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太阳非常耀眼。
皓雪宫内,火炉未眠,彻夜将室内烘烤得温暖如春。
在日光和火炉的双重作用下,檐角上的璀璨冰棱上开始滴水,“吧嗒、吧嗒”一声声,点滴落到阶前白玉堆砌的雪地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凹点。却在片刻后,又被新飞来的飘雪掩盖。
道路上,厚重的积雪结了一层冰,日光一照,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两旁的花草,齐齐整整铺上了一层雪盖,遥遥看去,仿佛都变成了白色的植物。
沉重的积雪压得这些花草抬不起头来,连寒风也无法拂动它们一丝一毫。它们沉寂的命运,被压得枝低花败。只有当春日再临,凋零一冬的暗香殒落,它们才能再复生机。
巳时刚过,风雪澜从沉睡中醒来,阳光透过珠帘,从窗外照了进来,晃得她一阵花眼。
一侧的龙凤鸾枕上,绸缎早已冰凉。昨夜那个如火似胶的人,那个抱着自己安然入睡的人,想来已经离开许久了。
她有些茫然若失。
昨夜的幸福太过热切,让她生出自己会被呵护得不受一丝薄凉的错觉。
她本以为的会在一片温暖中醒来,没想到陪伴自己的,不过是一个冰凉的枕头。
但她很快说服了自己,云赤城公务繁忙,当然需要早起。
风雪澜伸了个懒腰,却觉得浑身酸痛,她垂眸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全身上下青红紫绿,遍布各种伤痕,唉……他还真是精力充沛啊。眸中闪过一缕羞意,一回头,正好看见床上那片干涸成褐红色的落红,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笃笃--”
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三急两缓,风雪澜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
“进来。”
下一刻,风之菊笑盈盈地捧着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走了进来。
“主子,先洗把脸。我吩咐御膳房给你弄早餐了。”风之菊以侍女的身份随主子进宫,行动上可以不必像从前那样藏藏掖掖,对这一点,她显得十分高兴。
风雪澜将亵衣穿上后,披了一件狐裘在外,便走到水盆前,捧起温暖的水扑到自己面上。
“哗啦啦”,几声轻响,她胡乱把水摔到脸上,拿起梳洗架上的布巾把水渍擦干,顿时觉得脸上一片清凉,使得她有些发昏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长长呼出口气,却仿佛觉得胸口有一堆闷闷的滞气堵着,很不舒服。或许,是跟刚才身旁那个恼人的冰凉枕头有关吧。
风之菊正在收拾鸾床,在见到一目落红后,眼神暧昧地朝风雪澜看去,正好看见她拿着擦水用的白巾朝脸上一通乱揉。
“主子,你怎么了?有心事?”
“烦。”风雪澜又呼地一声出了口气,心里还是不舒服不畅快,提起毛巾使劲擦着脸庞边上****的发丝。
“是因为……四殿下?”风之菊试探地一问。
风雪澜一听这三个字,微微一怔,但随即再度提起手巾朝小脸上揉去,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蛋,因为她的一阵胡乱蹂躏,更加显得不自然起来。
风之菊见状,走过去一把从风雪澜手中夺过白巾,轻轻往她脸旁的湿发上擦去,眼中带着一丝嗔怪。
“主子别乱抹了,这白巾可是雪蚕云罗缎的,金贵着呢,给揉坏了怎么办。”
“哦……”风雪澜白眼一翻,“意思是揉坏你主子的脸皮没事,把白巾揉坏了反而有事?”
臭丫头,越来越会调侃我了。
“我可不敢这么说。”风之菊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谁让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
“好了,不用狡辩了,你这个拜金的丫头,改明儿我就把你嫁到蟾风那里去,让你好好爱惜那里金贵的好东西。”哼哼,喜欢蟾风的女子可不少,让你慢慢吃醋去。
“属下谢主子大恩,主子放心,属下去了蟾风那儿,一定把主子的金山银山全部败光光……”风之菊福了福身子,一脸坏笑。
“得了吧,你去人家蟾风都不一定会要你。”蟾风可是有品位的男子哦。
风之菊“扑哧”一笑:“那没辙了,属下只能天天在这儿烦着主子了。”
“你可烦不着我,今儿我就让赤城哥哥把你打入冷宫去服侍别人去,当个累死人不偿命真真正正的小丫鬟。”哼哼,小丫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风之菊一撅嘴,朝风雪澜扮了个鬼脸,将那块雪白的布巾重新晾回架子上,转身拿起檀木玉梳,开始梳理风雪澜柔长的黑发。
“主子,你今儿是要梳闺中鬓,还是美妇鬓?”
风雪澜闻言,从铜镜中一斜眼,正好看见风之菊一脸贼笑地看着自己。
“菊儿,你敢以下犯上。”眉头一挑,拿出组织里的规矩压之。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问。”
“好啊,菊儿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哎呦……我的头发……你个凶婢,小爷要把你卖到勾栏院去……”
风之菊一脸正气,手下却毫不容情,义正言辞地给风雪澜纠正。
“主子,您现在是个女孩子,又做了四皇子的皇妃,将来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是云国的皇后,您跟小爷两字已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了。主子,您要明白,您已经不做小爷很多年。”
妆镜中普通的面容龇牙咧嘴,骂道:“你这个刁奴。”
风之菊不动声色,将风雪澜的头发挽起:“你个品行不良的主子。”
说完,还按照风雪澜的习惯,往她头上插了一根白玉莲花坠簪,顿时给这张普通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