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桥上远眺，夜晚流光溢彩，周小山觉得霓虹灯有点烦人，是她眼睁睁看着多少罪恶发生，而无动于衷，多少异乡人被她所迷惑，多少人为她背井离乡……天桥上没有灯，不过被周围的霓虹灯映衬的亮了一些，周小山通过微弱的光线看见有人蹲在地上摆摊。周小山睨视了地摊上的东西，许久才辨认出是桃——未成熟的绿桃。他心里一颤，那些绿桃看起来很小，像杏子，忽然间这些像杏子的绿桃把他带回了童年。小时候，在他家门前有一棵不知多少年的老杏树，老杏树枝一到夏天枝繁叶茂，毫无衰老迹象，更让人感动的人，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杏子，绿的晶莹剔透。这个时候，最欢喜的是小孩子们，他们勾搭周小山一起爬上树摘下还未成熟的杏子，吃饱了，就在上面睡觉，那时候在小孩们的眼里绿杏比成熟的杏子更美味。
周小山疾走了一会，忽然想回头看看那人长什么模样，他又转身走向暗光下的地摊。走近才看清楚，地摊主是位小伙子，大约二十岁，蹲在地上，背靠在栏杆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周小山忽然如鲠在喉，心想这些“绿疙瘩”谁会买？人们到水果市场溜达一圈，几乎全是既大又鲜，水汪汪的水果。周小山注意到从他摊位前走过的人，几乎全是用眼睛余光瞟一下，然后快速离开。匆忙的人们谁会去关心一个挣扎在底层的人，弄不好，小伙子还要为这些绿杏和城管玩捉迷藏。周小山心里凉凉地上了公交车，车厢闷的人头晕。
通过电话指引，周小山见到了那位叫“苹果兆下的快乐”的网友。“苹果兆下的快乐”是普通女孩模样，中等身材，特别之处是屁股大的像磨盘。周小山已经想好她的外号——******，******领着周小山进了一个拐角的酒吧，刚坐下，一位服务员拿着酒水单过来。
“先生，小姐你们二位要喝点什么？”
周小山让******点，******让他点。
周小山也没推让，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酒水单，心里盘算着，请******喝点东西，又幻想喝完东西，再带她去开房，因为传说中约网友就是这回事，应约的人心知肚明。周小山仔细一看酒水单发现一杯柠檬水标价150元，其余的东西都在五六百之上，只有一包瓜子50元是最低的。周小山开始犹豫不决，感觉******和彬彬有礼的服务生都注视着他，是他约人家女孩出来的，不点些东西没面子，叫别人瞧不起，一会更没法开口提开房的事，况且他已经觉得服务生开始用鄙夷的眼神看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一杯柠檬水，一碟瓜子。
******：你喝点什么？
周小山：我不喝，刚跟一个哥们喝了点酒。
恐怕只有周小山知道，自己下班后吃了饼，早早来到后海，这是第一次约陌生的女人见面，心里一直扑腾跳个不停。
服务生礼貌地说：“先生，一共150元。”周小山终于鼓起勇气抬头道：“现在付费？”服务生点点头说：“先生，我们这里先付费后消费。”周小山看******时，见她低头玩着手机，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周小山说：“我刷信用卡。”
服务生说：“先生，你跟我来。”
周小山跟服务员到了收款处，刷了卡。周小山回到座位，见******低着头，不时偷看他一下。周小山一时无语，觉得手放在任何地方都多余，一会放在桌子上，一会放在腿上。服务生端着盘子，把盘子放在桌子一推，盘子上放着一杯柠檬水和一碟瓜子，周小山只得把手拿开，多亏有手机，他从兜里摸出，胡乱按着。
周小山清了一下嗓子说：“你做什么工作？”******吸着柠檬汁，懒懒地道：“在我姑姑衣服店帮忙。”
“哦”
周小山感觉话语干涩。
******喝完柠檬水，瓜子嗑了几个，周小山不知从何聊起，******忽然说：“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回去。”周小山脑子嗡嗡直响，感觉像是被父母丢弃的婴儿，或许他连弃婴都不如，最少弃婴可以放开嗓门大哭。
当周小山蔫哒哒跟着******往出走的时候，他仿佛看见******跟服务员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还没等周小山说话，******已经走远。他嘴里冒出两个字“酒托”。不知何时在国内各大城市悄然冒出一批酒托女、饭托女、婚托女等，他们在网上与人聊天，以交朋友等理由为诱饵，诱骗他人到高消费的场所消费。托儿一般是女人，而这些托儿们之所以猖獗，跟中国人的男女观念有关系，也与男人们的心怀不轨脱不了干系。男人和女人外出吃饭或其它消费后，在人们的观念里，应该由男人付费，就如母鸡下蛋无可厚非。托儿们懂得男人们的心理，抛出鱼饵，静候鱼儿咬钩，当鱼上钩之后，托儿们指定某酒吧或饭店约会，男人经常会让女人点餐，托儿然后拿着菜单或酒水单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等到结账时，男人完全傻眼，只要托儿说一句“我是女人”男人们立刻心领神会，不敢有半句反驳之言，只能认栽。
