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公墓外，车子已经开不上去，要想进到墓地，人要穿过一条长长的阶梯小路，因着人来得少，加上这整天淫雨霏霏的天气，那石阶边缘，已经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秦深撑了把伞沿着石阶往上走，步伐依旧缓慢沉稳，皮鞋敲打在石阶上，和着雨水，发出轻轻的声响，走到石阶顶端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开阔的境况。
一眼望去，都是一目连绵的大理墓碑，整齐得几乎找不出一点的瑕疵，满目的青灰色，沉沉的一片，很是应景，应了这沉郁的天气。
秦深的脚步不停，却逐渐地慢了下来，脚步放轻，似乎生怕惊扰了安眠在这里的亡魂，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能够不用思考，轻车熟径地找到了两个墓碑。
他停在那两个大理石雕刻的墓碑前，高高地睨视了一眼之后，身体慢慢地蹲了下来，和那两个墓碑上的黑色照片对视。
黑白照片上的中年男女，男人面色严峻，棱角有些的粗糙，女人笑意温婉，那眉目间，都是美丽和优雅，而两张照片这样看起来，却神奇的，很是相配。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夫妻的。
是啊，他们是夫妻，秦深静静地凝视着那女人的照片，脸上没有什么变动，目光淡淡的，只是不知道那淡然无波的眼神后，藏了多少的汹涌。
这两个墓碑靠得很近，是当年他特意这样设计的，这对男女，本该是可以合葬在一个墓穴的，可是当时，他的父亲极力地阻拦，最后秦深妥协了。
有时候他总在想，不知道地下的这两个，会不会恨他，恨他没能成全他们，到死了，还要把他们分开。
每每他这样想的时候，就会想起乔安，似乎他身边的所有事情，都关于于这个女人，他会在心里猜测万回乔安知道了她的父亲没能和她最亲爱的苏阿姨葬在一起，会不会责怪他？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在梦里总能看见大火中的乔安，她的脸上，都是苍凉和绝望，而她的身边，飞溅着火屑。
那些火屑总是入了他的梦，一次又一次地戳中了他的良心，不断地叩问着他，他的良知在哪里？他被惊醒过来后，总是会起一层的冷汗。
他以为，梦里的事情最是残忍，可是，梦醒后他才发现，梦里的往事已经远去，而现实，更是让他无法呼吸。
乔安已经离开的事实，他过了多久才逐渐地接受了呢？
没有人知道，就连向晚，都不敢问过。
秦深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了许久，总感觉那人眼神犀利，就算只是一张照片，却还是那么轻易地，把他的心看得透彻。
记得过去他总是看着他冷淡地说：“秦深，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对我女儿好，我可以让你荣华富贵。”
他是如此睿智锐利的一个人，明知道他秦深来者不善，却为了圆乔安的心愿，妥协地让乔安，嫁给了他秦深。
终究是被一个爱字所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