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褚家墓地灵棚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褚云飞听赤雁归说出自己被“神剑”死死缠身,真是为之担心。但是,那神剑会追人撵人,不杀了人永不罢休,一旦被它缠住,不论武功多么高深之人,都会丢去性命,你赤雁归被它缠住,又怎能脱身呢?!想必是你赤雁归在撒谎。她想到这里,脱口说道:“你又在骗娘子了!?”
“我没有骗你。”赤雁归恳切地说:“我被‘神剑’缠住后施展了平生功力,无法摆脱它的缠绕,但后来不知为什么,我却从汝阴郡城池中渐渐撤到了陆安国城池外。这时,我已筋皮力尽,‘神剑’嗖地一声,拦腰扫来,我想躲开是不可能了,干脆我就顺势来个‘腾空后倒’,这时的‘神剑’沿着我的右后背的弧形向下,一直到臀部,削下了一块肉来。”
褚云飞似乎身临其境,瞪大了双眼,替他捏作一把汗,听到这里,她突然“啊”了一声,停了片刻,她才说:“你、你是怎样活过来的?”
“削下一块肉之后,我更不知‘神剑’为什么又回到了熊达手里。”赤雁归说:“当时,我逼出潜力,自封‘血府’,拼命逃跑,也没觉得疼痛。我跑进陆安国城池,转了几个弯,不知不觉就跑到了韩月婵家门外。我在她家门外喊了两声,韩月婵打开了房门,我进去反手关闭了房门,就昏倒了,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噢,我明白了。”褚云飞说:“这次是韩月婵救了你,上次是你救了她,呵呵!一还一报,理所当然,这下你们两个应该扯平了。”
“没有扯平,”赤雁归诚挚地说,“我欠她太多了。”
“噢?!还真怪有点儿意思呢……”褚云飞顿了顿,说:“说来听听。”
“我昏迷之后,自封的穴位也就自然化解开了,穴位一旦化解,伤处血液像涌泉一样,全身血液几乎都快流干了。”赤雁归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唉,大概是我身体素质一向强壮的原因吧,整整昏死七天七夜,我终于挺过来了,这是我苏醒后韩月婵告诉我的。我在她家养伤一年多。特别是前几个月我成为‘草木人’的时候,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内外衣换洗等等,你想想怎么办!?”
“那,这一切还不都是她嘛。”褚云飞说。
“是啊,她给我换洗内衣时,难道我要让她闭上双眼不成?一年多来,她无声无息地为我付出,难道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不成?”赤雁归说:“所以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死里逃生,是她救了我的命,是她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不能丢下她一个孤苦伶俐、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不闻不问。”
“那……”褚云飞听他这么一番话,考虑考虑,还真的泛起了愁云。半晌,她才喃喃自语,说:“苦啊,苦命的韩月婵啊,你怎么就偏偏遇上了我的夫君呢!?”
“这不是偏偏遇上了你的夫君。”赤雁归说:“我想,这应该就是缘分吧。”
“那,你不可能让我、让我一辈子守寡啊……爹、娘……”褚云飞话没说完,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没说让你一辈子守寡嘛!”赤雁归给她擦了擦泪水,说:“你别太过激动好不好!”
“那,你打算以后咋办?”褚云飞泪水涟涟。
“眼前你的处境与她的处境没有两个样,都是如此凄惨,我暂时还真的不知应该咋办。”赤雁归说:“现在,我就请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那,韩月婵现在哪里?”褚云飞问。
“在家。”赤雁归说。
“我知道在家,”褚云飞说,“我问你,她现在哪个家里?”
“在陆安城池韩家院她自己家里。”赤雁归说。
“我还以为你把她带到城上湖小岛了呢。”褚云飞说:“她一个文弱的女孩子,手无搏鸡之力,孤身一人住在那里,你怎能放心呢?”
“那该咋办哪?”赤雁归担心地说。
“咱俩一块去陆安先看看她再说,好吧?”褚云飞说。
“那,这里二老爹娘的墓地……守灵怎么办?”赤雁说。
“唉。”褚云飞叹了一声,说:“爹娘九泉下有灵,知道咱俩把他们入土为安了……还是先顾及活着的吧,咱们先去陆安。”
“到她那里又怎么解决问题呢?”赤雁归说。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褚云飞说,“到地方见到她再说吧。”
“这里的房子被拆得破烂不堪,怎么办?”赤雁归说。
“先去陆安,回来再说。”褚云飞胸有成竹,说:“另外,咱们这坛黄金,趁今夜小雨,更深人静,埋在墓地附近,尽量距离墓地远点儿,防止盗墓者顺手牵羊。当然,埋下一半,留一半我们携带身边,顺便带回城上湖小岛,就这样决定,你当家,我说了算。”
“我当家,你说了算?”赤雁归悻悻地盯着她,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说:“你说反了吧,应该反过来才对呢!”