周小山是个健忘的人，尤其对于伤心的事情，转瞬即忘。车厢人多拥挤，周小山腾云驾雾般挤在人们中间，前前后后全是女人，随着公交车前后左右婴儿摇篮式的晃悠，然后来个紧急刹车，后面女人全部压在他的背上，他感觉全身如电击般。在惯性的作用下，人们全体向前倾倒，有人开始叫骂，车又猛然开动，人们如排山倒海之势向后倾倒，好像是司机对人们惩罚。在这一前一后的晃动中，有人又开始大骂司机，司机好像陶醉在其中，继续间隔几分钟来个猛停。周小山被夹在中间，几乎喘不过气，开始有意躲开与女人间的摩擦，可是人群像潮水般涌来，也没办法躲开，就当成享受。忽然他脑子想到这么一句话：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享受当中。周小山不知道有没有名家说过这句话或类似意思的话，但他确实是自己脑袋灵光一现，咂摸出的。
周小山下车后，还在依恋刚才电击般的快感，飘飘然回到了小黑屋，看完一个电影，周小山又对着电脑发呆，直到电脑待机，黑了屏他还是一动不动。电脑硬盘的指示灯不停闪烁，使人才觉得小黑屋里还有一丝生机，周小山起身拉开了灯，与刚才的黑暗相比，此时此刻真是阳光普照，一片光明。周小山把毛巾，洗发水，梳子，澡巾，肥皂等放在洗脸盆里，端着脸盆，准备洗个热水澡。大部分住户的灯黑了，只有过道的等亮着，周小山来到洗手间门口，有人在洗澡，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以前洗手间布局是淋浴喷头和马桶在里面，洗脸池稍微靠近门，洗澡、洗脸、上厕所在一个空间里。随着住户增多，缺点也暴露出来，假如有人上厕所关了门，恰恰外面排队的人大部分要洗脸，造成一人拉屎屙尿，一堆人在等着洗脸，总不能你正在拉屎我对着你刷牙，所以洗脸的地方闲置造成浪费；相反有人洗脸喜欢把门关了，正好一堆人排队拉屎屙尿，更是对空间、资源和时间的浪费。如果华罗庚活着肯定气死，孙大妈终于开窍，想起翻阅华罗庚的统筹方法，她叫人把洗手间的空间用移动玻璃门分为两部分，马桶和淋浴一个空间，洗脸池独享一个空间，这样分割之后，避免了人的扎堆，也节省了时间。因为移动玻璃门是透明的，为了私密性，孙大妈在玻璃门外贴了一层蓝色的塑料膜。周小山站在洗脸池旁，昏黄的灯光透过移动玻璃门，营造了蓝莹莹的气氛，周小山估计里面是个女人，脑子立马出现电影上看到的各种女人果体形象。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蹲下，一点点把蓝色的软塑料抠开一个小孔。然后跪在地上，通过小孔看见里面热气腾腾，清楚看见一双白净的脚，接着见里面的人蹲下来。周小山感觉空气凝固一般，不能呼吸，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汗津津，果真是女人。他的双脚似乎被钉在原地不能有丝毫的移动，他眼睛如黑夜里的小狗，贼溜溜。他又透过小孔偷窥时，里面的女人已经穿上衣服，准备开门出来。他吓坏了，起身开始疯跑，刚跑出几步就踢倒了过道上靠墙的玻璃，又听见什么东西掉了。他顾不得去看，躲进了厨房，正好厨房灯关着，黑黑一片。这时听见洗澡的女人移动了玻璃门，过道传来脚步声，当脚步声靠近厨房时，周小山的心差点蹦出来，脚步声在厨房门口停留了几秒然后走开。周小山躲在厨房门后，听见脚步声远了，又传来关门声，他才蹑手蹑脚从厨房溜出来。走了几步，忽然背后传来开门声，他慌忙回头见房东的女儿站在门口。这女人瘦高个，胸脯扁平，O字形腿，整体犹如菱形，穿着睡衣，看上去刚洗完澡。周小山心想莫非她是刚才洗澡的那个女人。只见O型腿好像在犹豫，终于上前问周小山：“地上的手机链是不是你的？”
周小山躲闪已来不及，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回答说：“不是我的。”转身急匆匆回了小黑屋，放下脸盆，关了门，查看手机时，手机链不翼而飞。周小山想起刚才跑的时候听见有东西掉在地上，那O型腿所说的手机链应该是他的。周小山心想，丢了个手机链岂不亏大了，还是偷偷出去，拿回手机链。周小山察看了一下O型腿房间的灯已黑，没多想，迅速捡起手机链，又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小黑屋，顺手把手机链放在桌子上。躺下之后，周小山摸了摸背上的汗已经粘在身上，惊魂未定，也放弃了洗澡的念头。忽然他又想到什么，起身把手机链偷偷夹在书里，然后才放心躺下，思绪又电影般放映着刚才香艳的一幕，他笑眯眯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