职业,都一一的讲清楚。”张雷说。
“是问我吗?”李秀英怯生生的问。
“是问你!”刘俊锋说。
“我叫李秀英。今年三十三岁。娘家是红石县红石砬乡纱帽沟村帽翅自然村。婆家是偏远县二里沟乡老西沟村蛤蟆沟自然村。我就上了两年学,现在在家里看孩子做饭。”
“家里几口人,他们的年龄,职业,和你的关系?”张雷把审问的术语都改成了老百姓易懂的话。
“家里就是我们小孩他爸,和我们六岁的儿子。我们小孩他爸叫王凤贵。今年五十一岁。在家干农活。”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很惊讶。怎么她爱人五十一了。但是谁也没开口说出来。
张雷又问:“王万发是你什么人?”
“是我老公公!”李秀英说。
“为什么要活埋你公公“张雷问了一句。
“咳,别说了,他的魂让长虫给吃了。他人早不在了。他活着是长虫附体。”李秀英还想说下去,张雷突然发问:
“活埋你公公是谁的主意?”
李秀英回答:“是大伙的主意!我们当家的是个三脚踢不出屁来的笨蛋。”
刘俊峰刚想说,说话注意文明。张雷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暗暗的向他打了一个不要插话的手势。刘俊峰停住了插话。
李秀英接着说:“我们那个笨蛋是老四,上边有三个哥哥,下边有一个弟弟。老大、老三都是一大家子人。埋老头儿这么大的事儿,就是大家的主意。怕错埋了老头儿,我们一家出一个人,到了红石县算了挂。连着找了两个先生算,都是说让长虫给吃了魂。人早已死了。这样回来就埋了。”
“那两个算卦先生都叫什么?”张雷问。
“一个是红石县窑沟乡上台子村算卦先生张宽。一个是头道沟乡沟岔村算命先生杨凤祥。”
“是谁开始说的你公公让长虫精吃了魂?”张雷问。
李秀英停顿了。过了一会儿,她说:“是狐仙姑说的!说时我也没听到。是全家人告诉我的。”
“你相信吗?”张雷问。
“相信!”李秀英回答。
张雷看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于是就吩咐警察把询问笔录让李秀英按上手印,说:“带下去。”
李秀英被带出后,张雷立即征求了中央联合调查组副组长,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局长吴茂林同志及中央联合调查其他同志的意见。中央联合调查组的同志一致认为,迷信是个幌子,更深一层的东西还没有挖掘出来。所以,要确实把案件弄清楚,还要向深层次挖掘。调查组认为,审讯是成功的。方向是对头的,要继续深入。
中央调查组离开以后,张雷向“12.18”大案专案组汇报了审讯情况。并请求专案组立即给红石县公安局打电话,协助抓捕张宽和杨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