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被她的大胆举动吓住了,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见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将他撞倒在床。
“阿萝……”他这才回过神来,握住她的禄山之爪,“别这样。”
“我不舒服嘛!”中毒的人最大!
她望着他,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难道真的中了媚药么?可她明明没有喝那茶啊……
不管了,反正他以为她是被下了药!
“你竟敢将我嫁给别人……太过分了!”她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知道吗?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妻子、你的福晋……!”
“阿萝……”他却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心中泛起丝丝甜意,伸手将她拥在怀中,“你当然是我的小萝儿……”
他最爱的小女人。若是可以,他一定会娶她为妻,让她成为他的福晋。
他恼她不对自己敞开心扉坦言身份,可却又始终恨不起来……
他只有耐心的等,等她全然信任自己的那天。
他喘息了一声,翻身吻她。
“十四哥……”她又羞又喜,粉面桃红,秋眸朦胧。
“小萝儿真可爱……”他喃喃低语。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大风,接着便沙沙沙沙的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斜斜的打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窗子没有关好,凉风呼呼的从缝隙里灌进来,刺得人身上发寒。
可屋内,却是一片暖香旖旎。
他居然那样对她……她羞不可抑的挪了挪身子,又怯怯道,“你呢?”
“我没事。”他又依依不舍的吻了吻她,然后坐起身来,拾起衣衫。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她?她追问。
“现在不是时候。”他叹了一声。
就算他们两情相悦,可他现在不能动她。
她可能是富勒珲的未婚妻。
……即使是别人的未婚妻又如何?
只要他喜欢,便没有什么不可以。
他有数十种方法可以堂堂皇皇的阻止他们成亲。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仁义君子,可霸占属下妻女的事情,他还是不齿为之。
如果在下属们为他拼死征战的时候,他却要了他们的女人,那简直是禽兽不如了。
……还是等她的身份清楚后再说吧。
“你还是打算让我和富勒珲成亲么?”她从被中伸出头,黑亮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
“……早些歇息吧。”他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站起来闩好窗子,开门出去了。
嘱咐巡逻的侍卫们小心门户,他就往自己房里去。
身体里的热潮还未退去,他听着窗外的风雨声辗转难眠,索性又披衣起身,取了剑,走到院子里。
“爷……”廊下的小厮连忙撑了伞过来。
“不必。”他挥开伞,就在雨中舞起剑来。
冰凉的雨点打在身上,他的衣衫很快湿透,可他的心,却愈发的炙热起来。
阿萝……我的阿萝……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却又不能好好的拥有你……
房内,她也是一夜无眠。
他为什么那样对她?……只是为了给她解了媚药,所以才与她亲密的么?
他如果喜欢她,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女人?
畏畏缩缩的,不敢出来承认自己的女人……他还是男人吗?!
或许……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喜欢她吧……
她的心一凉。
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借机主动献身,可他居然还不要……!
若他不怎么喜欢她,会怎么看她呢?
往后,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
她把小脸埋进被窝里,心乱如麻,一夜无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歇了,一会儿后传来几声梆子响。
她睁开眼,见天色已经蒙蒙亮。
起身更了衣,她推门出去。
这会儿下人们都还没起身,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值更侍卫缩着脖子,靠在廊下。
雨后的早晨格外的清冷,院子里散落着被风雨打下的残叶,哀怨的在水洼里漂浮着。
一弯淡淡的月牙儿还挂在天边,整个院子笼罩在幽蓝的晨光中,一切都泛着冷冷的蓝光,只有屋檐下晃动的红灯笼,发出滟红的光。
灯笼上那明晃晃的“囍”字,让她觉得分外的刺眼。
她记得昨日里还不是这些灯笼……这么快就换了,准备给她和富勒珲成亲么?
一股怒气涌上来,她恨不得爬上屋檐,将那些灯笼都一个个砸到地上!
她跺了跺脚,转身回房,“砰”的一下,重重关上房门,随手拣了几件衣裳细软包成一包,又把这阵子积攒下来的几两银子揣在身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瞅准了侍卫换班的时候,她跳窗出去,穿过后花园,爬过行辕的高墙。
十四爷,你若无心……我便休。
……走了,再见。
或许……没有机会再见面?
她咬了咬唇,狠下心一路小跑,扬长而去。
这会儿集市里已有附近的牧民们在售卖牛羊牲口。
她花二两银子买了匹脚力不错的小母马,配了马鞍鞭子。
去哪儿好呢?
她骑着马踌躇。
往东是回京城……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十四爷和富宁安他们要抓她的话,首先肯定是往京城这边查。
往北是大漠,也没啥好玩的。
往西是兵荒马乱的战场。
往南……对了,南边是四川,号称“天府之国”,名胜古迹不少、美食也极多,就往那边去吧。
只是怕途中会遇上十四爷的人……
那就先往西,到蒙古厄鲁特的地盘里去,清军肯定不会深入那里。然后再折向南边,往四川去。
想好了,她便买了蒙古女子的衣帽穿戴起来,准备穿过厄鲁特的部落。再买了些干粮水囊,备着路上吃。
一切皆备,她便骑上马,往城外奔去。
马不停蹄的走了一天,到黄昏的时候,她终于到了厄鲁特的地盘里。
可是……蒙古人可没有在草原上开客栈的习惯,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该往哪儿打尖呢?
