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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天上人间(8)

第二天李小麻子带回来两个让李大麻子几乎彻底崩溃的消息。

消息之一是上官花和何篷子全都死去。上官花是上吊而死的,用了那根浸了辣椒油的粗麻绳。红卫兵们一直将她折磨到后半夜,后来他们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厌烦,就锁了门离去。凌晨有人来了兴致,想让她再走一会儿“钢索”,打开门,却见上官花早已经直挺挺了。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悬挂绳子的地方,上官花把自己的脚踝当成了屋梁。她躺在地上,身体弓起,麻绳一端缠上脖子,一端缠上脚踝,然后两只脚一起用力,将身体慢慢拉直,拉直……人可能就昏了过去,绳子重新变得松松垮垮。过一段时间后醒来,再用力,用力,一直用力……坚决将自己吊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是用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吊死的。她是躺在地上将自己吊死的。她自缢的方法是那般奇特、坚定、艰难、富有想象力,所以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何篷子是在听到上官花的死讯后突然死去的。那时正有人拿着钉一根长钉的窄木板刮他赤裸的后背,每刮一下,他都会毛骨悚然地惨叫一声“娘啊”。这时有人走进来通知他:“你老婆死啦。”他不解地问:“谁死了?”那个人说:“你老婆,上官花!”何篷子仰天长啸,扬起胳膊打掉身边人举着的钉了钉子的木板。他是用那只断臂将木板打落在地的,那断臂刹那间恢复完好,宛如一只拉紧的弓。他咆哮着冲向为他报告消息的人,他说我今天就他娘宰了你们!那个人警觉地原地蹿起,飞起漂亮的一脚,将何篷子踢翻在地。这之前何篷子被人无数次踢翻在地,然而这次却是最后一次。他仰躺地上,勾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对的人,目光愤怒并且绝望。他的眼眶里流出血,他把自己的牙齿咬成碎片。他的后脑勺上,扎一根长长的连着木板的钢钉……

如果说这个消息已经让李大麻子手脚冰凉,那么第二个消息,几乎让他冰凉的双脚跨出棺材。

两个人突然死去以后,红卫兵们重新抄了他们的家。其实他们的家已被抄过千遍万遍,就连灶坑里的草木灰都被扒出来细细地筛了。可是红卫兵们还想再抄一次,他们希望能够找出让上官花和何蓬子死有余辜的罪证。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窖。摸进去,发现一红一黑两口棺材。这是为谁准备的棺材?太可疑啦!何民兵摸摸棺材,下结论说:“是他们为自己准备的,红的给上官花,黑的给何蓬子。”可这又是谁给他们打的棺材?看看,棺材里还拴着哨子。何民兵再摸摸棺材,再下结论说:“棺材的确是‘李记棺材铺’的。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多年前,镇上很多人,包括你们的爹妈,可能都在‘李记棺材铺’打过棺材——我就给我爹打过。”红卫兵们把棺材抬出来,要砸,何民兵摆摆手说:“就让他们躺在棺材里吧!躺在棺材里火葬,让两个阶级敌人尝尝先囚后烧的滋味!”他的话立刻得到红卫兵们的响应,他们说这个办法好,既焚烧掉封建社会的残渣,又响应了火葬的号召,一举两得。可是轮到谁送两口棺材去火化的时候,又都白了脸往后缩。最后他们推选了李小麻子——以前打棺材的,胆子就应该比一般人大。明摆着嘛。

何民兵和李小麻子用一辆驴车把他们送到县里火葬厂——何民兵得亲自监督阶级敌人葬身火海,不能不去。他们先把殓着上官花的棺材推进火化炉,炉里的火着起来了,很旺,像扭曲跳跃的红色剪纸,“噼哩啪啦”地响,何民兵、李小麻子和火葬厂的一位职工蹲在旁边抽烟,脸被炉门缝隙挤出来的火苗映上桑椹般灿烂的红。香烟的味道似乎不太对劲,李小麻子总觉得嘴里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半个多小时以后他们又抬着漆黑的殓着何蓬子的棺材往炉门里塞,正在这时,棺材里突然传出凄厉的哨声。