“嗯。”褚云飞没在说话,只是脉脉含情,点点头。
赤雁归、褚云飞二人商量一定,准备前去陆安城池去找韩月婵。
再说“新朝”大队人马离开徐州,进驻兖州的第二天,王愧便派遣快马,前往长安朝廷,报于王莽增兵前来攻打占领徐州的山贼草寇。
王愧将大队人马屯扎于兖州城池之中,歇息三日后,重振旗鼓。由兖州刺史丁白伍负责押运粮草等一应备战用品,跟随在后,他与古猛负责带领队伍在前,即刻向徐州进发。那么,王愧为什么着急去攻打徐州?他等到王莽增兵到来才去攻打不行嘛?其实不然,丢了徐州城,他并没考虑到严重后果,徐州城在他心里并不是多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他还有成群的妻妾被困在徐州城池里边呢。因此,为解救他的妻妾,他只想一下子将徐州夺回来,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去攻打徐州城。
这一日,天色已晚,“新朝”大队人马来到微山县。但是,由于县城小,城池之中住不进十多万人马,他只好将人马屯驻微山北门外,安营扎寨,养息歇兵,打算明日继续往徐州进发。
再说这微山县的县令。微山县的县令姓尼,名叫尼阿巴。尼阿巴这人生来性情懦弱,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尼县令忽听衙役来报什么“徐州刺史部刺史王大人王愧在北门外,令你急速前去迎接”的消息,便急忙整理衣带,扶直官帽,甚至一走三扣首,很快把王愧迎接到了县衙,请入上座。
二人寒喧几句后,尼县令就知道了王大人的来意。因此,他沿着汗毛喝露水,顺藤摸瓜,说什么山贼草寇太猖狂了,真是无法无天,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并且给王大人出谋划策。王愧听此言,冷冷嘲笑他,说他一个小小县令懂个什么。尼阿巴厚颜无耻,不知羞愧,仍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当日晚上,尼县令请王大人、古校尉等十几名“新朝”军的头面人物,进入客厅,摆满丰盛宴席。作为尼阿巴而言,那就叫做高朋满座。因此,宴席之间,美人相伴,莺歌燕舞,真是花天酒地,其乐融融。这时的王愧,早已忘却了自己仍是一个丧家之犬。
第二天早晨,王愧还沉浸在佳人美酒的余香之中,尼县令忽然在室外大叫:
“王大人!坏啦!山贼草寇自徐州而来,屯兵微山南门外,已经摆开阵式,正在高声大骂王愧前去送死呢!怎么办呀?王大人!”
王愧听此言,气得浑身发抖,钢牙“嘣嘣”作响,急忙更衣下床,号令众军,前去迎敌。
再说赤眉军,占领了徐州像占领了青州一样,明白的官吏投诚,糊涂的官吏被樊崇一一斩首。特别是王愧的家人,个个像是茅厕的石头,又臭又硬。苏虎想到当年自己全家被王莽斩首满门,现在虽说王愧不是王莽,但他也是他的堂兄弟,杀了王愧的家人,也算是出了一口仇气。所以,他在大会上提出,将王愧的家人全部除决,一免后患。最后大会决定采纳了苏副首领的建议,便将王愧的家人一个不留,推到法场,立即执行。
家人全部命丧黄泉,王愧现在还不知道呢。原来,王愧带着“新朝”人马离开徐州北门外之后,樊首领就放出了十几名密探,暗暗跟踪。所以,王愧的一举一动,樊崇了如指掌。得知王愧带领“新朝”大队人马自兖州返回的消息,樊崇便留下了把守徐州城池的将士,立即率领大队人马向兖州迎了上去,恰在微山县迎到了王愧的军队。这时,已是黄昏十分,密探来报说“新朝”人马在微山城北门已经安营扎寨,樊崇考虑自己的大队人马也累了,干脆明天再去攻打王愧,所以樊崇就将大队人马在微山南五里屯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