茫茫草原里,她抬头望天,瞧了瞧逐渐西沉的斜阳,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她应该再买一顶帐篷的……还有,晚上会不会有狼?
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冒失了。
慢悠悠的骑了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溜达着,忽然前面慢慢出现一个白色的帐篷顶。
终于有人烟了!
她大喜,连忙拍马往那帐篷奔去。
可待跑近一看,她却是一愣。
只见帐篷外,站着四、五个玄色衣衫、带着尖顶帽子的比丘尼。她们都是十七八岁模样,手上握着佛珠,眼里有些惊惶之色。
中间的一个比丘尼手中还握着一柄法杖,上头挂了几个金环,顶端还镶着各色的宝石,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而她们的周围,则是环绕着一圈衣衫褴褛、头上包着布巾、手握钢刀的彪形大汉。
“还不将金银交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个大汉晃着手里的单刀,嘿嘿笑着走近她们。
“嗡嘛呢叭咪吽……”比丘尼们只是念诵着经文,一步步的退后。
“别跟她们废话了,一刀一个罢休!”有大汉嚷道。
“可别,这几个娘们细皮嫩肉的,可以卖个好价钱……”有人奸笑。
“神圣慈爱的解脱八难护佑母啊……唵啤噜纳崎……”比丘尼们喃喃念道。
这群很傻很天真的小尼姑……如果念经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干嘛!
阿萝实在看不下去,打马奔上前去。
那伙盗匪见忽然有马冲过来,连忙惊得散开让路给她。她的马一阵风似的转了一圈,顺手夺了那根法杖在手,“嗖嗖”的转了几圈,觉得还算趁手,便挥着法杖朝那伙盗匪冲去。
“不知死活的小娘们,哪儿冒出来的!”大汉们咒骂几声,却也丝毫不把她这纤瘦的小女子放在眼里,几把大刀闪着寒光朝她劈去。
她眼神一凛,挥着法杖迎上去,刀锋碰上杖身,叮咚几声,爆出几点火花来,随后一招秋风扫落叶,将他们逼退几步。
她将法杖当做棍来使,上剃下滚、中直打翦,一板一眼的滴水不漏,一杆法杖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只见法杖上头的金环叮叮作响,所到之处金光闪闪,势如长虹饮涧、疾若雷电,煞是好看,比丘尼们在一旁都看呆了。
不一会儿,几个大汉便被打趴在地。
“这娘们好厉害!”他们本来就是在草原上讨生活的无赖之徒,平日里也就是对着落单的牧民、客商打打秋风,如今见阿萝不好对付,便互相使了个眼色,爬起身来跨马远去了。
“真是欺善怕恶的脓包。”她对着这伙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回头见小尼姑们定定的望着自己,便下马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中间那个小尼姑上前,对她双手合十,躬了躬身,“您一定是慈爱的度母派来救护我们的使者……嗡嘛呢叭咪吽……”
“我只是路过而已。”她吐吐舌,将法杖还给她,“你们几个女子行路,太危险了,要去哪儿?要不我陪你们去。”
这几个小尼姑看起来挺有钱的,不如顺便做做保镖,让她们管吃管住,嘿嘿。
“我们是要去……”小尼姑往西望了望,脸上浮起感伤之色。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比丘尼上前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不麻烦您了。”
说着她又取出一个金币来,“谢谢您方才仗义相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江湖人分内之事,小师太不必客气。”她连忙推辞。
口里虽这么说,心里却直嘀咕:这些小尼姑一出手就是金子,真是有钱,十四爷也未必见得这么大方。
阿萝扫了她们一眼,见她们俱是面容姣好、举止优雅,出手又如此阔气,便猜测大概是这儿蒙古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
——蒙藏重佛教,不少贵族千金幼时都会送到寺庙里学经文、算术、礼仪教养,待到年长,有佛缘的便留下落发为尼,而大多数则还是回家嫁人。
有些个比丘尼的帽子边角上隐隐能瞧到发际线,看来是带发修行的,她更笃定自己的断定没错。
“姑娘真是侠义,慈悲的度母保佑您。”小尼姑也不坚持,收回金币,给她呈上一杯奶茶。
这回她便不坚持,接过来慢慢啜饮。
小尼姑又转身去扶握法杖的那个姑子,“师妹,坐下歇歇吧,他们过一会儿就会来了。”
“嗯。”被唤作师妹的小尼姑顺从的点了点头,默默的靠在帐边坐下,又长吁短叹起来。
“小师太莫非有什么烦恼?”阿萝忍不住问道。
“也没什么。”她含笑摇了摇头,“只是我曾发愿,要往桑顶寺拜偈杰增钦姆女活佛,如今却是不能如愿了。”
“师妹,只要佛在心中,即便在家为居士,也是一样。”她师姊安慰道。
“……想去就去呗。”阿萝挑眉,“桑顶寺在哪?本姑娘最近很闲,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您的好意。”小尼姑叹了一声,“我父亲这便要接我回部落去了。”
“哦……”阿萝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将手中的奶茶一饮而尽。
正说着,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名披甲的蒙古骑士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