那个工人立刻就倒下了。他抽搐着两条腿,翻着青色的眼球,嘴里泛出白色细腻的泡沫。何民兵和李小麻子同时高叫一声“娘哟”,同时摔掉棺材。棺材砸落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哨声戛然而止。两个人呆在原地,身体像触电般激烈地抖动。不是他们不想跑,现在他们一步都挪动不了。很长时间后李小麻子打着腮帮子,战战兢兢地对何民兵说:“他还活着。”就要扳动棺盖。何民兵急忙阻挡他说:“他已经死了。”李小麻子抖着腿说:“哨子。他还活着。”何民兵擦一把汗说,“不,他已经死了。”这时棺内又传出哨声,尖锐飘忽,凌厉微颤,像收音机突然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阴间频道的歌声。大约十几秒钟以后,哨声再一次停止。何民兵连眼球都开始颤抖,他对李小麻子说:“他真的,死了。”两个人重新抬起棺材,闭着眼睛将棺材塞进炉门。炉内火苗霎时升得很高,哨声再次响起。凄厉的哨声很快化成一缕能够喊出声音的青烟,飘上青天。何民兵坐在地上,脸上肌肉急速地抽动,舌头打着没有规律的嘟噜。“你活着,还不如死了。”他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夜风猎猎有声,清冷的月光被刮得到处都是。

李大麻子听着小麻子的讲述,脸色愈来愈白,几乎有了身临其境的表情。李小麻子说:“爹,出来吧!就算你真的死在棺材里,他们也会把你从棺材里薅出来。或者,像何蓬子一样,连人带棺材推进火化炉。”李大麻子说:“可是可是……”李小麻子说:“别可是了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全家人着想啊……这个时代,爹,正好被我们赶上了。”

李大麻子缓缓地抬起头。他两手拄着棺帮,吃力地撑起身体。他慢慢地站起来,又慢慢地跨出一条腿。他的目光呆滞,整个人仿佛已经没有了思想。这时炕间的满天星突然朗诵起一首诗,这首诗让李大麻子重新缩回棺材。

学校早已经停课,可是满天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缺头少尾的烂书,正坐在炕头上高声朗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李大麻子就喊他过来。“你给我再读一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停!”李大麻子看看李小麻子,表情严峻地说,“原来老祖宗早就给咱们定下不能扔掉棺材的规矩啊。听听,棺棺锯就,在河之洲。”

李小麻子说那不是棺材的棺那是关门的关。

李大麻子争辩说:“诗歌流传了这么多年,个别字必然会走了样子。原本的意思,肯定是说棺材。并且还‘在河之洲’!咱们这地方不是叫‘荷洲’吗?这又怎么解释?”

李小麻子给他爹连磕三个响头。“算我求你了爹。出来吧。”他说,“再这样坚持下去,全家人都会跟着你倒霉的。”

李大麻子重新在棺材里慢慢躺下。他闭上眼睛,抱着肩膀,很久没有说话。后来他终于睁开眼睛,对李小麻子说:“我再,坚持几天。最后几天。”然后歪过脑袋吩咐满天星:“拿纸笔来!”

他在三个月以后接到远在黑龙江的弟弟的回信。那三个月李大麻子加速了衰老,他的身体飞快地变短变弯,脸上堆起的皱纹掩埋了满脸的麻子。每一天都有疯狂的人群从他的房前屋后汹涌地滚过去,其中一人或者几人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将他从棺材里拖出然后强行给他戴上李小麻子打制的“小木牌”。李大麻子的嘴角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抽动。他一个嘴角往上抽,一个嘴角往下抽,一张嘴巴斜着穿越了整张脸。现在他终于收到了来自黑龙江的回信,他躺在棺材里把信整整看了三遍,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脸上有了舒缓的笑意。信写得很长,李大麻子认为与他有关的,只有其中一段:

……暌违二十余载,甚为思念。北大荒天寒地冻,有风没景,惟大黄饼子管吃管呛。到处都在跟旧社会告别,这里也不例外。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牛鬼蛇神们等待我们去改造,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三的受苦受难的人们等待我们去解救。兄长与我责任重大,不敢松懈。现在我每天激情澎湃,而非以前的自然虚明……说到火葬,这里还只是鼓励,并非强制,人死后多是殓棺入土。山林之中,处处可见坟茔……

信读到第五遍的时候,何民兵走进屋子。李大麻子将信抖给何民兵,何民兵连看两遍,问他:“想去黑龙江?”李大麻子点点头:“大侄肯不肯帮忙?”他的身体散发出奇异的臭气,何民兵用一只手快速地搧动着鼻子,“麻叔多长时间没洗澡了?”李大麻子想了想,没想起来。从钻进棺材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洗过澡,棺材几乎可以当成所有的东西,唯独不能当成浴缸。夜里李大麻子偶尔会拿一条湿毛巾擦拭自己酥脆的饼干一样的身子,毛巾搓过去,就像在黑色干燥的浆糊中划一条微不足道的水渍。何民兵接着说:“如我所料,你到底还是熬不住了。”李大麻子目标明确地接着问:“大侄到底肯不肯帮忙?”何民兵转身去院,掮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锹,踅回来,对李大麻子说:“麻叔先出来吧。”李大麻子问:“到底帮不帮忙?”何民兵笑笑说:“你说呢?”李大麻子便也笑起来。他颤魏魏地站直了身子,在何民兵的搀扶下,终于跨出他的棺材床。几年来李大麻子头一次离开棺材,离开棺材的李大麻子顿觉天地混沌。李大麻子说:“地球在自转。我站不稳了。”王兰从旁边扶过他,解释说:“像在海上飘了两个月的渔民刚回陆地,晕地。”李大麻子干脆先坐到地上,然后伸腰撅腚,一步一步往炕间爬。他拒绝了王兰、李小麻子和何民兵的搀扶。他说他得练练。练练走路。实际上,他还是在爬。

棺材终被何民兵砸了。砸了,却没有烧掉。他用十三根杉木做为主要骨架,在村子里盖起一个厕所。那几天全村人有了屎尿都不在家里解决,他们欢天喜地地钻进那个厕所,褪裤露臀,尽情享受着“杉木十三圆”所带来的排泄的快感。时间久了,外村人也来,外公社的人也来,杉木上便留下很多题词。“某某某到此一游。”“谁谁谁到此一屙。”“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王兰的奶子上有颗痣。”“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

只有李大麻子一家一次也没有去过。不但没有去过,从旁边经过时,看都不看一眼。李大麻子天天坐在炕头上,双拳无力地捶着炕沿。“做孽啊——”他的声音就像从棺材里发出来的嘶哑的哨声。

李大麻子终于挤上了开往黑龙江的火车。火车上人山人海,车厢里随处可见戴着军帽或者戴着红袖章的红卫兵。一位胖墩墩的圆头圆脑的男人给他让座,李大麻子忙拔起他高梁杆般的小细腿,两瓣尖尖的屁股重重地砸上座椅。

“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大爷这是去哪里?”男人问他。

“不到长城非好汉。——去东北呢。”大麻子回答。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探亲还是闹革命?”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我是去落户。”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再回来了?”

“彻底的唯物主义是无所畏惧的。——不回来,死也要死在那里。”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那就是死在他乡了。”

李大麻子猛然愣了一下。他急忙把头扭向车窗,看窗外风景。只剩下石头的灰色的群山在远处屹立不动,近处的村落却箭一般向后逃蹿。村落的土墙上贴满了红色或者白色的大大小小的纸张,纸张上用墨汁写着各种各样看不清楚的句子。李大麻子盯着那些贴了纸的房舍,觉得它们就像一口一口的棺材。当黑色的字迹占据主体,房子就像黑色的棺材;当纸的底色占据主体,房子就像白色或者红色的棺材。突然李大麻子开始了猝不及防的伤感,那伤感越来越强烈,欲罢不能。终于,几十年未曾流过一滴眼泪的李大麻子斜倚座椅上,老泪纵横。

“是啊。”他抹着眼泪,自言自语,“就算我有了自己的棺材,可是最终,我是被埋在他乡了啊!”

车厢里混乱嘈杂。没有人听见他的话。

列车一路向北。每一节黑黢黢的车厢,都像一口疾速奔跑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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